冥途轩的空气永远裹着三样东西:陈年香火的沉味、朱砂磨开的辛气,还有旧纸张受潮后发闷的霉味。
今夜这味道被搅乱了,王宇裹着条边角起球的粉色HelloKitty毯子,香宛“友情提供”后便躲回纸花轿里,生怕沾上他的“标本味儿”
思烬坐在他对面没看王宇,目光锁死在桌上摊开的物事:泛黄的档案、手机里定格的监控画面、从檀木盒取出的几件东西。
皮质皲裂的笔记本、油布包裹的异形青铜钥匙、玳瑁镶边放大镜。
“所以,”她开口,声音冷冽,不再是那恼人的戏腔,镊子夹起一块阴燃的血符残片丢进紫砂碗,“滋啦”一声轻响,“那泡了八十年的老咸菜,不仅爬出来了,还点名要你的RH阴性肝做风铃?”
王宇猛点头,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已发紫的指印淤青。那形状纤细,确像少女手印,却嵌着非人的冰冷与力量。
“她、她还老是喊“爸爸饿了”。”
思烬的独眼扫过档案上爱德华·怀特的照片。
西装笔挺,金丝眼镜,面容斯文甚至英俊,嘴角噙着温和笑意。一只手搭在玻璃标本缸上,缸里泡着的,正是表情凝固、眼神空洞的安娜。
背景是间昏暗却异常整洁的私人实验室,整齐排列着各种标本瓶。
“爱德华·怀特,“标本师”。”她念着档案,指尖划过冰冷数字,“1942至1947年,涉嫌谋杀至少十二名年轻男女,手法残忍,偏好取特定器官制标本。1947年被捕,称所有受害者皆“自愿为艺术献身”,同年死于狱中,死因不明。其部分“收藏”后捐赠医学院,含编号B-17,其女安娜·怀特。”
王宇猛地抬头,毯子滑落一半,“他真把自己女儿做成了标本?!”
思烬未答。她走向柜台后,搬出刚刚一位酷炫的杀马特皮裤中年男人从一辆全身金光闪闪的老头乐送来的沉重檀木盒,皮裤男临走时还娇俏的拍了下王宇的屁股,让他本就受惊的心灵更加支离破碎。
开启后,内里并非纸扎材料,而是陈旧笔记本、泛黄剪报,及几件油布包裹、形状古怪的工具,特制解剖刀与缝合针,却雕刻诡异花纹。
“爱德华·怀特,不只是连环杀手。”她声音低沉,拿起一本笔记翻开,内里是密密麻麻工整近刻板的笔记与精细解剖草图,“他是个痴迷“永恒之美”的疯子艺术家,或说科学家?他认为人体腐朽是对美的最大亵渎,而福尔马林与精湛标本技术,是对抗时间、保存完美的唯一方式。”
指尖点在一页。上面画着心脏精细结构图,旁却用花体字写着:“爱是永恒的跳动,我将让它超越时间。”
王宇感到一阵恶寒。
“那安娜…”
“安娜·怀特。”思烬又拿起一张泛黄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穿着漂亮连衣裙,对着镜头笑得灿烂,怀里抱一只小猫,看起来普通又可爱。“生于1930年。档案记录,她死于1946年,死于…一场“意外”。”
她抬起灰白色的独眼,盯住王宇:“但你觉得,一个把自己女儿做成标本的父亲,会让她只是简单地死于意外吗?”
纸花轿里香宛把自己的纸脑袋扯下丢到王宇身上:“冤家,别说了…奴家害怕…”
王宇颤颤巍巍用手指把香宛姑娘咧着诡异笑容的纸脑袋戳远后用哭腔说着:“姐姐,你跟他们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后咽了口唾沫转头对着思烬说:“所以安娜是因怨恨才变成这样回来杀人?”
“不像。”思烬否定极快,“若只怨恨,她更可能直接毁掉父亲收藏或报复社会。但她现在做的是收集,且目标明确——年轻、健康、特定血型器官。她口中喊的是“爸爸饿了”,像是完成父亲未竟事业?”她沉吟,“更怪的是,她沉寂近八十年,为何是现在醒来?”
目光再次落回爱德华照片,手指无意识摩挲右眼蕾丝眼罩。忽然,她似察觉到什么,猛将照片拿到眼前,几乎贴上眼罩。
“怎么了?”王宇紧张。
思烬不语,只以指仔细描摹照片上爱德华搭在标本缸的那只手。放大后细节模糊,但她隐约看到,爱德华无名指上似戴一枚戒指。样式奇特,像扭曲荆棘缠绕一颗极小、可能为黑曜石的珠子。
更引人注意的是,他手腕内侧,似有一个淡淡青黑色印记。因照片年代久远且黑白,看不真切,但那形状…
思烬猛放下照片,一把扯过王宇手臂,撸起袖子对比淤青。
“你看什么?”
思烬眉头紧锁。爱德华手腕印记,虽模糊,其大致轮廓,竟与王宇臂上安娜所留指印淤青有几分诡异相似!那不似普通淤青,倒更像某种…烙印?
“扭扭。”她突然低唤。
一直盘在她腕上当手镯的暗红链子——血缚锁链“扭扭”——微微发热,蠕动一下示意。
“感知一下,他身上的“标记”,除死气,还有什么?”思烬将王宇手臂递近。
扭扭如细蛇抬头,轻触王宇皮肤。王宇吓一哆嗦。
片刻后,扭扭回思烬腕上,轻震。一丝极细微、近乎错觉的信息流传来。思烬独眼微睁。
“不仅仅是死亡标记…”她喃语,“还有一丝…非常非常微弱,几被死气完全掩盖的…契约之力?不,更像…共生?或…召唤的余波?”
恰此时,店堂深处阴影里,突然传来“咚”一声轻响。
似有什么东西掉落。
王宇“嗖”地跪下抱着思烬大腿,瑟瑟发抖。
思烬眼神一凛,猛转头看向阴影。她缓缓起身,左手无声捏住一张血符,右手指尖按上蕾丝眼罩。
“谁在那里?”
无应。只一种奇怪的、细微的“沙沙”声,似纸张摩擦。
思烬一步步走向阴影。那里堆着待处理旧纸扎及几个杂物箱。声似从一箱后传来。
王宇紧张抓起桌上铜香炉当武器,哆哆嗦嗦跟后。
思烬走到箱前,猛一挥手!
箱后空无一物。只地上掉落一陈旧蒙灰相框。
思烬弯腰拾起。框里是张集体照,似是某医学院多年前毕业生合影。照片泛黄,犹能看清那些年轻面孔。
目光扫过,突然定格在第二排最右一男人脸上。
那人戴金丝眼镜,面容斯文。
是爱德华·怀特!他穿白大褂,站在一群医学生中,笑得温和无害。照片标注日期:1925年。
爱德华·怀特,曾是这所医学院的学生?!
并且照片第一排中央,坐着当时院长和一些老教授。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老教授,手腕上正戴一串奇特珠串。珠串上,赫然缠绕一根荆棘状银饰,与爱德华戒指造型几乎一模一样!
那老教授的笑容,此刻看来,竟有几分难言诡异。
“思,思烬…”王宇突然颤声开口,指她手中相框,“照片…照片刚才好像动了…”
思烬低头看去。照片本身无变化。但她右眼眼罩之下,灰白瞳孔却骤然刺痛!一股温热粘稠液体,毫无预兆顺颊滑落。
是血。一滴殷红血泪,浸湿白色蕾丝眼罩边缘,滴落相框玻璃上。
“你的眼睛!”王宇惊呼。
思烬却恍若未闻。全部注意力被右眼突然所见景象攫住。
透过血泪与眼罩,照片上那戴荆棘珠串的老教授,笑容正扭曲、扩大,嘴角几乎咧至耳根,眼变成两个黑洞,洞中似有无数细小、蠕动的…蛆虫?而站他身后的爱德华·怀特,表情不再温和,而是一种狂热的、近乎疯狂的崇拜与饥饿?
“呃”思烬发出一声压抑痛哼,猛闭眼甩开相框。相框落地,玻璃碎裂。
那诡异幻象消失。但右眼刺痛与流淌血泪未止。
“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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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烬低喝,声带一丝不易察的虚弱。
暗红锁链瞬从她腕上激射而出,在她周身盘旋飞舞,散灼热气息与暗红微光,将她与王宇护在中心。
链上古老符文依次亮起,发低沉嗡鸣,驱散周遭无形的阴冷与窥视感。
血缚锁链·扭扭,不仅是束缚烛光体的工具,更是守护除烛师、破除虚妄的契约之物。其反应如此激烈,证刚才绝非简单幻觉!
王宇看着思烬脸上那道触目血痕,及周身飞舞、散强大危险气息的锁链,吓得大气不敢出。他现在坚毅的看着思烬,这个女人他这辈子认定了
--的师傅。
思烬缓缓抬手,擦去脸上血泪,独眼再睁时,里面只余冰冷锐利。
“事情比我想的有趣多了。”她看地上碎裂相框,声低沉,“爱德华·怀特,可能不只是疯狂艺术家。他,或其背后之人,掌握着某种…超越普通标本制作技术的邪恶东西。安娜的苏醒,绝非偶然。”
戏院里的烛光体虽可怕,但那是已知的、属于“烛域另一个世界”的范畴。而安娜是实实在在的、本该永远沉默的物质,却违反了自然的法则,有点棘手。
她看向王宇,目光落在他手臂淤青:“这标记,不仅是追踪,可能还是一种…缓慢转化或能量汲取。在你彻底变成“第八号藏品”前,我们得找到安娜,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爸爸”的意志。”
“转化?”王宇声变调,“我会变成什么?跟她一样的老坛酸菜?我是红烧牛肉的死忠!”
“或更糟。”思烬冷冷道,弯腰从碎裂相框取出那张集体照,小心避开车玻璃碎片,目光再次落在那位老教授与爱德华身上。
“明天,我们去医学院档案馆。”她将照片收好,“得查查这位教授,及爱德华·怀特当年到底研究了什么。”
王宇欲哭无泪:“还、还去啊?”
“不然呢?”思烬瞥他一眼,“等着你的肝被做成风铃,或你的左手彻底变成别人收藏品?”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一丝捉摸不透的深意:“而且,我很好奇。若安娜的杀戮是为满足“爸爸”的饥饿,那这位“爸爸”,究竟是她记忆里那早已死去的爱德华,还是…别的、一直存在的东西?”
就在这时,店里老式摆钟突然“当当当”敲响十二下。
同时,王宇与思烬的手机屏幕都突然亮了一下,又瞬间熄灭。
王宇下意识拿起手机查看,却发现锁屏界面变成一张模糊的、黑白的老式实验室照片。
照片中央,一个穿标本师围裙的背影正在忙碌,工作台上躺着一个模糊人形。
那背影,依稀是爱德华·怀特。
而工作台上的人形,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无清晰面容,只一片模糊黑暗,及黑暗中,缓缓勾起的一个嘴角。
屏幕上浮现一行血色小字,似用指甲刮擦而出:
“爸爸说,明天的约会,不要迟到。”
王宇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地。
思烬看着自己同样亮起又熄灭的手机屏幕,独眼中血色尚未完全褪去,反而燃起更深的冷冽火焰。
“约会?”她轻声重复,指尖抚过腕上安静却依旧温热的扭扭,“好。正好问问你爸爸,把他女儿做成标本挂在墙上欣赏时,到底算不算父爱的一种?”
她走向柜台后,开启一隐藏暗格。里面整齐排列的各种特制器具,刻满符文的银质小刀、封装琉璃瓶中的各色药粉、及一叠叠材质特殊、朱砂绘就的血符,对于这种非“烛域”的特殊东西,当然也要加点特殊玩具。
“顺便,”她拿起一叠血符,嘴角勾一丝兴奋的弧度,“给那位期待“约会”的“爸爸”,备点…“见面礼”。”
窗外,夜风吹过,隐约带来一声似有若无的、混合少女嬉笑与老人咳嗽的怪异声响,旋即又被更深沉的死寂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