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第一百六十九章
【怕会吓到她】
第一百六十九
他是万蛊生。
意思是,他的身体很适合养蛊。
身为毒蕈谷的少谷主,薛菘却自幼都未受到过正常的对待。
爹不爱娘,更不爱他。
娘亲过世得很早。
但关于她的记忆,他保留了很多。有些是幼时的,有些是从别人口中拼凑出的。
娘是毒蕈谷外的人,她是个药修,是个循规蹈矩的好人。这辈子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是嫁给了他爹。
据说娘亲性格温婉,有点孤僻不爱说话,最爱背着药筐行走在山郊野外,采集各种草药。
爹是她采药时,无意中救下的一条小蛇。
故事的最初,他们本是相爱的。
但一个喜毒,一个喜医。一个喜静,一个喜怒无常。从身份到爱好到性情,他们没有哪一处是般配的
是娘亲一直在沉默,在迁就,在忍耐。
可生下薛崧后,她后悔了。
她没有想到,她的儿子,竟是毒蕈谷人人趋之若鹜、见之疯狂的“万蛊生”体质。
向来柔弱的娘亲,自那之后,便只有一个愿望。
她要离开毒蕈谷,她要将他带走。
可这惹恼了父t?亲。
那个雨夜,娘亲抱着尚且年幼的他,头一次成功逃出毒蕈谷,奔波了一整夜,最终却仍旧在一户山野小屋里,被追上。
她身中奇毒,浑身血污,倒在他脚边。
还未死透,脸上却已只剩悲凉与空洞。
他听见她无意识的喃喃。
“逃……”
“逃出去……小崧……”
小小的草屋,被灰袍的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长袍及地,从雨夜缓步进来。路过了地上的妻子,却未看她一眼,只弯腰将年幼的儿子从地上抱起,姿态亲昵地贴了贴的他的脸颊。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竟从未得你一星半点信任。”
男人伸手,轻轻将儿子脸庞的血迹擦去,声音仿佛叹惋,又仿佛嗔怪:“真是叫人难过。”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你为我生的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他。”
声音里隐隐可见伤心。
地上已濒临气绝的年轻女子,在听到这话之后,眼睫终于动
了动似有泪光浮现。
可下一瞬就听他用遗憾至极的声音道。
“既然你不信我。”
“那么……一切便都会如你所愿。”
“今日起你我的儿子便是真正的万蛊生。”
说完他将幼小的孩童随意抛给身后的护卫声音倦懒道:“趁他娘还有一口气多喂点蛊给这孩子也好让她看清楚因为她的不信任她的相公心都被伤成了什么样。”
他的娘亲死在了这个雨夜。
这夜之后他也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万蛊生”。
无尽的地洞里潮湿阴暗唯有蛇虫相伴。
无数的蛊虫进入他的身体蚕食着他的血肉靠他的身体茁壮成长。它们进来它们又出去。
体质原因他是最上等的养蛊器皿。
也很难死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在不同的痛苦里醒来又在不同的痛苦里睡去。
可这么多个日夜每到意识崩溃之际。
脑袋里都会浮现那轻若呓语的声音。
“逃出去。”
“小崧逃出去。”
最后他终于逃了。
也终于看到了娘亲口中的外面的世界。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出生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在他的血液里种下了诅咒。
终他一生也无法逃离的诅咒。
--
解决一桩心事柳善善这晚睡得很香。
第二天醒来她有意无意从二师兄门口路过了三两次确定他头顶空空如也再无毒蛊折磨不由无比安心。
看来那个解咒法子确实有效果。
静下心来柳善善便继续升级。
心无旁骛的情况下等级被她升到了48。
不过升了四天后一个问题泡泡冒了出来。
师父正在闭关这个事情她知道。
上次见面后他便人间蒸发她知道他要闭关便没有过多担忧。
可今日她忽而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闭关的时候魔化问题能控制住吗?
今天是第五天。
师父将要魔化的日子。
柳善善越想越忐忑睡意全无干脆爬起来
万一他突然魔化失控也……也不至于惊动旁人。
换好衣裳她就出了门。
上次师父闭关的时候她跟着他去过那处山洞知道离他的寝殿很近。
小山很小,只比普通建筑高上一些,从远处看就像一个不大起眼的小土坡。
虽然和师父的气质不大相符,但,大概是爱屋及乌,柳善善看这小山都觉得莫名可爱。
只是……
到了地方,她讶异地发现,石门并未关上,山洞里面也是空的。
师父不在里面。
嗯?
她迷茫了。
回去的路上,撞见了两个常负责师父起居的小童。
得知她正在四处找师父,两个小童笑着道:“尊者是去闭关了,却没同我们说究竟去了何处,不过小仙上不用太担心,澜仙宗地大物博,灵气充沛,闭关之处多不胜数,尊者应当是选了处他觉得合适的。”
也就是说,谁也不知道师父跑哪儿闭关去了。柳善善谢过小童,回去的路上难免忧心忡忡。
好在,一整日下来,并没有出现异样。
“第五日”在她的忐忑不安中,平平无奇结束。
柳善善总算安心。
也就是说,师父在闭关的时候,成功将心魔压制?
这可真是好消息。
她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等师父出来的时候,灵力也能全部恢复。
额米豆腐!
--
她不知道的是。
在她忐忑等待的这一日里,那人已入魔了好多次。
魔厄狱。
顾名思义,用来关押魔族的牢笼。
石壁潮湿漆黑,四面都雕刻着复杂的符文,符文之上,幽光明明灭灭,仿佛正一呼一吸汲取着周围的一切力量。
隐隐约约似有尖锐刺耳轰鸣声,远近回荡着。空中无数黑雾在那轰鸣声里,如鬼火一般,痛苦嚎叫着飞来撞去。
多年来,许多魔族在此身死魂消,独留怨气终年不散,仍旧被困于此地,感受着那翻来覆去的苦痛折磨。
它们早已失去原本的意识。
却又在长年累月的**中,凝成了新的意识。
此时此刻,外来者的气息,让他们喜悦,疯狂,为之着迷。
鬼雾们凝聚又散开,嚎叫仍旧断续不成型,却隐约能听出些许欣喜若狂。
似是蛊惑,又似是引诱。
“从恶吧……”
“成魔吧……”
“你是唯一活着进来的……”
“那些人将你关押在此,你就不想报复吗……”
而被它们苦苦蛊惑的外来者——那名乌发青袍的青年,却始终神色平静,恍若未闻。
此地好似对他没有束缚,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也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
从进来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端坐在地上,垂眸不言。
手里捏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有鬼雾实在好奇,大着胆子靠近。
终于看清了书本的封壳页,封壳粉粉嫩嫩,连字体也略显娇俏可爱。
……《狐仙报恩记》?
好像是情爱话本。
鬼雾无语凝噎,沉默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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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怎么想都同这人温润如玉的气质不搭呀。
偏偏他看得投入,全程视周遭于无无物。
突变是他进来第五日出现的。
鬼雾们亲眼看着,他忽然由修者,变成了魔。
浓郁的魔气自他体内往外倾泻,青年的乌发变为了暗红色,青袍变得漆黑,连一向温淡的眉眼,也染上了冷傲。
觉察到魔息,魔厄狱开始攻击他。
黑地生出冰刃,刺破他的脚掌,石壁缠出锁链,穿透他的腕骨。
青年手中的话本掉落在地。
周遭的黑暗开始吞噬他体内的魔气。
石壁上的符文,亮出如昼光火,形成飘浮在半空中的实质符文,旋转着,环绕他。嗡鸣声愈发刺耳,好似能穿透人的皮肉骨骼。
四周的黑暗也仿佛有了实质,它们疯狂地向中间的青年靠近,挤压,掠夺。
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痛苦的神色。
这魔厄狱,本就是为魔而打造,进来的魔,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
他所承受的痛苦,此地的黑雾都曾体验过。因此,它们全都恍惚想起了那噩梦一般的经历,不由悚然嘶叫。
可他好似过于强大。
这是幸,也是不幸。
因为强大,无法死去,因为强大,不得不清醒。
许久过去,他已奄奄一息。
直到体内的魔气全被此地掠夺干净,再无法替他修补身体,男子浑身百孔千疮,无数血迹蜿蜒而下,脑袋轻轻垂下,好似已昏死过去。
有黑雾胆战心惊地靠近。
却在片刻之后,发觉他的身体忽然动了。
魔气被吞噬干净后不久。
他的头发重新乌黑,衣袍变回青色,就连气质也再度变得温和。
冰刃消失,锁链缩回。
他身体上的伤洞,却没有愈合。足底和手腕都在流血。男子气息微弱得可怕,一举一动再也无法像刚进来时
那般从容淡定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怜。
可他微微垂眸并没有在意身上的伤。
目光落到了掉落到地的话本上。
他动作缓慢地俯身将那《狐仙报恩记》费力拾起。接着一步一顿拖着满地的血迹极为艰难地行到墙角坐下。
而后继续翻看话本满脸写着平静与温和仿佛方才不过是淋了一场雨。
没过多久。
他便再度魔化。方才的折磨酷刑又上演了一遍。
男子还是没有死。
只是面色更苍白行动更迟缓浑身上下唯有眼眸还和初来是别无二致。
他再度坐到墙边看书。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隔一段时间这样的画面便要重演一次。
黑雾们围观全程一开始痛苦代入后来逐渐麻木最后忍不住怀疑人t?生。
他莫非是因为太爱看话本才被扔进这地方的?
但思及他魔化力量如此强大众黑雾不由再度蠢蠢欲动——他竟能在魔厄狱几次三番的折磨下活下来!
这是何等的可怕!
有他在它们能逃离这地方也说不定!
黑雾们纷纷上前围绕着他叽叽喳喳游说、蛊惑。
“此地暗无天日是魂魄、□□精神的三重折磨你能挺过三次四次
“吞噬了我们你便能离开这儿了。”
“你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就该利用起来!”
“报仇啊雪恨啊是谁把你关进这地方的你不恨吗!”
那青年始终不理不睬专心阅读。
不过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眼睫终于轻轻动了动。
仿佛想起什么值得欣慰的事。
乌黑的眼睫微微弯起唇角也是温和的弧度众鬼雾听到青年轻声道:“是我自己进来的。”
要说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
他缓缓低下眼睫视线落在指腹。
越来越失控的自己。
怕会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