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暑气未消,盛京相府门前却是门庭若市。来往的行人大多是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引得路人频频观望。
不远处绿荫下,石板路上站着闲聊的两人。
其中一人指着相府的门匾,“奇了怪了,沈相而今失势入狱,怎地相府门前还是这多人啊?”
对面笑道,“你这就有所不知了,相府没了个相爷,还有个娇滴滴的病美人……”
那人恍然大悟,想起沈相得势时,这些纨绔子弟虽心慕美人,却丝毫不敢造次,“唉,前两年马家那位大公子,在街上轻薄了小美人几句,隔天就跪在相府门口自扇耳光,哪个儿不知道沈相将这个女儿当成了宝!”
“据说这次沈相出事后,原本有意同这女子定亲的国公府也放出了话,袁沈两家议亲的事就此作罢,看来是不想要这女子了。啧啧,相府这朵娇花没了依靠,从前觊觎她的那些人又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马大公子如今是静妃娘娘的亲大哥,沈相却成了阶下囚,不过两年的光景,风水轮流转,这位病美人怕是,嘿嘿……”
那人也不将话说完,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从相府门前离开。
果然不出半晌,路人口中的马大公子,马瑜春骑着高头大马,从一众人马中缓缓前行,高调地同熟人打招呼。
一阵寒暄调笑过后,他忽然摆正脸色道,“各位都知道在下曾因误会跟相府结下梁子。而今相府风光不在,马某却非落井下石的小人。只要沈大小姐愿意,在下可以不计前嫌,随时接纳她……”
从前他有意娶她为妻,那时沈大小姐看不上他。而今的沈若辞只配做他的妾,这女子他肖想许久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能逮到机会。马瑜春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心里得意又解气。
马家世代为官,前两年又出了一位妃子,马瑜春一事无成,却仰仗家族恣意妄为。
什么样的女子他得不到,昔日相府的千金,而今很快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马瑜春这会儿反倒不着急了,毕竟美味值得等待。他可以等,等她走投无路了,他便可轻而易举地收了她。
*
清晨日光清浅,初升的一抹朝阳,从雕花窗柩斜斜落入房中,穿透层层叠叠的月白色帐幔,柔柔地洒在少女纤秀的身影上。
闺房中有淡淡的月麟香,四面墙上镂空玲珑金丝楠木架上,或藏书画,或悬琴箫,无一不精致奇巧。
院中脚步声细碎,缓缓而近,榻上少女恍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如梦中一般汗涔涔的,她拥着锦被坐在帐中,身影孤零零的,呼吸微乱。
沈若辞无力地舒出一口气,纤纤玉手撩起半边床幔,露出女子绝色的容颜。
下一刻门被打开,晨曦倾泻而入。
小丫鬟双眸乌黑滑亮,一手扶着门框,跨过门槛朝床榻一望,见榻上人醒,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放开步子走了进来。
“天还早呢,小姐怎么不多睡会?”阿茉进屋后放好凉水盆子,扯下白布巾没入水中。
沈若辞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光洁的额头下眉眼昳丽,却尽显忧虑之色,一脸倦容。
“不睡了,等会还有些事情要做。”
今日已是第三天了,事情恐怕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叛国通敌,这罪名太大了。
“小姐,相爷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相信圣上会查明真相,还他一个清白……你也别太担忧,小心身子。”
阿茉用银勾将床幔束起,她自小跟着沈若辞,对自家小姐的性子十分了解。若不是担忧极了,也不会露出这般颜色。
这状况让她隐隐不安,忍不住说些好话来宽慰沈若辞。
只是没想到这话让她心头一紧。
而今最让沈若辞担忧的事情是,就算她爹没有这般罪行,皇帝也不肯轻易罢休。
这不过是一个导火索。
先帝早逝,年仅六岁的太子被扶上皇位,这些年来朝廷中各股势力相互角逐倾轧。现如今当年的小皇帝已长大,羽翼渐丰,开始下手铲除旁余势力,肃清朝政。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她爹恐怕会成为下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沈若辞无力地垂下眼帘。
“阿茉,帮我准备衣裳,等会从龙岩寺回来,我顺路去将军府一趟。”
她要亲自去将军府送一张拜帖。
阿茉闻言唬了一跳,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说话的同时,沈若辞已经从床上下来,准备梳洗。
阿茉拧干布巾,瞪圆了眼睛惊讶道,“将军府?小姐该不会是要去见黑面战神连将军吧……”
沈若辞平静地拿过布巾,“没错,连家作为圣上的母族,若能为我爹说上两句话,肯定是事半功倍。”
阿茉眼巴巴地追着问,“可是连将军会帮相爷吗?”
沈若辞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连家向来跟她爹不对付,袖手旁观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凡事都没有绝对,父亲的亲信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并没有结果。
没有选择的时候,但凡能想到的法子,都要试上一试。
“只能一试。”
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想法。
阿茉叹了口气,回头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外出的衣裳。
沈若辞作为大魏朝廷重臣的千金,又是沈相唯一的孩子,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吃穿用度自然也是极好的。
梳洗过后,阿茉帮她换上淡黄色的交襟襦裙。她没有给沈若辞挽发髻,只是将两边鬓发用珍珠发簪别起,及腰长发披散在窈窕的倩影,端庄秀美又不失灵动。
阿茉又认真地检查了一番,确保穿戴无误后,便伺候沈若辞用上早饭。
沈若辞接连几日都没什么胃口,早饭吃得极少。阿茉正想劝慰两句,就听见外边沈若嫣的丫鬟明月前来求见。
沈若辞示意阿茉让她进来。
“她来做什么?”阿茉边走边嘀咕,前去将人喊进来。
明月今日着一身喜庆的桃红色衣裳,面上带着张扬的笑容,进门就向沈若辞福了福,“二小姐安好。”
“何事?”沈若辞看了她一眼,桃红色明晃晃的,有些扎眼。
沈若嫣是沈若辞的堂姐,二人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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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小性子天差地别,向来走不到一块去,不知她的丫鬟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明月回道,“二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前厅一趟。”
阿茉心直口快,“老夫人请二小姐过去,怎么是你来传话?”
明月并没有回答阿茉的问题,转而对沈若辞解释道,“事关沈相安危,二小姐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
话说得似乎是诚恳的,但语气听起来却让人不快。
沈若辞关心父亲的安危,一点消息也不肯错过,所以并没有深究明月的态度,叫上阿茉就往前厅过去。
沈家有三个儿子,沈相行三,是最小的儿子,也是三兄弟中最成器的。
沈家一门的荣耀全靠沈相一人支撑。
但而今他落难了,众人似乎并不担忧,反而隐隐有种墙倒众人推,坐等看好戏的快意。
大伯二伯二人眼高手低,又骄奢成性,以往没少给沈相惹麻烦,落下的烂摊子不计其数。因着手足情义,很长一段时间都替这二人摆平这些麻烦。
奈何这些人非但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沈相一气之下便发誓不再管沈家的破事。
时间长了,三房跟这些人的关系就疏远起来。
沈若辞并不意外沈家人的做法,这些年两个伯父对她爹积怨颇深,她也从不指望他二人能在她爹困难的拉他一把。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三房虽是最显赫的,但人丁稀少,只有沈若辞父女两个。
二人又喜欢清净,居住的院落靠着一片竹林,离主院最远,极少有人过来打扰。
沈老夫人向来不喜沈若辞,原因无它,还是沈若辞的身世问题。她记得幼时祖母并不待见她,对家中其他姐妹甚是和蔼,唯独对她冷眼相待。
起初她也没当一回事,直到后来有一次,她跟家中姐妹们闹矛盾,定是要争出个对错,便去找祖母评理。
哪知祖母不听缘由,直接当着众姐妹的面,叫她收敛一下性子,说她爹到底是要娶妻生子的,她左右不过是个外室生的孩子,气性太大,最终只会伤了自己。
那时候她听得懵懵懂懂,不甚明白祖母的意思。等她将祖母讲的话悉数转告给父亲时,沈相当场勃然大怒,抱着年幼的她,连夜召集沈府所有家眷,就连本已安寝的祖母,也被请到了正厅。
父亲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句告诫众人,沈若辞是他沈墨唯一的孩子,是相府最尊贵的嫡女,日后再有风言风语传到他耳中,决不轻饶。
沈老夫人听得脸色铁青,明知儿子是在拿话点自己,却也只能附和道,“听好,记住你们三弟的话,日后若有谁明知故犯,到时候别说我不保你们!”
回去的路上,沈若辞见父亲依旧绷着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她抱住父亲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地说道,“阿爹,沿沿告诉您一件事。”她小脸贴着父亲的耳朵,“沿沿跟阿爹一样,也只认您一人做我的爹爹。”沈相当场就被逗笑了。
沈若辞一踏入主院,就觉得气氛有些微妙。等她行至前厅的时候,里边人声嘈杂,一片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