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宁一直盯着手机看，加上好友的那一秒，她深呼吸，立马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觉得不够慎重，她还补了一句：【你好。】
时岁盯着屏幕上发来的两个字，手指抵着机身边缘，外壳坚硬，如一堵牢不可催的墙，将她所有心思阻隔在外。
她垂目几秒，打字：【你好。】
姜若宁咬着下唇，看着回过来的消息，猜测对面的人一定很严肃。
都不知道发个表情包。
她最早发的那个表情包，孤零零躺最上面，显得很是尴尬。
姜若宁深呼吸，打字：【今天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时岁：【不客气。】
姜若宁：【那个，你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时岁看着这条消息，一直没动，良久屏幕熄灭，司机小徐停好车，转头：“小时总，到了。”
她先送时岁来的住所。
时岁扭头看车窗外。
小徐下车帮她拿行李箱，见到时岁一直盯着前面的房子看，她小声：“小时总，行李我帮您拿进去？”
时岁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她说着从小徐手里接过行李箱，对她说：“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小徐不敢多说，应下：“好的，小时总。”
她拉开车门，见到时岁还看着前面的房子。
听公司的人说，小时总在上京住过一段时间，在交大上了一年学，大二转学去的国外，那时候在上京，她就住这里。
肯定对这房子有感情，不然她为什么放着公司安排的别墅不住，执意住这里。
小徐开车走的时候，还瞄到时岁的眼睛红了。
她讶然，这也太有感情了。
时岁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从面前经过，她才回神。
她认识这对夫妻。
住她对面。
女方是她学姐，大她三届，她大一的时候，女方大四，她们经常一起从学校回来，久而久之，两人也熟稔了，她知道女方有个男朋友。
女方也知道。
她有个女朋友。
时岁拖着行李箱，跟在那对夫妻身后进了大厅，行李箱滚动的轮子引起小女孩的注意，她转过头，她妈妈也转过头，见到时岁的刹那她愣了秒，随后有点不确定：“时岁？”
见她认出自己，时岁抬眼，对上女人眼睛，笑笑：“学姐。”
周满说：“真的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岁拉了拉行李箱：“刚落脚。”
周满：“一会来我家吃饭，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吧？”
她依旧热情。
时岁记得那时候她和姜若宁经常会去周满家里蹭饭，周满是一个人住，男朋友在外地，偶尔过来，有时候周末她们去周满家蹭饭，带着烧烤和啤酒，一聊就是通宵。
周满结婚她和姜若宁去了。
孩子刚生下来，是姜若宁选的新生礼物，一顶粉色的小帽子，她们去医院送的礼物，离开前姜若宁戳了戳小姑娘的脸颊，凑近她说：“你刚生下来，一定也这么可爱。”
她笑：“为什么？”
姜若宁咬着她耳朵：“因为你现在更可爱。”
时岁耳朵有点痒，她勾住耳畔的碎发，对周满说：“对不起学姐，一会我还要去公司。”
周满哦一声，有些遗憾，小姑娘扯着周满的手，晃了晃，满眼对时岁的好奇，周满拉着她：“叫姐姐。”
时岁弯下腰，和小姑娘平视。
小姑娘脆生生的喊一句：“姐姐。”
时岁恍惚。
她离开上京的时候。
小姑娘还不会说话。
“姐姐。”小姑娘以为时岁没听到，又喊了一声，时岁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姐姐下次给你买好吃的。”
小姑娘不怕生，很灿烂的笑：“好啊，谢谢姐姐。”
周满戳她额头：“天不怕地不怕，野猴子一个。”
时岁说：“她挺乖的。”
“一点不乖。”周满说：“头疼死了。”
小姑娘抱着她大腿：“给妈妈呼呼就不疼了。”
周满哭笑不得。
时岁莞尔。
她们边聊边走到门口，时岁开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灰尘，她呛了气，猛咳嗽，挥了挥屋子里的沉闷，周满从她身后探头：“要帮忙打扫吗？”
时岁说：“我约好保洁了，一会就到。”
“行吧。”周满说：“有需要说一声，我都在家，有空过来吃饭。”
她一说这话，时岁就想到和姜若宁去周满家里蹭饭的情景，原本到嘴边的拒绝，辗转成：“好，谢谢学姐。”
“客气。”周满摆手：“那我先回家了。”
时岁点头。
她踩着灰尘进屋子。
屋子里一切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鞋架是姜若宁买的，蓝色架子，她买的时候特地坐上面试了试，说：“很结实，可以买。”
她当时不解：“鞋架要这么结实干什么？”
“当然是——”姜若宁脸红红的，眼一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买回来没过两天。
她确实知道了。
时岁视线往里，毯子也是姜若宁选的款式和颜色，沙发是她屁股懒得挪的休闲区域。
每一处都落了灰尘。
雾蒙蒙的。
时岁闷咳几声，走到窗口，打开窗户，南北通透的横风卷走一部分灰尘，时岁弯曲手指抵着鼻尖，放缓呼吸，包里手机一直震动，她看眼屏幕，闪烁江暖的名字，她没犹豫，接了。
江暖打了第二个才打通，张口问：“干嘛呢？”
时岁说：“刚到家。”
江暖：“哦。”她问：“那你还来公司吗？”
时岁：“我洗个澡就过来。”
江暖：“行，等你到公司再说。”
时岁挂了电话，看到微信里姜若宁十分钟前发来的：【嗨，还在吗？】
五分钟前：【小姐姐？】
小姐姐？
什么奇怪的称呼。
她手指点在屏幕上，没回复。
姜若宁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还在聊天呢，人就没了。
明明她是要还钱，怎么有种自己在要债的错觉？
秦筝托着果盘坐她旁边，见她盯手机，愁眉不展，不由靠近问：“怎么了？”
姜若宁说：“没，刚刚加上那个人，不是说还钱吗，人一直不回消息。”
秦筝说：“可能有事。”
姜若宁耸肩：“可能吧。”
秦筝：“这次休多久？”
姜若宁竖起两根手指。
秦筝：“两天？”
姜若宁说：“两周。”
秦筝愣了下。
姜若宁说：“别那个表情，没安排休息两个月公司已经很仁慈了。”
她说着打哈欠，秦筝勉强笑，给她递上毯子：“睡一会。”
姜若宁也确实困，接过毯子靠沙发上闭眼，秦筝说：“去房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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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云安买的三室一厅，其余俩个客房，是留给姜若宁和叶余的，叶余半年不见得回上京一次，姜若宁经常往这里跑，每次云安看到她皱起眉，晚上秦筝得哄好久。
虽然她觉得云安就是故意生气。
姜若宁挪了屁股，说：“不要，我就在这里睡，我就爱睡沙发。”
也不知道哪来的怪癖。
床不睡。
睡沙发。
秦筝无奈，给她拿了枕头垫着，又给她盖好毯子，将电影的声音调很小，低头给云安发消息的时候，姜若宁已经睡着了。
手机震动。
秦筝转头，见到姜若宁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屏幕显示一条新的微信，她将屏幕关掉，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时岁到公司才回复姜若宁的消息，江暖站在她对面，问：“你没住城东啊？”
“没。”时岁头也没抬。
江暖：“住哪边去了？”
时岁说：“交大那边。”
江暖想起来：“你上学住的那边？”
时岁点头。
江暖不理解：“离公司还挺远的。”
时岁说：“生活便利。”
江暖：……
她不理解一个三餐靠外卖的人，需要什么生活便利，图订外卖送得快吗？
那是挺便利的。
江暖憋住笑，说：“今天林微去参加应今安的新品发布会了。”
林微是时岁的表姐。
时岁刚进公司，就是林微带的她，明面上，她是辅助时岁更好更快的接手公司，实则就是时岁她妈的眼线。
时岁一直都知道，她妈妈安插林微进公司的目的。
是警告。
也是威胁。
她不着急，江暖有点坐不住：“我们真的不用过去吗？”
时岁说：“看一场发布会，她就会和林微合作吗？”
江暖一顿。
那倒不是。
据她所知，这已经是林微去参加应今安的第三场发布会了，到现在也没混个脸熟，应今安对作品要求高，对合作更是谨慎，几乎到吹毛求疵的地步，奈何她设计出来的作品件件爆火，所以才有那么多品牌方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她们也想贴。
贴不上。
江暖给应今安的助理发了好几封邮件，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最近才有了一点回应，
她问：“那我们……”
时岁手机震动，她抬手，江暖抿抿唇。
消息是姜若宁发的。
她刚醒，摸到手机，看到时岁给她回的消息，解释自己之前在开会，没及时回复，很抱歉。
这么有礼貌，姜若宁都不好意思了，立马回她：【没关系，我猜到你在忙了。】
时岁盯着屏幕：【你在做什么？】
姜若宁瞥眼自己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下意识缩了缩小腿，用薄被盖住身体，很淑女的回复：【在休息。】
时岁：【我打扰你了？】
姜若宁：【没有，我休息好了。】
时岁：【没打扰就好，不准备吃晚饭吗？】
姜若宁闻到饭香味，歪头看向厨房，秦筝在忙碌，她：【马上吃。】
时岁：【吃什么？】
姜若宁：【还不知道呢，朋友做的饭。】
时岁：【嗯，那你先去吃饭吧。】
姜若宁：【OK】
消息发过去，她觉得怪怪的。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她倏地想起来。
钱没还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