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飘摇,号角吹响。第一场狩猎正式开始,大部队跃马扬鞭,向幽静的山林飞驰而去。
或许是心理上的不服输起了作用,桃夭的身体逐渐恢复。她背好弓箭,跨上良驹,准备开始她的狩猎。
“小姐,当心身子,早去早回啊!”禅月叮嘱。
怜姑姑也来为桃夭加油鼓劲,抬头看去,马背上,一身芙蓉色骑装的太子妃明眸皓齿,英气斐然,活脱脱一个飒爽女侠,呈现出与之前宫装打扮时迥异的美感。
“太后娘娘预祝太子妃今日满载而归!”怜姑姑笑容可掬。
桃夭惊讶,怜姑姑出现,说明太后也来到围场。
可是太后病体衰弱,需要静养的老人家,怎能奔波劳累呢?
“劳烦怜姑姑转告,臣妾多谢太后娘娘。待臣妾打猎归来,马上就去探望娘娘。”
而后,桃夭驾马出发。
身下坐骑是一匹名唤飞凤的三花马,和脾气颇大的赤骥不同,飞凤不但英姿勃发,而且性格也非常温顺,很快就认下了桃夭这个主人。
飞凤踏蹄轻盈,带着桃夭穿梭于密林,追逐各种野生猎物。
桃夭习剑出身,剑术尚可,却没有在马背上射猎的经验,除了最初凭借运气射中的一只野鸡,此后一直颗粒无收。
但她并不焦急,打不到就打不到,不必强求,这趟围场之旅,就当短暂离开皇宫的散心好了。
又看了眼马鞍袋里装着的肥美野鸡,桃夭打算用它煲成鲜美鸡汤,呈给太后娘娘食用。
林间空气沁人心脾,似乎洞察了主人摆烂的心思,飞凤速度减慢,一人一马优哉游哉地溜达起来。
“真可惜,本来期待太子和二皇子同场竞技,结果二皇子仍未归京。”
不远处几人并辔而行,他们的说话声传来,乍一听见楚照凌的名讳,桃夭不由一愣。
“我倒觉得,二皇子殿下还是不参加秋狩为好。前两年太子离京作战南疆,秋狩头筹都由二皇子拔得,可如今太子殿下归位,明眼人一看便知花落谁家。如果二皇子在场,心里会难受的。”
“胡说,二皇子殿下朗如明月,岂是小肚鸡肠之人?”
“就是,二皇子孝悌恭仁,为了陛下和太后娘娘的病体,亲自下江南请名医出山,一去就是两三个月,指不定受了那位性情古怪的名医多少刁难呢。”
“说得就跟太子殿下不孝不悌一样,为保太后凤体,太子不也娶妻冲喜了吗?”
“如若真的孝悌,太子殿下应该娶长宁王郡主冲喜才对吧,陛下也会为此龙颜大悦,一举两得。”
“是啊,再说太子殿下娶妻可不是为了冲喜。太子的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除非他自己愿意,谁能感化得了他?太子是真心喜爱太子妃,两人恰好赶在这个时间点成婚而已,和为太后冲喜没什么关系。”
“你们说的有道理,如果娶回来只是为了冲喜,那肯定相敬如宾。而非现在,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太子妃共骑一马,如此盛宠待遇,连萧淑妃都不曾有过。”
桃夭:“……”
这几个年轻的世家子你一言我一语,八卦正讲在兴头上,猛地注意到十步外桃夭的存在。
太子妃表情复杂,不知她听去了多少,三人眼前一黑,手忙脚乱地下马请罪。
“臣、臣等妄议主上,还请太子妃娘娘责罚!”
桃夭虽是功勋之后,但爹娘走了整整七年,曾经的军功也随着时间淡化,有头有脸的家族对青黄不接的贺兰氏都是爱搭不理的。
而成了太子妃后,除了少数人外,大部分人看见她,都无比恭谨。
眼下这几个世家子,更是露出担惊受怕的表情,桃夭一时之间甚至不知如何应对。
她迟迟不开口,跪着请罪的三个人更加恐惧。
心想完蛋了,万一这事被太子妃捅到太子殿下跟前去,触怒那位阎王爷,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幸,有人驭马过来,打破了这场僵局。
江元洺今日穿着一身银色甲胄,将士的打扮,却仍掩不住他身为读书人的玉质翩翩。
再次见到桃夭,他比上回沉稳了许多,颔首道:
“微臣拜见太子妃娘娘,敢问这是怎么了?”
熟人出现,桃夭自在了许多,“一点小事,不足挂齿,请他们继续狩猎去吧。”
“子茂兄,宴惜兄,成玉兄,太子妃娘娘发话了,你们谢恩离开吧。”江元洺转述道。
“是!臣等叩谢太子妃娘娘!”
三人感激涕零,看都不敢再看太子妃一眼,逃也似的飞身上马,一骑绝尘。
桃夭叹息,早知会把别人吓成这样,方才就不听墙角了。
转头看向江元洺,“多谢……江公子为我解围。”
江元洺一怔,眼神脆弱,回望桃夭。
素来唤他元洺哥哥的小姑娘,如今对他的称呼,却变成了与外人无异的江公子。
本该最亲近的两个人,却因她另嫁的婚事,变得无比疏远。
他的眼眸蕴着千言万语,桃夭心口一酸,别过头去,躲避他的视线。
“桃桃……”江元洺忍不住了,桃夭绝不会是红杏出墙的女子,为什么一转眼就要与他退婚?
那封退婚书送入江府,少女的手书娟秀瑰丽,字字句句溢满了歉疚。
江元洺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桃桃与他心意相通,又怎会突然要和他解除婚约!
江夫人却很高兴,贺兰桃夭是个孤女,至亲死后,被姨母姨父收留。姨父在临安担任地方官,多年来碌碌无为,门第上差了贵为兵部尚书的江家太多太多。
如果洺儿当真娶了她,肉眼可见的,对洺儿的仕途毫无助力。
再者,这桩婚事是江老夫人在世时,为小孙子定下的娃娃亲。
一直以来,江夫人都非常不满,因为没有哪个当娘亲的,愿意看见儿子的终身大事被婆母当作人情送了出去。
但若主动退婚,即便这桩亲事被她长久隐瞒,上京少有人知女方身份。可一旦退婚,万一贺兰桃夭找了过来,事情闹大,江家的名声必然受到破坏。
所以,江夫人采取拖延的战术,希望贺兰桃夭能够识趣地主动退婚。
毕竟女儿家年纪渐大,结亲也就更加不便,相信贺兰桃夭懂得这个道理。
没想到才拖了一年,退婚书就送了过来。江夫人眉开眼笑,心想这个贺兰桃夭还算是个聪明人。
未曾想,被江家嫌弃出身不显的贺兰桃夭,退婚之后另嫁的对象,竟然是当朝太子!
江元洺五味杂陈,他不相信桃桃会像母亲所言那样,私底下攀上了高枝,一脚踹开江家。
可现在,当着桃夭的面,看着少女一如既往的乖巧模样,他不忍心问出伤害她的话,哪怕他为此辗转反侧了整整数月。
桃夭听见自己的小名从江元洺口中唤出,往昔与他相处时如沐春风的快乐也不自觉地映入脑海。
对于江元洺,她愧疚不舍,时至今日,她依然喜欢他。正因如此,她绝不能耽误他。
“江公子还是唤我太子妃吧。”桃夭避嫌道。
原来她真的被母亲说中了,舍弃旧情,对他说断就断吗?
江元洺心如刀割,唇瓣嚅动,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发了出来:
“是微臣僭越,冒犯了太子妃娘娘。”
“江公子言重了。一段时日未见,江大人和江夫人身体如何?”
“他们都很好。”江元洺哀伤地想,为什么桃夭不问问他呢?
他在国子监念书,明年就要科举了。桃夭知道,江元洺聪慧卓绝,是上京最有名的才子。凭他的实力,一定能够高中,无需她担心。
山风扬起,厚重的乌云遮天蔽日,猝不及防间,暴雨倾盆砸落。
江元洺迅速解下披风递给桃夭,“娘娘,请用它稍作遮挡,微臣这就去寻找避雨的山洞。”
雨水砸得人快要睁不开眼,桃夭握紧他的洁白披风,却没有使用。
虽说猎场占地广阔,但谁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会冒出个人来,若被看见了,那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好巧不巧,寻找山洞的路上,桃夭遇见了先前被陆思嘉斥责的小可怜。
“太子妃娘娘,臣女知道附近有一处山洞,请随臣女过去吧!”
雨声嘈杂,陆思娴双手摆成小喇叭的样子放大声音,努力让桃夭听清。
桃夭从善如流,下马进入山洞前,将披风还给了江元洺,依旧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本以为山洞静谧无人,没想到,一走进去,好几个熟面孔都向她行注目礼,每人表情各异。
臭脸的楚照凌,皱眉的陆思嘉,错愕的江元桓……
来这儿避雨,还不如在外头淋雨!抱着马鞍袋的桃夭后悔了。
但若转头就走,肯定会狠狠得罪楚照凌。她不想再度恶化岌岌可危的上下级关系,只得硬着头皮坐到他身边。
果然,太子妃一出现,太子的脸色都变好了。江元桓内心感叹,世间一物降一物,太子妃娘娘就是太子殿下的软肋。
不过,再一看向自己傻站着的弟弟,他手里死死握着打湿的白色披风,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盯着太子妃,礼节全失!
江元桓咳嗽一声,“阿洺,坐过来。”
山洞里燃着火堆,桃夭淋湿的头发和外衣逐渐烤干。可惜寒气依然入了体,她不由再往火堆的方向靠了靠。
“爱妃,冷么?”楚照凌问道。
陆思嘉震惊,天塌了,太子表哥何时会主动关心女人了??
“殿下,臣妾不冷。”
桃夭知道楚照凌又开始表演了,他和她现在依旧不对付,楚照凌对她的原则可以归纳为:有事爱妃,无事你算哪根葱。
“在孤面前,不必逞强。”说着,他解下外裳,将少女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这还不够,他接着搂过她的肩膀,将她拥进自己温暖的怀中。
陆思嘉瞠目结舌,她竟不知,太子表哥对这个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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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精,这般宠溺关怀!
桃夭也没想到楚照凌会演到这种地步,原以为他看见她和江元洺结伴而来,心里又会给她记上一笔。
现在看来,当着外人的面,他始终以演戏为重,暂时不会和她计较。
桃夭配合他的表演,同时也想趁此机会,让江元洺不再纠结于与她的过去,于是故作娇羞,用脑袋在楚照凌怀里撒娇般蹭了蹭。
虽说知道太子夫妇亲密无间,但亲眼见到二人你侬我侬,那层自欺欺人的帘布撕开,陆思嘉几乎醋死了!
她双眼冒火,瞪向把狐狸精引入山洞的陆思娴,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嫡姐的迁怒令陆思娴胆怯,她垂下脑袋逃避,不吭一声。
没了出气筒,陆思嘉总要想办法掰回一局。
眼尖地瞄见那只瘪瘪的马鞍袋,她伸手打开袋子,惊讶道:
“没想到将门出身的太子妃,竟然只猎到一只野鸡,真是有辱门楣!”
煜朝尚武,作为战神太子的正妻,桃夭在初露头角的秋狩中表现不佳,的确落人口实。
涉及父亲母亲,桃夭不打算忍气吞声,然而尚未开口还击,就有人抢先替她出了头。
“太子妃的父母亲长年驻边卫国,膝下只有她一个女儿,家里人向来希望她不习武艺,远离战争。再者,人各有所长,只是太子妃的长处不曾显露人前,还望陆小姐不要以此攻击她。”
陆思嘉冷不丁被教训了一通,诧异道:
“本小姐竟不知,原来江小公子是太子妃的好朋友,对她如此这般了如指掌。”
江元洺不作声了。
为了自己,江元洺竟不惜顶撞太子表妹,桃夭很是感激,克制地朝他报以一笑。
少女的笑颜尽收眼底,楚照凌再次觉得选择贺兰桃夭扮演太子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她之前百般承诺会好好演戏,结果现在,被他摁在怀里,却还和江元洺不清不楚,简直烦死人了。
要不然把她送走,换一个不会出错的人来扮演太子妃?
楚照凌开始计划方案,但想着想着,复又转变了心意。
贺兰桃夭最期待的事就是离开东宫,放她自由岂不是便宜她了?
他偏要留着她,慢慢和她算账。
同为男人,江元洺感受得到太子情绪的不快,应该是他方才那番话不大妥当,像个第三者般,自作主张抢了正牌夫君的台词,引发了太子对爱妻的占有欲。
可是,江元洺大逆不道地想……分明太子才是那个第三者!
“阿洺,算了,太子妃已经不是咱们家的儿媳了,你别再惦记她了。”江元桓小声劝诫弟弟。
江元洺喉咙哽了哽,“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如今的桃桃不是他能够肖想的,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维护她,见不得她受到一丁点委屈。
山洞外,天幕沉沉,雨势依旧。
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响,放眼一看,原来是在雨中撒欢乱跑的赤骥。
赤骥跑过来,又跑了过去。
它深红色的鬃毛湿透了,一绺一绺贴在身上,和周身的泥巴混在一起,完全失去了千里马的风姿,更像是一只邋遢的流浪马。
蓦地,流浪马停下蹄子,浑身上下,唯一还算干净的双眼迸发惊喜,望向大树下,安安静静卧着休息的飞凤。
赤骥毫不犹豫,撒丫子狂奔过去,对着优雅洁净的飞凤嗅来嗅去,哪怕飞凤完全不理会它,甚至一改良顺脾性,厌烦地打了个响鼻。
山洞里目睹这一切的众人:真是郎有情妾无意啊。
楚照凌骂赤骥道:“没出息的东西。”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势减小,陆思娴跑出山洞去看,却良久没有回来。
“死哪儿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陆思嘉骂骂咧咧,起身去找庶妹。
哪知,一出山洞,一匹人马如疾风般掠过,眨眼便掳走了她。
陆思嘉花容失色,尖叫大喊道:“表哥!救命!救我!!”
楚照凌面色一凝,带着江元桓立刻追去。
那蒙面的黑衣刺客速度极快,哪怕是赤骥,都追了有小半柱香的工夫,才将人拿下。
黑衣刺客很有职业素养,被楚照凌用剑撩开蒙面黑布时,他已经停止呼吸,服毒自尽了。
劫后余生,陆思嘉心有余悸,拍着自己的胸口道:
“真是吓死我了!这千刀万剐的刺客!呜呜,还好有表哥在,不然我就香消玉殒了!”
救下了人,楚照凌心里却仍然不安,始终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
按照陆思嘉招摇过市的风格,随便挑个日子都能把她掳走,又何必等到秋狩这种大场面,大费周章,牺牲死士良马来做无用功?
一个念头隐约冒了出来,掳走陆思嘉,更像是……调虎离山之计。
这时江元洺急迫慌乱的喊声从远处传来,“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被人劫走了!!”
冷风拂过,楚照凌心跳猛地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