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有续上岸,穿好衣服。
“新单子可以直接交给我弟弟,他上手挺快的,现在基本不用我了,”段有续起初还以为是李云廷新接的单子,手里拿着布擦拭着头发,见李四不走,才又问道,“私事啊?”
“李大人近日公事繁忙,不能亲自前来,但是接到消息还是要我第一时间通知到您。”
李四露出得体的笑意,微微欠身点了点头。
“希望是好消息。”
到了夏天,段有续特别烦他这一头的长发,热不说,还重,每天洗了头坠的脊椎痛。
“是好消息,之前火烧插秧机的白匠人抓到了,自逃离青岩村后,他一路向南,最后落脚至淮安,被当地的县令抓了个正着,现在已经入了淮安大牢,要蹲个两年才能放出来。”
段有续擦拭头发的手一顿,脸上挂上诧异又激动的笑来。
“真的假的,这也太好了,恶有恶报啊,这事一定得跟村长说,省得他日日夜夜睡不好觉。”
自从被那白老头逃走以后,杨建文心里难受极了,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村里人种地的进程,抓不到白老头他就一日对不起村里人,每天都愁眉苦脸的,头发都多白了几根,眼下白老头被抓,村长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说着就要往村长家去,李四及时拦住了他。
“段先生不急,眼下还有一事需要告知。”李四面色如常,只是语气稍微低了些,“是关于您弟弟的。”
“什么事?”
段有续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段有继有完没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他说了,还不死心吗?
“那日,您走后不久,任家人包括段有继往府城转移,还未出白云镇,段有继就发了疯,用手指粗的麻绳把他的夫郎任远,勒死了。”
段有续蹙眉,惊声问道:“什么?”
倒不是他为这任远惋惜,只是没想到段有继竟然也有这么心狠的时候,只听听他一面之词,就认定任远是他哥的杀人凶手。
“昨日,他在府城地牢中,”李四看了眼段有续表情,见他还算淡定,才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在地牢中自杀了,他手中握着一封绝笔信,是给您的。”
李四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用帕子包着,段有续接过来,打开,发现信封上还残留着血迹。
“他是打碎了狱卒送来盛饭的瓷碗,割腕自杀的,”见段有续看着信发呆,忍不住多嘴解释道,“所以信上有血,但是您放心,里面字迹清晰,没有受到影响。”
段有续捏着信笺,心中唏嘘,这主角夫夫两个人,也算是为本来的段有续和裴湫偿命了。
“请您节哀,”李四又说道,“李大人让我问问您,段有继是否需要落叶归根?”
段有续“啊”了一声,回过神来说道:“不用了,劳烦李大人费心,将他跟任远葬在一起吧。”
李四走后,信笺段有续没有直接打开,他坐在岸边,吹了会风,等到身上的衣服干了,头发也重新清爽起来,才拿着木头模型和信笺回了家。
这会还未到晌午,裴湫还在院子里看诊,问诊的是个小汉子,他的奶奶坐在一旁,替他说明病情。
“前几天就是拉肚子,其他没啥,俺们也就没当回事,孩子他爹忙,地里的活,山里的活,干的晕头转向,孩子他娘是个懒的,说什么也不去地里帮忙,说是累,在家做饭呢,也做不好,我跟你说啊,当初我就不乐意我儿子娶她进门,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
这老太太说起来没完没了的,裴湫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一点有用的信息,他不得不打断这个老太太说话。
“大娘,大娘,先给您孙子看病要紧,孩子年纪小一直这样烧着,对脑子不好,要赶紧对症下药,您刚才说起初是拉肚子,然后呢,还有什么症状?发烧多久了您知道吗?”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忘了俺们宝贝大孙子,刚才说到哪了,想起来了,刚开始是拉肚子,没几天吃了饭就吐,上吐下泻的好几天,还发了热,浑身滚烫啊,我让孩子他娘夜里看着点,结果孩子昏过去了她都不晓得,你说这媳妇娶回家干嘛,裴大夫,你说说,这媳妇有什么用!”
裴湫无奈的扶住额头,单手拿笔准备开药,只是现在还是有些拿不准,孩子到底发热了几天,药的计量下多少,刚想开口再问几句,排在后面的汉子急了。
“裴大夫,还要多久啊,我夫郎嘴唇子都疼白了,还轮不到我们看啊?”
他扶着一个哥儿,哥儿脸色苍白,嘴唇确实没了血色,外人看来,也知道这夫郎比那小汉子症状重的多。
“你嚷嚷啥呢,我大孙子难受着呢,这不得跟裴大夫好好说说,才能给我大孙子看病啊,再说了,我付了钱的!”
那老太太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听闻后面那汉子说她,立刻起身,那是拐杖虚空点那个汉子,没几颗牙的嘴巴说个不停。
“大娘,喝口水有话好好说,您看您这边赶紧裴大夫说完,孩子吃了药好的快不是,咱先不跟其他人耗时间啊。”段然听到后,连忙端着水递到老太太手里,边说边对后面的汉子歉意的笑。
“孩子,裴大夫问你,现在还有哪里难受?吃饭还吐吗?还拉不拉肚子?”
裴湫趁机跟那个小汉子说道,那小汉子倒是聪敏机灵,三言两语的把症状说清楚,裴湫赶紧写了药方递给段然,让他看着抓药去。
“哎,这么快就看完了,抓的药能对症吗,裴大夫你可别唬我啊,俺大孙子宝贵着呢,可别乱吃药吃坏了!”
老太太转过身,见裴湫已经开始招呼下一个人坐下,顿时就急了,她旁边只到她大腿根的大孙子,抓着她的手晃了晃。
“奶奶,裴大夫开的药不会错的,大禾难受,想回家。”
老太太顿时心软了,来不及跟裴湫多闹腾,牵着她宝贝大孙子的手,去找段然拿药。
“乖大禾啊,吃了药就好了,等好了奶奶带你去赶大集啊!”
段然给抓了三幅药,仔细告知她大禾是感染了脏东西,才导致发烧腹泻,病好全了也要注意饮食,不要贪凉,又告诉她煎药的时间,特意嘱咐了三幅药都要喝完,一副药只能熬一回水。
老太太拿了药问多少钱,段然如实说了,老太太嘴上说着嫌贵,到底还是骂骂咧咧的付了钱走了。
段有续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那老太太跟她大孙子出门,老太太见了段有续还给了个笑脸,她家闺女在段有续厂子里上班,平时常往家里拿钱,她心里感激着呢。
“大哥,今怎么回的这么早?”段然先看见他了,他手里拿着刀,不知道要去切什么,“回来的正好,刚用井水镇的凉瓜,还没切呢,你来吃一块。”
段有续家里没井,这凉瓜是在段三叔家的井里镇的,早晨段三叔下地前,用桶盛着井水拎过来的,段然跟着裴湫,一个月能拿二两银子,平时还能跟着读书认字,段三叔心里感激不尽。
“行,还没做饭吧,我从刘叔那买了条鱼,还从杨夫郎家换了点酸菜回来,中午做酸菜鱼吧,我给你打下手。”
段有续举起手里的三斤黑鱼,鱼是刚从水里捞的,这么一截路,没干死,鱼鳃还在鼓动着。
段然自然同意。
他之前一直是没有在裴湫家吃饭的,有时候会帮着做了,再回家去,因为要回去给他爹做饭。
后来日子久了,裴湫便让他跟段三叔说一声,直接来家里吃,段三叔不愿意,裴湫就让段然带着饭回家吃,饭都带回去了段三叔也没有不吃的道理,这样的话,就省得段然一天做两次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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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湫还在为那位夫郎看诊,初步推断是阑尾发炎了,但是这里没有精密手术仪器,裴湫不敢开刀,只能按着中医药治疗,有复发的风险。
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已经过了正午,裴湫抬手抚摸了一下肚子,崽子正在翻身,隔着衣服,都能看到肚皮一会一个鼓包,裴湫轻拍几下,安抚着崽子。
他饿了,胃里空空。
还未走到灶房,已经闻到香味了,口水忍不住的分泌出来,到了灶房,发现是段有续正在摆着碗筷。
“你竟然回来了,我都没看到,真是太忙了,你都不知道刚才那个老太太有多难搞,我总算知道,当年老师说起他坐班看诊的时候,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
“累了吧,赶紧坐会歇息歇息。”
裴湫坐在凳子上,看着段有续盛了饭,端了菜,除了大菜酸菜鱼,还有一道拍黄瓜,旁边还有一个盘子里,摆着切好的凉瓜。
“我就知道,段然这孩子果然只盛了鱼头和酸菜,肉一点没盛,”段有续给裴湫递了筷子,看着碗里只少了鱼头的鱼叹了口气,“算了,明天给三叔送一条过去。”
酸菜鱼汤色金黄澄亮,酸香夹着麻辣气息扑鼻而来,段然手艺很好,鱼肉片得极薄,入口嫩滑如豆腐,杨夫郎腌的酸菜更是不用多说,酸爽彻底融入汤中,醇厚自然。
底下还有粉丝和白菜,粉丝吸饱汤汁,脆嫩的白菜增添口感,裴湫吃了肉和菜,又连着喝两勺汤,额头都微微发汗,真是舒坦。
吃过饭,裴湫坐在段有续给他打的躺椅上不动弹,段有续刷了碗筷,洗干净手,拿了块凉瓜出来,几步路走到他跟前。
“热,你坐旁边去。”
裴湫扶着肚子推他,段有续真是的,那么多凳子不坐,非要跟他挤在一起算什么。
“不要,我就爱跟你一块待着,除了这我哪也不去。”
段有续不为所动,半块身子都挤在躺椅上,好在这躺椅比一般的单人躺椅尺寸要大,除了胳膊紧贴在一起,夏天热一点,其他都还好,他当初打造的的时候,就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真的要揍你了啊,赶紧去一边,别妨碍我睡觉。”裴湫双眼微闭,嘴上这么说着,可一点也没躲开段有续伸过来的手。
“等会睡,有事儿。”
段有续吃干净凉瓜,突然想起来什么,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从怀里拿出李四给他的那封信来。
“最好是天大的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裴湫睁开眼,随意的瞥了眼段有续手里的信,看到上面的血迹后,微微吃惊的瞪着眼,“谁的信?”
段有续将信展开,还没看,先回答了裴湫的话。
“段有继的,想来是给他哥哥的。”
两个人头抵在一起,低头看完了手里的信。
信的内容跟段有续想得差不多,篇幅不长,寥寥几句全是对原身的愧疚,信的最后是对段有续说的,让他好好活着,只当他的哥哥长命百岁。
“用得着你说,”段有续捏着信,吐槽了一句,“肯定会好好活着的,我可比你想象中,更珍惜你哥哥的命。”
“他死了?”
裴湫看完信,沉默了一会才说道。
“嗯,自杀的,我让李大人将他跟任远埋一起了。”
段有续揽住裴湫,裴湫将头抵在他怀中。
“挺好的。”
裴湫又将眼睛闭了起来,段有续以为他要睡了,也跟着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
裴湫此时又出声。
“这事用不用跟二叔、三叔他们说?”
段有续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用,省得他们听了,平白添堵。”
夏日清风,树叶抖动,无尽的沙沙声唱着助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