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昼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肋骨生疼。眼前赫然出现晏寻的脸，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阴影。
“你的胸口……”
司昼下意识伸出手，指尖带着颤抖，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他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感受到对方皮肤下温热的体温。
这真实的触感让他愣了半秒，他的手指仍在发抖，急切地想去确认那致命伤口的存在。
晏寻本来是想查看他的情况，没料到司昼会突然扑过来，猝不及防之下，两个的重心瞬间失衡。后背撞到泥土上，被司昼结结实实压在地上。
司昼目光急切地扫过晏寻的胸口，黑色的衣服干净整洁，更没有刺目的血迹和狰狞的伤口。
视线上移，对上了晏寻平静地目光，对方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着，一只手稳稳扶住他的腰背，防止他没醒过神再栽倒下去。
直到这时，混乱的意识才像退潮般慢慢回笼，现实与梦境的界限终于清晰起来。司昼维持着骑在晏寻身上的姿势，胯骨抵着对方的小腹，手掌下还能感觉到身下人的呼吸起伏，脑子“嗡”的一声炸开，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的通红。
一旁的应不染大张着嘴，手里的树枝掉在地上都没察觉，一脸懵逼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李舟闭着眼躺在不远处，歪着头看不见脸，大约情况跟司昼差不多，还没有醒。
“醒了？”晏寻淡漠的声音在身下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尴尬。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没有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什么不对。
司昼如梦初醒，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姿势实在是不雅。他低呼一声，手忙脚乱起身，慌乱之中膝盖还在晏寻的大腿上磕了一下，自己差点摔倒，幸好及时扶了一把晏寻的胳膊。
晏寻跟毫无感觉似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走到井口边。
司昼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你可算是醒了啊。”应不染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你和李舟突然就趴下了，我俩还以为被袭击了呢，吓死了。”
不远处的树干上，苏芮和小圆两个纸人，正被绳子牢牢捆着，低垂着头，纸糊的脸上仍是那副空洞无神的样子。
司昼这才发现，刚刚他和李舟两人一起躺在井边的草地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整个梦境与现实丝滑相连，他竟然找不出一丝破绽。
看出他的茫然，应不染解释道：“我们当时刚一踏进祠堂，你俩就”咚“一声倒地上了。我俩都没来及管祠堂里那个纸人，就赶紧把你俩拖了过来。检查了半天，心跳呼吸都很正常，就是怎么都叫不醒，跟之前那两次一样。”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接二连三的出现，那确实很不对劲了。
从第一天开始，自己和李舟就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嗜睡，前两次还只是睡着了叫不醒，这一次是直接毫无征兆的昏睡过去。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司昼皱着眉，猜测道：“女玩家在这个副本会被替换掉，没道理对男玩家视而不见。会不会……针对男玩家的手段是让其慢慢昏睡，直到……”
对上应不染的目光，司昼没有再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直到再也醒不过来，变成副本的一部分。
应不染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随即两人都想到了一个问题，异口同声道：“那他怎么没有影响？”
他们同时看向正在井口查看情况的晏寻，满脸疑惑。
从进入副本开始，晏寻一直都是精力十足的样子，别说是昏睡不醒，连打哈欠都没有过。
司昼犹豫道：“难道是我们想错了？”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晏寻看了过来，随即又垂眸看向漆黑的井口。沉默了半晌，他才低声开口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体质特殊，很多副本的影响都对我无效。”
司昼和应不染皆是一愣，正想追问，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动静。昏睡的李舟揉着脑袋坐了起来，头发乱的像鸡窝，嘴里嘟囔着：“怎么睡着了……头好痛……”
他迷茫的环伺四周，显然是没有搞清楚情况。
此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临近中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司昼的身上，却没有一丝温度，冷的像月光。在他们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晏寻和应不染已经把井口周围的杂物清理开了，露出了个直径约么一米的井口，黑洞洞，一眼看不到底。
司昼走到井边，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丢了下去。石头带着风声下落，静默了好久，才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听起来井底距离地面很远。
司昼说道：“是口枯井。”
想要探查清楚，显然是要下去的。晏寻从杂物堆里找来了一捆麻绳，应该是用来吊水桶打水的，看起来有些陈旧，表面磨损得厉害，但拽了拽还算结实。
他把匕首重新固定在腰带上，把麻绳在腰上绕了三圈，打了个很有技巧的结，把另一端交给司昼，淡声道：“听我信号，拉我上来。”
枯井黑幽幽的，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司昼蹙眉道：“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晏寻道：“太窄了。”
井口看上去不过一米，勉强容纳一个成年人，如果下面有什么意外，凭借晏寻的身手或许可以应付，若是他再下去，那恐怕躲都躲不开。
司昼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几人紧紧拽住绳子的另一端，做好准备之后，晏寻抓着绳子，双脚蹬住井壁，缓缓向下滑去。
绳子慢慢的变少，司昼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井口，握着绳子的手心全是汗。众人全神贯注地听着下面的动静，只要晏寻一发出信号，他们就立刻把他拉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被拉长了无数倍。
好在没过多久，井下传来晏寻沉稳的声音，伴随着井里幽深的回音，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我落地了。”
井口的绳子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井下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司昼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攥着绳子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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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晏寻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司昼本来就提心吊胆，跟个惊弓之鸟似的，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了？要不要我下去帮你？”语气急迫的仿佛只要晏寻回答个“嗯”，他都能不拴绳，直接跳下去。
“不用，下面发现点东西。”晏寻的声音很快传来，依旧沉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果决，“找个桶给我，结实点的。”
“有的！有桶！”闻言，李舟忙不迭答道，他从不远处杂物堆旁找来个生锈的铁桶，桶壁上还沾着干涸的泥块，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三人七手八脚地用绳子拴住铁桶，小心翼翼地往井下送。
没过多久，下面传来“唰啦”的挖土声，夹杂着铁桶碰撞到硬物的声音。显然是晏寻在往桶里放些什么东西。大约过了一刻钟，绳子被用力拽了拽。
看到约定好的信号，司昼忙喊：“快！拉上来！”
三人一起用力拉绳子，绳子那端很沉，显然是装了不少东西。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铁桶一点点被拉了上来。刚刚露出井口，一股诡异的味道就扑面而来，险些给司昼熏个跟头。
众人捂着鼻子凑上去，只见桶里堆着一团团黑乎乎的东西，形状不规则，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在这些东西的最上面，放着个小包，皮质已经磨损得很厉害了，上面还沾满了污泥，只能依稀分辨出原本应该是天蓝色的。
“一个钱包？”应不染一脸疑惑，“怎么在井里？”
司昼伸手把钱包从桶里拿了出来。钱包入手轻飘飘的，表面的污渍已经凝固成了硬块，打开一看，侧边还有个防水层，拉链是金属的，虽然生了锈，但好在还可以拉得动。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里面的一些票据因为受潮而变得模糊不清了，字迹晕染开来，根本无法辨认。司昼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继续在里面摸索。
突然，指尖触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似乎是什么皮面的证件。他连忙把那东西拿出来，果然是一个大学的学生证。
学生证的封面有些磨损褪色，内页也因为长期受潮变得皱皱巴巴，上面的字迹也模糊不清了。
司昼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抚平内页的褶皱，目光落在照片上。虽然也有些受潮，但上面的人像还是依稀可以看清。
小小的一寸张片上，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梳着马尾辫，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神明亮，眼睛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
看到照片的一刹，司昼手一抖，学生证差点掉地上。
“什么东西？”应不染看了一眼司昼，疑惑地接过他手里学生证，李舟也凑上来，“学生证？这鬼地方还有人能考上大学呢？”
司昼喃喃：“这女孩……”
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每个晚上都会出现的青面鬼，她的脸和照片上的女孩渐渐重合。
她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司昼的目光落在学生证上姓名那一栏，尽管字迹已经模糊，但他还是勉强分辨的出来。
姜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