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最基础的光魔法都做不到，还胆敢夸下海口，说什么有天赋的魔法师。”
塔莎在修女院第一天的表现传到院长耳朵里，本还带着一丝拭目以待心思的院长忍不住嗤笑出声。
“到底是年轻气盛，没真经历过什么的年轻人。”院长打从心底瞧不上全靠教皇一力提拔的埃斯。
她冷嘲热讽地感叹道：“可真不知道到时候他要如何跟教皇交代。”
院长助理是跟着她数年的心腹，猜到院长的想法，还是担心地问了句：“毕竟也是教皇亲口交代过的人，院长您去说会不会不给教皇面子。”
“左不过是第一天呢。”院长悠悠开口道，“还不着急，且等着看吧。”
“是。”院长助理又笑了笑，“等期末考核之后，若是成绩太难看，您再提出让人退学也是有理有据。”
院长冷哼一声：“就仗着背后有人撑腰，还真当我这里是什么猫儿狗儿都收。”
“自个儿将把柄送上门来，自作孽。”
莫妮卡自然就是院长监视塔莎的一双眼睛，将塔莎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眼底，也自然知晓贝琳达主动向塔莎示好的事情。
晚餐结束后，学生们还有晚课，是学习咏唱圣歌的课程。
课前，莫妮卡将塔莎和贝琳达喊到办公室。
“塔莎，你就跟贝琳达一间宿舍吧。”
莫妮卡又笑盈盈地看向贝琳达，说：“贝琳达，现在只有你的宿舍还有空位。”
“让你和塔莎一间，你没有意见吧。”
贝琳达依旧是一副怯懦的模样，微微低着头，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她对面的塔莎。对方面无表情，又似是察觉到视线，朝她轻飘飘地瞥来一眼。
那双乌黑的眼眸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如清晨笼罩远山的薄雾，带着些许凉，却也不见丝毫愠色。
“我没意见。”贝琳达当然知道，莫妮卡只是例行询问，不管自己同不同意，结果都一样。
“那好。”莫妮卡对贝琳达温和地笑，嘱咐说“那你晚课后带塔莎回宿舍，要多多照顾新同学。”
贝琳达轻声嗯了一声，心思却有些忐忑。
“这间就是我们的宿舍。”贝琳达跟塔莎介绍。
修女院的宿舍通常都是两人一间，只不过宿舍空间不大，屋内只摆了两张单人床，两张书桌和一个合用的衣柜。
贝琳达指了指靠里的一张床，说：“我睡的是那张床，你……”
“那我就睡这张。”塔莎干脆地说。
贝琳达默了一瞬，不大自在地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门，假装忙碌地整理自己的衣服。
“衣柜是一起用的，我收拾出一半来给你。”
“贝琳达。”塔莎突然叫她的名字。
贝琳达回过头去看塔莎，塔莎坐在床尾，直直地盯着自己。她听见塔莎语气冷静地说：“你从一开始就坦诚了接近我的目的，所以你在看到我连治愈魔法都做不到时，就觉得我没有了利用价值。”
贝琳达没料到塔莎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像一把利刃戳穿了她欲盖弥彰藏在心底的阴暗。她半张着唇想要辩驳，可偏偏塔莎说的是事实，于是话堵在喉咙口，如梗着一根鱼刺，上不去也下不来。
“我们应该不是朋友了。”塔莎是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人，不喜欢跟人虚与委蛇地相处。
“我不怪你，也不会死皮赖脸非要跟你牵扯在一起。”
“我们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既没必要故作友好，也没必要特意避嫌。”
塔莎不带一丝情绪说出口的话，像是响亮的巴掌拍在了贝琳达的脸上，使她憋红了脸，连带着耳垂都羞耻得快要滴出血来。
“你说呢。”塔莎反问贝琳达。
贝琳达垂着脑袋，闷闷地冒出一句：“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塔莎对贝琳达说，“我理解你的做法。如果我是个既有实力又有背景的人，你跟我做朋友自然能摆脱落单的处境。”
“塔莎，你不知道，在这里阶级划分得有多明显。”贝琳达咬了咬唇，坦言道，“像我这样既没有家世又没有实力的人，最终只会被退学。”
“我不想被退学。”
贝琳达好不容易才托关系进到这里，唯一的心愿就是顺利地毕业。
中央修女院不单纯是学习魔法的学院，综合成绩是学生们能否顺利毕业的唯一标准。修女院里也有不少魔法天赋一般的贵族千金，尽管魔法课成绩不理想，也能利用礼仪或其他课程平均分数。
这里的课程导师也并非绝对的公平，对于身世好的学生也往往多有优待。贝琳达也不求导师能多偏爱，若是能看在塔莎的关系上，多给她一些分数，她也能升级毕业了。
只可惜，塔莎并不是她理想的“救命稻草”，还可能是使她下坠更快的“累赘”。
“我明白了。”塔莎点了点头，“我会跟你保持好距离的。”
贝琳达喉咙发涩地轻声又说了句极轻的，“谢谢。”
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之后，贝琳达在班级里还是像以前一样，做个不起眼的透明人，既不招人待见，但也不至于被人刻意排斥。而塔莎独来独往，对周遭人的冷眼视若无睹，不像是被人孤立，倒像是她冷待了旁人。
“你就是埃斯主教的妹妹？”
修女院晨课祈祷是多个班一起的，在修女院的大礼堂。晨课结束后，突然有人拦在了塔莎去教室的路上。
塔莎抬头，瞧见一个金发尖耳的少女，容貌生得很漂亮，皮肤白皙胜雪，碧色的眼睛含笑地看着她。
“你是……”塔莎语气淡淡，表情也淡。
跟在少女身边的另一个褐发女孩轻笑了一声，说：“连公爵千金都不认识，你是哪个犄角旮旯来的丫头。”
塔莎侧目扫了言辞犀利的女孩一眼，对方瞪了回来，又冷笑着说：“瞧你的样子，连奥菲洛斯人都不是，也难怪不认识我们蒂娜了。”
“我还听说你连治愈魔法都不会，真的假的。”
褐发少女还在喋喋不休地讥嘲塔莎：“你不是神殿主教大人的妹妹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魔法都不会？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罗拉。”听着罗拉越说越没规矩，蒂娜打断了她的话。
只是一声名字加一个眼神，褐发女孩立刻闭了嘴。
塔莎顿时了然谁是领头，忽视了牙尖嘴利的罗拉，看向气质温柔的金发女孩，开口很客气。
“蒂娜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蒂娜冲她友好地微笑：“你好塔莎，我只是想认识你一下。”
“我从没听说过埃斯大人有个妹妹，所以对你有些好奇。”她很是诚恳的样子。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塔莎盯着蒂娜看了两眼，说：“抱歉，我跟你还不熟。”
贝琳达是个很容易看出动机的人，而眼前举手投足都充满贵气的女孩却不容易看透。塔莎有一种直觉，蒂娜接近她的目的也不纯粹，且很大概率跟埃斯有关。
毕竟，她身上也就跟埃斯的关系值得其他人关注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罗拉气吼吼地要斥责塔莎的不识抬举。
蒂娜又警告性地喊了一次罗拉的名字，罗拉立刻偃旗息鼓，扭头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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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冷哼了一声。
“没关系，塔莎。”蒂娜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神情，“我们可以慢慢接触。”
蒂娜主动地提出：“我可以教你一些运用魔法的诀窍。”
“谢谢，但暂时还不需要。”
塔莎不确定蒂娜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不会轻易接受她的示好。
罗拉则是用炫耀的口吻说：“我们蒂娜可是圣典神使的候选人，魔法天赋高着呢。”
“教了你也不一定会。”
塔莎自动无视聒噪的罗拉，看着蒂娜说：“蒂娜小姐，我还要去上课，就先失陪了。”
“回见，塔莎。”蒂娜冲她甜甜地笑。
等塔莎离开，罗拉不解地看向蒂娜，问：“你为什么要主动跟她搭话啊。”
“她有什么值得你看上的啊。”罗拉小声嘟囔。
蒂娜看着塔莎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移目去看罗拉时，神色依旧柔和。
“再怎么样也是神殿主教的妹妹，亲近一些总没错的。”
罗拉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般地说：“也是，等你成了圣女，总要跟神殿主教打交道的。”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还是先别张扬了。”蒂娜微微蹙起秀眉，嘴角却上扬了些。
晚上宿舍，塔莎问了贝琳达。
“你知道蒂娜吗。”
在外头，两人非必要不对话，可宿舍里，划分的界限就不那么明显了。再怎么样，舍友间总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蒂娜？”贝琳达疑惑了下，“这里应该没有人会不认识她吧。”
“她是卡帕斯公爵的千金，算是奥菲洛斯顶有名的贵族了。而且，她魔法天赋很高。”贝琳达的语气低落几分，“她还是这次圣典神使的候选人之一，是极有可能成为神殿圣女的。”
塔莎又追问了几个有关圣典和圣女的细节。
“圣女也要保持独身吗。”塔莎冷不丁地问。
贝琳达愣了下，想了想后回答：“应该是吧，至少在神殿侍奉的时期是必须保持纯洁的。”
神殿的圣子和圣女只能侍奉神明到二十五岁，过了这个年龄就要离开神殿。从前的圣子和圣女，大多都是魔法天赋极高的魔法师，离开神殿后也都做了猎魔师或是回到修女院或修士院做导师。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蒂娜今天来找我说话了。”
贝琳达好奇地追问：“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想跟我交朋友。”
贝琳达沉默了。
塔莎又说：“但我没答应。”
贝琳达睁大了眼睛，看着塔莎拿起衣服毫不在意地去沐浴了。
周末，修女院的学生们可以选择回家或是留下。塔莎记得埃斯说过会来接她，下课后就往修女院的院门口走去。
修女院门口不允许停放马车，所以多是贵族家的侍女或管家在等待主人下课。
塔莎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的埃斯，小跑着朝他跑去。
“跑什么。”埃斯浅笑着看塔莎。
塔莎冲他扬起明媚的笑，跟在修女院里冷若冰霜的那个塔莎判若两人。
“你真的来接我了。”
埃斯轻笑了一声：“我不会失约的。”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埃斯问她。
塔莎翘起的嘴角往下落了些，只说：“还好。”
埃斯看出她心口不一，没继续追问，说：“先回去吧。”
“回哪儿？”塔莎看着埃斯的眼睛，“我还住招待所吗。”
“不。”埃斯对她笑，“是回家。”
“我买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