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山白正在茅草屋里研制药方。
医仙谷地处无人之境,没有外人进来过。自打他爹两年前去世后,他再也没听过人的声音。
这个聒噪的女人是第一个。
外面全是荆棘地,她不仅闯了过来,还在疯狂敲他的门。敲门声越来越频繁,搅得他心浮气躁。
赶紧毒死。
他去开了门。
苏樨刹不住车,直接撞了上去。
郁山白被她撞到在地,闷哼了一声。
他面上是病态的苍白,皱着眉头,目光紧紧盯着趴在他身上的血人苏樨。鲜血的味道很刺鼻,与他茅草屋里千花百草的药味冲撞起来,叫他更加不适。
苏樨也没想到这个少年这么脆,竟然被她直接扑倒了。
她将郁山白双手压在地上,居高临下地恳求道:“我朋友收了重伤,救救我朋友。我看你这里有药,求求你,救救她!”
郁山白幽黑的眸子盯着她,咽了咽喉咙,半晌才找回自己说话的能力,声音如毒蛇渗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苏樨听着一阵头皮发麻,鼻血又流了下来,滴落到郁山白的短袍上。
她连忙捂着鼻子站起,“对不起,我朋友受伤了,伤得很严重,我怕她失血过多……您……能不能帮忙止血,救救她?”
、
郁山白眉头的结缠得更紧了,他一脸嫌弃地脱下了身上沾了血的短袍。
苏樨扯着他白色的里衣,“对不起,我这鼻血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等下帮你洗干净,你这里有没有止血的药?”
“我答应你救人了?”
“那你能不能先答应,回头再提条件?”苏樨立刻红了眼,泪水弥漫到眼眶中。她眼前又变得模糊一片。
“什么都能答应?”
“什么都答应。”
郁山白目光落在她渗血的眼角,微微点头。
苏樨指了指茅草屋西侧的方向,“在那边,你能帮我一起搬吗?”
郁山白只死死盯着她。别得寸进尺了。
苏樨知道这是否定的答案,立马从茅草屋飞奔出去。
郁山白走到茅草屋前,神色晦暗。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樨义无反顾冲进荆棘丛中的身影。
两袖破碎,褴褛的纱裙翻飞恍若残破的羽翼,沾着血和泥的白衣在夕阳之下透着点点碎光,如星河划过荆棘地。
身若残蝶不知痛,在蛛网中挣扎求生。
苏樨跑回松月心身侧,扶起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松月心,背到身上,“月心,再走几步,前面有个茅草屋,我们很走运,屋子的主人应该是懂医药的,他肯定会把你治好……我们先去包扎止血……”
松月心气若游丝,声如蚊蝇,“姑娘……月心……”
苏樨咬着牙,重重地踩在荆棘丛上,疼痛也让她无比清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月心,再坚持一下,不要睡,你看我们都还是豆蔻年华,还有大好的青春在前头等着我们,我们还没看过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没吃遍人间美食,我们绝对不能在这里挂掉……你相信我好不好……”
苏樨脚下绊了一下,身体往前摔去,她整个人栽在了荆棘从中,怕松月心受伤,双手撑在地上,双膝跪着,整个人都疼得发抖。
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稳住身形,耳畔却听不见松月心的呼吸声。
“月心……”
苏樨咬着牙,两行血泪滑落脸颊。
她吸了吸鼻子,用尽毕生力气背着松月心冲刺跑过荆棘地,“月心,我求求你,你就给我剩一口气活着行不行?!”
郁山白在茅草屋前,看着这一幕人间生死离别剧,使劲忍住了大笑。蝴蝶般的宿命,一捏就稀烂了。
苏樨跑到郁山白跟前,哽咽道:“快,快救救她,救救她……”
郁山白不让苏樨和松月心进屋,就只让松月心在茅草屋檐下的一张晒草药的桌子上躺着。
苏樨在一旁看郁山白慢条斯理救人干跺脚干着急。
郁山白对上她满脸鲜血的鬼样,“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
苏樨讷讷擦了下自己的鼻血,“我被人追杀,着急上火了,这一路老流鼻血。”
郁山白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她的外伤没什么,你身上的毒却是个大问题。”
苏樨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中毒七窍流血了,”郁山白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你说你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苏樨觉得这笑容不去演变态太可惜了。
郁山白见她迟疑,手上动作便停了,“反悔了?”
“没有。但是万一你让我去烧杀抢掠,我一良好公民也不会啊!”
“这里荒山野岭你去哪烧杀抢掠?”郁山白感觉自己要被这只笨蝴蝶气死了。
“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当我的药人。”
“什么是药人?
“试毒试药之人。反正你也活不久了,又是个毒药罐子,再合适不过。”
苏樨无力笑了一下,鼻尖发酸,“我答应你,你先救月心。”
郁山白后来给松月心缝针时,苏樨就安安分分地坐在一边,满脑子都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念头。她来这个地方才多久,都快成鬼门关黑金客户了。
“神医,我还能活多久?”
“看我心情。”
“我中的是什么毒?”
“某种致命毒药。”
“……这不是废话吗?”
郁山白阴冷的眼风扫了过来。
苏樨连忙点头哈腰,“神医您说您说。”
“七窍流血,双眼圆瞪,嘴唇发紫,脸色发青。但你并未一下子断气,还能活蹦乱跳,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该是长久积累的毒。”
苏樨有点惊讶。
这个毒可能就是小哥哥一直在黑市调查的东西?
怎么会有人下到她身上来?
从临州到京城,从皇宫到逸云庄、珍宝轩,她又没一直吃同一种东西,怎么会是长年累月中的慢性毒?
那小哥哥会不会也有危险?
“下毒的人不够机灵,剂量过重,毒发提前,却没能杀死你。要我下毒,就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梦中。”
郁山白就像活阎王,事关他人生死,他冷嘲热讽、冷眼旁观。
“谢谢您百忙之中考虑怎么毒杀我。”
“不必言谢。”
郁山白双眸如蛇瞳。
苏樨再次感受到了从背脊慢慢爬上来的寒意。
“我这个毒有解吗?”
“看我心情。”
那多半是有解了。拿到解药药方就带回去兴许来得及。
郁山白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冷冷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若是敢逃,你的朋友即刻没命。骗我者,死无全尸。”
苏樨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担心,干干笑了一下。
……
姬玉衡接到苏樨被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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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京的消息,立刻派人去接苏樨。
但派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
最后一次得到莫非的消息是他在河边留下的暗号。
一堆暗卫循着暗号的方向寻找,找到一处打斗的痕迹,在媞母山群之外的乱石堆中找到莫非的尸体,莫非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玉镯。
姬玉衡的面上褪去了最后一丝温意,冰冷下令。“莫是,先安葬好莫非。”
莫是从后队列中走出,强忍着泪水,“喏。”
李润从羌北被调了回来,出列道:“主子,往前是媞母山,媞母山地形复杂,属下带人进山搜寻苏姑娘和松姑娘。您在山下村等属下消息。”
姬玉衡眉头紧皱,青筋暴出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家有独门联络秘传,莫松,回晏京找景元帝拿秘方。莫竹,带人去端了黑市,黑市其他人不必在意死活,幕后之人要抓活的。李润,你的人先进媞母山探探路。”
李润带人进山以后,在河边发现了树上弩箭的痕迹回去禀报。“主子,只在河边发现了这些箭,苏姑娘和松姑娘不见踪迹。”
“活要见人。”姬玉衡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玉镯。
莫松人还没到京城,景元帝让一个松家的小姑娘松蕙心带来一封信。
信里是许他告假休养的批文。
姬玉衡淡淡扯了一下嘴角,明摆着不想让自己去晏京找麻烦。
松蕙心拿着几只小蜜蜂在媞母山里寻找松月心留下的讯息,大概过了两个月,讯息在一条河边中断了。
山中雨季冲掉了大部分地面上的痕迹,河水湍急。
松蕙心突然“咦”了一下。
李润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松姑娘,我们已经在这里转了七天了,有什么新发现请直说吧。”
姬玉衡抬眸,沉声道:“松姑娘有何发现?”
松蕙心道:“我想起我三岁时得了恶症,被奶奶带来过这里。这条河的不远处,有个医仙谷!姐姐受了重伤,若还活着,肯定是走进医仙谷去了。去了他处,神仙也救不了。”
李润道:“那请松姑娘带路吧。”
“润哥哥莫着急,我那时刚记事,先让我想想。”
“先找平地在这安营扎寨。”
*
半年前,郁山白以松月心的性命做要挟,让苏樨成为了他的药人,一开始没怎么给她喂过药,大概到她七窍流血止不住了,郁山白才开始给她喂各种药。
苏樨这才确认她确实是活不久了,破罐子破摔很配合试药。
有些药她吃了浑身被千针扎穿了孔一样疼。
有些药吃了会直接睡死了过去,醒来又疼得厉害。
有些药让她产生了幻觉,她经常能看到小哥哥到来,在她疼得直哭时抱着她,说他从未说过的缠绵的情话。
松月心得知真相之后很是愧疚。
松家没有得到家主传承的人,都会被送到暗卫营训练。他们这些人从小把命挂在刀尖上,死了一个,立刻会有下一个顶替上来。他们这些人生前无所依,死后无所归,又哪里值得一个主子以命相守。
而偏偏是这个最没有主子样的主子。
每每看到苏樨试药,毒发痛得不能下地,只能躺在床上,疼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松月心无比愧疚。
那时她的外伤基本已经痊愈,她每日跪在郁山白面前求他不要再折磨苏樨。
郁山白很烦这种救来救去的戏码,“她是为了谁,她是为了你试毒试药。你替她试药呢,我便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