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前，应紫苏和德亲王从正厅出来，德亲王面色不善脚步匆匆地离开，一群人皆避让行礼。应太傅和应夫人又拉着应紫苏在一旁询问，应紫苏只沉默着摇了摇头。
宋临墨拉着苏樨在席间坐下。这一桌都是身份地位相对次要的，吃喝就比另外一桌畅快了一些。
苏樨正吃着，其中有一位白衣小姐问道，“宋老板，这位是老板娘？……这衣着打扮啊，可大有来头。”
苏樨眼下口中地食物，但听宋临墨解释道：“让白小姐见笑了，这是苏樨，是我们新请的小工。”
宋临墨随即对苏樨小声介绍道，“这是京府尹白大人的千金，白依静小姐。旁边的是翰林院学士吕大人家的千金呂悠悠。”
白依静道：“这是小工？簪玉荷，着锦缎，又与吾辈同坐……宋老板醉翁之意，是否在酒啊？”
苏樨微微皱眉。
宋临墨笑道，“白小姐说笑了，我这位小工天资聪颖勤勉好学，今日特地带她来见见世面，免得日后遇到几位贵人怠慢了。”
呂悠悠长长地叹气，面露不耐烦，“宋老板看您年纪轻轻怎如此糊涂？小工终究是小工，你让我们与小工一起吃饭，回头我们都要叫人笑话了。再说，话都说到这份上，您还让小工坐着吃喝，可见她怎么长见识都没眼力见啊！”
苏樨没想到。
除了宋临墨，这一桌的人都不太满意这安排。
这架子比那臭屁九王爷和那日一起吃饭的华景郡主还大。
最后苏樨扭头看向另一桌，委屈唤道：“九王爷……”
晏玖和姬玉衡齐齐回过头来。他们耳力好，早就听见了这边的闹剧。
晏玖早就想过来凑热闹了，果然苏樨喊她时她都快乐坏了，她们不愧是患难之交。
晏玖给了姬玉衡一个嘲笑，摇着折扇就走过来了。“樨樨，可怜巴巴的，唤本王作甚？”
苏樨看了一眼有些呆住的白依静和呂悠悠，道：“这不是少了您，吃得都闷了。”
晏玖拿着扇子敲了苏樨一下，一脸宠溺，“胆大包天了把本王当乐子。”
宋临墨在一旁顾自吃着菜，直摇头。
应家的小厮连忙过来加桌，搬了椅子放到苏樨身侧，拿了新的碗筷过来。
晏玖问道：“方才听你们这边聊得热乎，都在聊什么呢？吕小姐声音最大了，吕小姐来说说？”
呂悠悠此刻骑虎难下，只干干笑了一下，“回禀王爷，方才宋老板谈起苏姑娘勤勉好学，大伙儿都没见过苏姑娘，好奇着呢。”
真是会挑重点讲。
“好奇什么？”晏玖斜倚着身子，左手搭在椅背上，右手摇着扇子，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样。
白依静问道，“不知苏姑娘师承何人，可会诗词歌赋？”
苏樨愣了一下。
这话题转得真快。
呂悠悠道：“正好都吃闷了，不如大伙儿来比试一番？若是输了便歌舞一曲助助兴，由九王爷来作判，王爷您意下如何？”
苏樨沉默地看着碗里的菜。
她都没吃饱。
神金。
吃饭就吃饭，她又不是锌，没事助什么兴？
宋临墨见她一脸不情愿，小声道：“你就随便编点什么了事。”
苏樨咬牙道：“编个屁。”
白依静和呂悠悠相视一笑。
白依静捂着嘴窃笑道：“宋老板，你家小工脾气未免大了些，这让姐妹们以后如何敢去珍宝轩物色玩意儿？可不得被赶出来嘛，王爷您说呢？”
晏玖才懒得搭她的腔，“既然都吃闷了，来个比试无妨。不如就以菊为题，赋诗一首。从这位国子司业家的袁四公子开始到咱们珍宝轩的苏姑娘这。”
那袁四公子几乎是思索片刻便开始吟诗。
苏樨靠在椅背上，目光呆滞，实则在头脑风暴。
她脑子里能一下子冒出不少古人的诗词来，这已经是思维定式，加上现在墨水储备不足，要自己创作一首诗来实在有点强人所难。
晏玖倒没立刻对其他人的诗作当下评价，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拧眉思索的苏樨身上。
白依静和呂悠悠念完自己的诗以后，都想在晏玖脸上瞧出不一般的神色来，然而晏玖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宋临墨身为商贾，但也是自小读书，赋诗不算强项，但也是信手拈来。
轮到苏樨时，苏樨沉默了半天，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说道：“一瓣两瓣三四瓣，五瓣六瓣七八瓣。九瓣十瓣无数瓣，更叫王爷另眼看。”（1）
嗯，贴合实际又符合主题吧。
晏玖拍了一下她后脑勺，“什么玩意儿？”
苏樨捂着后脑勺，撇了撇嘴。怎么都喜欢这样拍她脑袋？
“不过本王更喜欢你的，”晏玖笑道，“谁让你能猜中本王喜好。”
白依静颇有些不满，“九王爷偏心呢？这诗生硬俗套，肤浅至极，根本不入流。”
晏玖问道：“你让本王作判，又为何不讨本王欢心？”
“菊本高洁，岂能为名利折腰？”白依静辩解道。
“那你瞎比什么？打搅本王用膳。”
晏玖语气不善，表情不爽，整个人一点即炸。
白依静坐在那里，丢人丢大了，双眼泛红，抹着眼泪离席跑远了。
在公众场合将一位小姐气哭是很没风度的一件事。更何况人家还是京府尹的千金。
但晏玖渣男名声在外又身居高位，在场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晏玖凑到苏樨身旁，小声道：“离开前去安慰下白小姐，别说本王不教你。”
苏樨吃惊。唱红脸是为了让她结交更多权贵？这又是为什么呢？
“本王都快为你操碎心了，你老盯着你家小哥哥那破冰山脸干嘛？”
苏樨抿唇笑了，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晏玖逼了回去。
晏玖摇头，“感谢本王，你得有诚意啊。口头没诚意。”
“那你来珍宝轩吃炒饭吧。你这不是没吃上饭呢，都给咱九王爷饿瘦了！”
晏玖忍俊不禁，“改天吧，今儿本王还有约。”
宴会散席后，苏樨在园子里疾步穿过各个笑谈告辞的宾客，追上了神情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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恹的白依静和她的丫鬟，“白小姐留步。”
白依静回过身，她身侧的丫鬟不满道：：“怎么，今日这场面还嫌我们小姐被你羞辱得不够？”
苏樨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白小姐，今日我并非想羞辱您，不过是因为自己尚在学习，又五音不全四肢不协调，也害怕唱歌跳舞，情急之下也只能逼出那一首诗来，并没有让您难堪的意思，我的水平也就只能端到那了。”
白依静哼了一声，脸色颇有些不自然。
“今日也没想让您失了面子，我们珍宝轩是开门做生意的，都希望每位贵客高高兴兴来，高高兴兴出门，这簪子算是我的赔礼，还望小姐能收下。”
苏樨说得很是诚恳，介绍道：“这簪子是上好的粉玉料子雕的，温润净透，雕工卓越，粉荷栩栩如生。簪子戴在我头上也着实辜负它的奢丽华贵。所谓宝玉赠美人，这粉玉簪子更衬小姐的肤色。”
白依静迟疑地看了身侧的丫鬟一眼。
苏樨便将簪子交到了丫鬟的手里，丫鬟把簪子簪到白依静的发髻上，惊喜道：“小姐，好看！”
苏樨附和，“与白小姐的衣裳也极为相称，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白小姐真是光彩动人。白云依静渚，粉荷黛柳眉，玉簪遇有缘人才生辉。”
白依静听着苏樨的话，一瞬间明白了苏樨那般赋诗只是不想在众多千金公子之间出风头。
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此刻面对苏樨的坦诚磊落不免羞愧起来，也难怪九王爷那样不留情面影射。
“白小姐，以后记得带姐妹们常来光顾我们珍宝轩的生意呀。”
白依静还有些扭捏，表情颇有些不自在，“这簪子贵重，我们白府清白传家（2），廉洁奉公，不能贪这便宜，你记白府账上。”
“那我给白小姐打个对折，以后白小姐和姐妹们来珍宝轩，所有物件都给您最好的优惠。”
宋临墨在拐角看着，对姬玉衡道：“我看啊，咱将军夫人成为奸商指日可待。”
回去的路上，姬玉衡坐上了珍宝轩的马车。
“宋临墨，那簪子多少钱，打对折还有多少利？”
“一倍利。”
苏樨沉默片刻，“你这珍宝轩利润这么高？！”
“嗯。两位大老板有远见，不过是全国各地淘的稀有物件儿。”
一路上，姬玉衡只安静听着苏樨跟宋临墨探讨珍宝轩营销问题。因苏樨对赚钱的兴致很高，一直没发现一旁的小哥哥沉默如石。
回到房里，苏樨终于察觉到了他的沉默，问道：“你怎么了？没听见你说话，是哪里不对？”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还有什么？”姬玉衡语气淡淡地。
“还有什么？”苏樨反问。
姬玉衡没理她，坐在桌前顾自喝茶。
苏樨憋了老半天，怒道：“怎么，这就不能是我自己写的？我在你心里便是这种毫无天赋毫无文采的？你也太小瞧我了？”
姬玉衡冷着脸。
苏樨见自己的胡搅蛮缠也不起作用了，顿时有点忐忑。
“樨樨，你可想过我是你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