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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12章

作者:朝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事不能直接问曲姑娘,关鹤想。


    但是又必须弄清楚。


    他想了想,给纪蕴尘去了信


    ——风雷堡少主、江湖小灵通,想来能打听到一些讯息。


    曲倾再次醒来时,身处一个温暖的屋子里。


    盆里的炭火静静燃烧着,她侧头看去,窗外有人踏雪而来。


    关鹤轻叩门扉,没听见应答才抬脚走了进来,不料正对上了曲倾温淡的目光。


    他快走两步,伸手摸了摸曲倾额头,神色放松下来,说:“总算退烧了。”


    曲倾启唇欲言,话还没到嘴边,先闷咳起来。


    关鹤扶她靠在床上,为她顺着气,等咳嗽声渐渐低下去了,又端起一旁的温水喂给她。


    他动作熟练,却在曲倾的凝视里微微慌乱起来,将杯子抵在她唇边,避嫌似地偏过头去。


    曲倾看看自己被包扎成粽子的两只手,默了默,就着他的手慢慢喝完那杯水。


    “关鹤,”她嗓音沙哑,有种异样的柔和,低声问,“这是你家吗?”


    关鹤垂眼看她,坦白道:“是我家,神医谷风景如画,红梅覆雪,等你养好伤,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他在请求曲倾留下来。


    “是那个‘万亩药田,一命千金’的神医谷吗?”


    关鹤很专注地看着她,哄小孩般回答:“是啊,一命千金,现在你可欠我太多钱了。”


    曲倾笑起来,又问:“可以赖账吗?”


    “恐怕不行,”关鹤说,“得劳曲姑娘多留一段时间,以身抵债了。”


    “强买强卖啊,关大夫你有损医德。”


    曲倾说完,又低低咳嗽两声。


    关鹤站起来,说:“厨房煨了白米粥,我去给你端过来。”


    “关鹤,”曲倾叫住他,不愿再粉饰太平,言简意赅道,“我要离开。”


    “入了神医谷的人就只有一个身份,曲姑娘,我不会让我的病人随意折腾自己。”


    “可是我……”


    关鹤温和地打断她:“曲姑娘,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大雪封山了,按照以往惯例,至少得三个月才能出去。”


    他推开门,侧身为曲倾挡住风,霭霭雪色映在眼底。


    “神医谷外设有八十一道杀阵,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你养伤。”


    曲倾沉默下来,目送他离开。


    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短期内依旧行动不便,就再留几天吧。


    五天。曲倾在心里打定主意,最多五天她就走。


    雪山上长大的小孩,还从来没怕过大雪封山。


    至于那所谓杀阵……


    总有法子可以过去,反正关鹤不会看我受伤。她想。


    不多时,关鹤就提着篮子回来了。


    白粥、小菜、暖身汤、梅花糕依次在小桌上排列开来。


    关鹤拿出银勺搅了搅香气扑鼻的白粥,问曲倾:“我让谷中女侍来喂你?”


    曲倾思考片刻,摇摇头。


    “那让二丫来?”


    “可别,千万别。”她抬起包成粽子的手给关鹤看,“哭了我招架不住。”


    曲倾对着那碗白粥努努嘴,一本正经地道:“只好再麻烦关神医喂我了。”


    反正之前也喂过那么多次汤药了。


    关鹤颇有些难为情,低头继续搅着粥,不言语。


    曲倾歪头看他,狐疑道:“你不会又要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吧?关大夫,人命关天啊,我都快要饿死了,咱能不能不要那么古板?”


    曲倾闻着他身上的梅花香,凑得更近了,近到能够看清关鹤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于是她惊奇地发现,关鹤竟然在走神。


    “关鹤,你在想什么?”关鹤听见她问。


    少年如初梦醒,看着眼前放大的面容,急忙站起身来,惊慌失措间还差点带翻了手边的暖身汤。


    曲倾:“……我吓到你了吗?”


    反应那么大,脸都被吓红了。


    关鹤压根不敢看她,一个劲儿的含糊其辞,最后告诉曲倾说自己要去换衣裳。


    曲倾愣头愣脑地待在原地,神情困惑。


    暖身汤依旧好好地放在小桌上,刚才只洒出来一两滴。


    而且曲倾看得分明,根本没有溅到他。


    得,一觉睡醒,小古板又自动添加了洁癖属性。


    关鹤倚靠在窗边,耳朵里只听得见自己打雷一样的心跳声。


    食指轻轻触碰自己的上唇,他又回忆起来那个苦涩的吻。


    应该能算是吻吧,也许。


    七天前的一个深夜,他们留宿在小镇的客栈里。


    关鹤白天驱车赶路,晚上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那天晚上,曲倾突然高烧不退,关鹤尝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把药喂进去。


    关鹤急得团团转,眼一闭心一横,端起黑乎乎的药汁喝完,然后用最笨但是最有效的办法,捏住曲倾的鼻子,慢慢地将药汁一点一点地哺给她。


    眼见曲姑娘连梦里都嫌弃地皱着眉头,只好再道一声得罪,将一旁熬好的甘草汁如法炮制地喂下去。


    关鹤闭着眼,心底是道不明的忐忑和羞愧,一边安抚自己这是治病救人,一边又忍不住唾弃自己非君子之为。


    心里两股情绪拉来扯去之际,感觉到甜味的曲倾想要汲取更多,完全凭着本能吸了一下少年的嘴唇。


    这可就要命了。


    关鹤思绪轰然炸开,险些原地蹿成一只窜天猴,脸色爆红地捂着嘴退开,随后一整晚都同榻上的人保持着三步开外的安全距离。


    人隔远了,可目光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飘过去,就这样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跪坐在地板上,幽幽地盯了毫无知觉的曲倾整整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夜未眠的关鹤赶着马车,诡异地发现自己好像比往天更有精神了——甚至还多赶了一段路程。


    这很不对劲,关鹤想。


    他在窗边静站片刻,抬手招来女侍去照顾好曲倾,又侧身看了看少女,悄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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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着那点隐秘的心思,关鹤犹豫着推开了佛堂的门。


    七年,他在母亲去世后,第一次走进这里。


    佛堂是修给宁莞的,神医谷的谷主夫人随心随性,不高兴的时候就想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高兴的时候天大的事情也可以一笑置之。在她的心里,再没有什么是比开心更重要的了。


    五岁的小关鹤第一次被母亲牵着手走进这间佛堂时,被宝相庄严的佛像直接吓哭了。


    宁莞捏着小哭包的脸告诉他,其实求佛并没有什么用。


    万象虚妄,众生求佛其实只是在求个心安,寻找一点寄托。


    她交给儿子的第一课,是修心——归束、自省。


    在宁莞的影响下,关鹤长到十岁时便成为一个温和知礼、进退得宜的半大孩子。


    每个来神医谷做客的人,都会笑赞他一声关小郎君。


    十一岁那年,母亲突然一病不起。


    一副副的汤药吃下去,却始终不见好转。


    小关鹤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病,叫神医谷的谷主也束手无策。


    他学不来母亲的豁达乐观,跑进那个佛堂,在香火旺盛、烟雾缭绕的居室里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


    可惜求遍满天神佛,心愿难遂。


    一个月后,母亲猝然离世。


    所幸,关鹤今天不是来求佛的。


    关柏从来不进佛堂,宁莞生前便不愿让他踏足,去世后未免睹物思人,从来都是绕道走。小关鹤曾经倒是那里的常客,十一岁以后自己在心里关上了佛堂的门,也再没进去过。


    好在谷中人感念宁莞善心,时常会自发过来打扫,佛堂清静如旧,丝毫不见败落。


    案几上放着昔年母亲最喜欢的迦南香,抄经时所需的笔墨纸砚也一样不落。


    关鹤伸手抚过那方端砚,其上鲤鱼嬉水、荷角初露,难免起了点怀念的心思。


    他也曾有过这样一方砚台,是十岁生辰时母亲送的礼物。


    后来有一次,宁莞在书房教他书法时,不小心打碎了砚台。


    那时母亲还说,佛堂里有一块一模一样的,改天自己去拿过来赔给他。


    关鹤取出火折子点燃三柱香,在佛前伏身叩首,拜诰先母在天之灵。


    他跪在蒲团上,挺直脊背,为着自己那颗轻浮的心,抄了一下午的金刚经。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关鹤提笔又写下一行字,垂眸看去,墨色笔迹在脑海里晕染开来,漩涡似的把他整个人卷了进去。


    左看是曲倾的笑,右看是曲倾的泪,横看竖看,看来又看去,都是心里那人。


    关鹤悠悠叹了口气,把写满经文的宣纸揉乱丢开。然后自暴自弃地,遵从着自己的内心,给心里的曲姑娘画了一张肖像。


    灵动的眉眼跃然纸上,带着春风拂过的痕迹,盘旋在少年心头,自初见伊始,经久难忘。


    他枕着下巴,看着画里人发起呆来。


    佛言破相显空,可怜我,堪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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