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希曜还有好些人都看着呢，多说无益，宁若眼睛看别处，声音糯糯地否认一句：“我没有。”
小女生身上罩着偏大的校服，眼眸低垂的模样又乖又软，许斯筵淡淡地扯了扯唇，没有继续为难她。
“欸？我说许斯筵，你今晚上怎么有点不对劲。”
一米八暖男打量着他，眼里藏着疑惑。
“哪不对劲啦？”许斯筵漫不经心地反问。
“不是，我怎觉得你对秦希曜的小学妹特别......特别关注呢？”
许斯筵双手随意地揣在校服衣兜里，心不在焉的，目光落在走在前面的秦希曜和宁若身上，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有，“严肆闭目思索了下，说，“咱们筵哥一向洁身自好，一定是我看走眼了。”
半晌，许斯筵意味不明地嗤笑了声，并没有应他的话。
.......
这天晚上，宁若将近八点一刻钟才到家。
洗完澡，长发微湿地披在肩头，小屋里电风扇嗡嗡转动，空气中漫开苹果味儿的洗发水香气。
宁若将头发勾到耳后，握笔在练习卷上认真书写。
数学卷子空着的那道函数压轴题依旧一片空白，只有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证明小主人曾一遍遍努力思考。
半小时后，宁若将一张写完的英语卷子放到边上，望向窗外，对面一排楼房亮着灯或明或暗，柔和的灯光，宁静而温馨，是令她向往的和乐融融。
只是出神了一小会，宁若收回目光。
拿起只剩一道大题没做的数学卷子，宁若凝神思考，回忆秦希曜今晚教她的方法，按部就班写上解题过程，最终答案填上，一道难题完成。
但是，宁若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成就感，相反，她好像更迷茫了。
诚然，秦希曜讲的要比她们班的数学课代表详细一些，每一步该怎么做都说了，宁若也都一一记下，可到底......每一步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还是没完全明白。
需要更详细的指导，宁若这样想。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耽搁秦希曜太多时间。
还是......等明天中午放学，到附近书店逛逛，买一本老师推荐的数学教辅，自个回家好好钻研钻研吧。
宁若打定主意，刚拿起语文卷子，听到从客厅传来外婆呵斥的声音，“去去，整天想着偷吃，这贼猫。”
她扭头往门外看，家里养的那只大橘猫，被外婆用脚推到电视柜下方，猫爪子奋力扑腾几下，往边上跑走。
唉，外婆整天就给它喂点鱼骨头拌稀饭，大橘肯定是饿了，宁若这样想着，寻思这周末还得，花点零花钱，买些猫粮，给老橘加餐才是。
风声掠耳，窗外飘进来玉兰花淡雅的香气，真好闻呢，宁若喜欢这样纯粹又温暖的味道。
外婆有点耳背，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幸亏今晚有人借电话卡给她打电话回家，告诉外婆要迟点到家的事，否则的话，现在被唠叨的人就是她了......
幸亏......
宁若手上攥着语文卷子，思绪不由自主返回几个小时前，在学校食堂发生的一幕……
她和秦希曜以及一米八暖男还有……许同学，一块拼了个桌。
秦希曜招呼暖男去打饭，吩咐宁若在原地占着位置，宁若照做了。
可......那位理科大神怎么还坐在对边，拿一张说明书样子的纸片，像个拽不拉几的大少爷似的，在那悠闲地看？
他不应该一块去打饭才对吗？
宁若想，占位置的活儿她一个人就足够了，不用俩人。
秦希曜怎么还不回来？
这样下去，他等会要想起那事，跟她讨要回报可怎么办？她还有好多卷子要刷。
宁若悄悄瞄对方一眼，心里稍安，目前看来，他好像并没有要追究这件事的打算。
这样最好，反正她也不想和他说话。
出于不想和对边那人有任何交流，宁若异常严肃地板着小脸，连睫毛都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面前那一小块绿白纹路的桌面......
周身流露出一股很不好相处的高冷气息。
就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对方留下任何良好的印象，主动跟她搭话谈报偿的事。
突然，视线余光里，宁若看到对面那人放下说明书，缓缓抬头，然后，她感到来自他的目光注视，直白不掩饰的，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宁若依旧保持盯桌面的姿势没动，心里也依旧希望对方最好不要理会她。
可下一秒，事与愿违地，那人又有了动静，上身前倾，左手朝她接近，似乎是递过来一样东西。
宁若表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却在桌面下方攥紧。
随后，一张卡片被摁在宁若眼皮子底下的桌面上。
无比清晰映入她眼里的是，他骨节分明的长指，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只是停留一瞬就收回，桌面上只留下一张橘色卡片。
“校园卡，可以打电话。”少年解释道，声音淡然却悦耳。
两秒后，宁若的神情有了松动，缓缓地眨了下眼......
这张校园卡她也有的，刚开学那阵发下来，一人一张，可以在食堂付费也可以打校园电话，只不过，她的那张还没充过值。
所以，他话里边让她打电话的意思是……
倏然想到什么，宁若脑子里像有灵光一闪。
对啦！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啦!
宁若这才记起，她晚上临时决定要在学校食堂逗留，还没跟家里的外婆说一声呢，外婆煮好饭，见她没回去，该要生气的。
许斯筵这是提醒她要给家里去个电话，知会一声。
想到这，宁若不安地挪动一下身体，电话是要打的，但是......
她不要用他的卡。
以她对这个人的了解，这张卡片她只要是用过一次，等会儿许斯筵又会来跟她索要回报啦，这一报又一报的，偿还起来没完没了了。
稍作思考，宁若抬手，摁在电话卡上，决定原封不动给人原路退回去。
将学生卡推到许同学面前的桌面上，宁若刚要收回手……
“你不打个电话回家？”
对方突如其来的问话像在宁若心湖投掷一颗石子，令她措手不及地惊慌了下。
似乎是发现她的迟疑不安，对方又发出一声轻笑，半开玩笑的语气说：
“别客气，拿去用吧，我不收你钱。”
不收钱？
宁若心里明白，现在说不收罢了，总有一天他得连本带利跟她讨回去，吃过一次亏她还能不长记性？
“不用了，我自己有卡。”宁若垂眸看桌面。
“我这不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许斯筵又问，“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闻言，宁若不可思议地眨了下眼。
什么霸王条款啊，提醒一下也要回报？？
她想了下，不得已昧着良心地说：“其实......这个电话不打也没有多大关系。”
换言之，他提醒也罢不提醒也罢，都于她无益，所以她也没必要为了这事报答他。
“行，那咱们就来谈谈，关于你应该要如何报答我的事。“
他的话轻描淡写，却让宁若的心倏然一紧，该来的总是要来，只是，她原本还想缩进壳里躲一阵的。
垂着眼眸，表面上淡定，桌子底下，宁若的手指头都快拧成了麻花。
下一秒，只听许斯筵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秦希曜的数学成绩没我好，还是让我来教你吧。”
微微一愣，随即宁若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他想要的回报？
几分不可置信抬眸，她的视线撞进一双干净含笑的黑眸，少年的目光纯粹，坦坦荡荡，一点……都不像在说反话……
理科大神肯带带她这个小菜鸟，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是，许斯筵会这么好心吗？
白天，在高三楼撞见的那一幕还让她记忆犹新，美丽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一声声的啜泣可不假，许斯筵可是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过，心像冰封的利刃，靠近就有可能会被伤及。
宁若稍微纠结了下，还是说出自己的疑问：“教我数学作为对你的报答，可这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许斯筵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那你......为什么......”宁若一双大大的杏眼里盛满了疑问。
“就......”许斯筵斜靠椅背上，一双黑眸饶有兴致盯着她说，“秦希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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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弟他不是......学生会主席，他太忙了没时间，我帮他分担一下。”
原来是.......这样的吗？
宁若似有所思地缓缓敛眸，看来，许斯筵和秦希曜的关系好像是挺不错的，也能理解吧，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所谓英雄惜英雄......
欸？许斯筵算什么英雄，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不过，我教你的话是有条件的。”
许斯筵忽然提了这一句，宁若长睫轻颤，立刻抬眸看向他，内心不由再次警惕起来，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条件？”
“你开学考年级排第几？”
？？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宁若迟疑半秒才回答：“第68名。”
“还行啊。”许斯筵眉梢微挑，眼底透出几分赞赏。
什么意思呀？宁若不由纳闷地想，怎么她看起来像学习很差的样子吗？
可能她不服气的小表情太明显，被许斯筵察觉，他懒洋洋地勾唇笑了下，“别自满啊，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这时，秦希曜和严肆各端了一个餐盘回来，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各式菜肴，严肆一边布菜，一边热情地招呼宁若：“来来来，今天秦希曜请客，小师妹别跟他客气啊，想吃什么自己夹，还有四盅清炖排骨汤，我这就去端过来。”
许斯筵坐椅子上，打量一眼宁若时而凝重时而困惑的表情，忽然有些好笑地弯了下唇，伸手拉住严肆，“我去端汤。”
“好嘞！”严肆交代他，“在一号窗的炖品区啊，不是免费送的那些，别端错啦筵哥！”
“行，知道啦。“
宁若抬眼见许斯筵走开，忽然就有点坐立不安。
秦希曜发现端倪，询问道，“宁若，怎么回事，我点的这些菜不合胃口？”
“不是，菜很丰盛，谢谢，”宁若想了下，开口问秦希曜，“你的学生卡可以借我打一下电话吗？”
秦希曜：“没问题啊。”他从书包内袋拿出自己的卡片递给她，“要给家里打电话是吗？快去吧。”
“嗯。”宁若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位置。
站在食堂门口，她犹豫再三，忽然回头往食堂的一号窗口走。
许斯筵端起摆好了几盅炖汤的餐盘，一转身看到宁若站在身后，他似乎一点不感到意外，端着盘子径直往前走。
宁若跟上他脚步说，“还是让我来端汤吧？”
许斯筵斜瞰她一眼，“你真是来帮忙的，还是有事想问我？”
宁若实诚地答道：“想帮忙，也有问题要问你。”
“你直接问就行，我可没有让女生帮忙做体力活的习惯。”
“那个......你刚刚说的条件还没说完。“
“条件就是......”
“接下来的月考半期考期末考，你的年级排名都不能低于68名，如果达不到这个要求的话......“
达不到要求会有什么后果？宁若有些紧张地挺直腰板，等着许斯筵接下来的话。
许斯筵却故意卖关子似的，顾左右而言他地笑问：“你紧张什么，怕我不教你啊？”
“不是......”宁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自然是希望能有个小老师能带一带她的理科，只是，那个人是许斯筵的话，她要考虑的方面就比较多，比如，他在学校很出名，树大招风，可她只想安心学习，不想被太多人关注，又比如，他偏偏还有个叫做徐洋莉的小姨......
“如果达不到要求的话，“许斯筵继续往下说，”我就......只好牺牲周末的时间，给你做一对一帮扶。”
！！！
许斯筵意犹未尽看着她错愕的神情，慢条斯理地补充一条：“不同意的话，就给我当一个学期跟班，晴天提书包下雨天撑伞渴了端茶送水，二选一，你自己挑吧。”
也就是，不管选哪个，都得继续牵扯不清的意思，宁若其实不是很愿意，但是如果然让她自己挑一样的话，那当然是......
“要不，你还是带带我的数学吧。”权衡利弊，她只能挑选前者。
“行......吧，“少年语气勉强，好似一副被占了偌大便宜的模样，“那就按照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