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舒醒还被吊在树上。
他的思绪有点乱飘，直到感觉冰凉的毒针接近自己的皮肤，才堪堪回神，一拳把蜘蛛头捶爆。
大蜘蛛：？
“嗷…”泡泡呆滞。
原来可以直接打爆的吗？
既然可以打爆为什么要被抓住啊！
小醒：因为累了，不想跑了。
算上天亮前游的那一段，他今天的运动量已经严重超标！再动下去能量就彻底不够了！
啊……为什么会缺能量……
明明宇宙里到处都是虚数能，他只要呼吸就能维持日常活动了，到这里却会饿肚子……
来点能量吧，随便哪个命途的都行……
“嗯？”
苍舒醒正挂在树上等待蛛丝自然降解，却听见下面沙沙沙的，竟是大蜘蛛在缓慢愈合。
‘这样也能愈合，脑袋不是缺点吗？’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蜘蛛的身体仿佛变得透明，微弱的能量流动在它体内和伤口处。
‘是虚数能！’苍舒醒难得有了表情变化。
他踢断蛛丝，稳稳落地，趁蜘蛛僵直抓住它的一只脚，想拿近点看看。
却感到身后风声，动作一顿。
“小心！！！”
几只丑丑的虫型物体擦着苍舒醒的身体飞过，扑到蜘蛛身上，尖牙咬入软甲！
“嘶嘶！”刚长出嘴的蜘蛛发出尖叫。
‘……啊？’
苍舒醒呆愣地抓着蜘蛛腿。
‘为什么有人在喊，地里会长出人吗？’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捞走。
手的主人踉跄了一下，“哇你怎么这么重……”
“可恶，居然赶在老子之前出手！”另一个更尖锐的声音冲进来，“杰！你这是作弊——”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什么作弊啊！”黑发少年无语，“再不快点这个孩子就要被吃掉了啊！”
还握着蜘蛛腿的小醒：……
好吵。
他看着两个少年你一下我一下地把大蜘蛛给打没，最后被不知名的力量变成球球收起来。
苍舒醒：盯——
夏油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向这个刚刚救下的孩子，与大多数遭遇咒灵的普通人不同，他太过冷静，甚至手里还拽着蜘蛛腿……
等等，蜘蛛腿？
“你怎么掰下来的？！”他惊讶道，“你有咒具？是咒术师？”
苍舒醒并不回答，只是盯着夏油杰手中的球。
他的眼睛很特别，是很浅的灰色，越往中心越淡，到最后中心的瞳仁完全是白的。光线不好的话，甚至会以为他只有眼白没有瞳孔。
空洞，这是看见那双眼睛的第一反应。
夏油杰也发现这抹异样，默默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朋友，你……能看见我的手吗？这是几？”
“……”
没得到回答，少年直起身，凝重道：“坏了悟，这个孩子好像是盲人。”
小醒：……
有没有可能，我只是不想理你们呢？
“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是每个人都会知道的常识口牙！
幸好，这里不只有陌生人，还有熟悉的泡泡。
“嗷~~”小奇美拉在苍舒醒脚边蹭蹭，抒发着自己的眷恋。
人没事真是太好啦，泡泡要吓死了……
“？这是什么？”
夏油杰伸出手，想把泡泡抓起来。
苍舒醒抢在他前面，并顺手把蜘蛛腿递给他。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只蛛腿的夏油杰：……
彳亍。
你就说这是不是毛茸茸的吧。
“纳尼纳尼哪有盲人？”这时候，到处乱窜的五条悟终于回来了。
隔着墨镜镜片，他的目光瞬间锁定苍舒醒，眼睛睁大。
“唉↑→——”
他提起墨镜，像看到什么稀奇玩意一样凑上去，声音都拉得老长。
“这位小朋友——
“你好像……不是人哎！”
苍舒醒：……
夏油杰缓缓扣出一个问号：“你在开玩笑吧？我刚刚还抱过他，除了有点沉也没什么啊。”
说着就要去摸小孩的头。
谁料后者拍开他的手，眉头微蹙，像是警告。
……不喜欢摸头吗？
也是，这孩子是长头发，还盘起来了，肯定不希望被摸乱。
所以他也没继续摸，至于那不满的眼神……被他忽视了。
他无法对一个矮小的孩童抱有警惕。
“老子没开玩笑！”五条悟指着苍舒醒，“老子都看到了！他除了长得是个人样以外和人完全不搭边嘛！还有他手里那个宠物，我都不想说……”
“你认真的？”夏油杰这才重视起来，将咒灵唤到身边。
“你的意思是，他是伪装成人的咒灵？可他身上没有咒力波动。”
“咒力什么的先放一放，老子还没看……”
少年的声音立刻顿住。
他看见，在那层无害平静的皮囊下，无法理解的混乱的粒子汇聚在一起，蓬勃到可怕的陌生能量像血液一样充斥着四肢百骸。
他看见自己的视角被拉长拉远，看见草木枯萎，大地塌陷，恒星入灭。
金色，流淌的金色无比刺眼，灼伤他的双目，所有画面都渐渐破碎成纯粹的白。
他感到自己轻飘飘的，仿佛进入了某种超脱的境界，和世界隔上一层膜，所有碰到的听到的都变不真切。
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好像是他的挚友。
“悟……
“悟——
“五条悟！！！”
“？！”
五条悟忽地醒来，眼前一片漆黑，腹腔里却有些犯恶心，想吐。
“悟？！”夏油杰还在摇晃，“你还活着吗？还能说话吗？你不要突然死掉啊！！！”
“……别晃了。”五条悟虚弱地出声，“再晃老子就真的要死了……”
有温热的液体在脸颊上滑落，他伸手摸了一下，腥的，是血。
他的眼睛在流血。
这可不妙啊，不仅功能失效，眼球本体也受损了吗……
“你刚刚突然就倒下去了。”夏油杰把他扶起来，“是低血糖还是被伤到了？你还能看见吗？”
五条悟眨巴眨巴眼睛，用袖子把血全都擦掉，结果是糊得满脸都是。
“其实还挺清静的，回去找硝子治治好了。”
“所以果然看不见了吗！是不是因为他？”
说着，夏油杰看向苍舒醒，却被那边的景象给干沉默了。
“你在干什么啊喂！”
此时的苍舒醒正在吃剩下的咒灵碎片。
嚼嚼嚼，嚼嚼嚼……
“不要吃我的式神啊——”短短几分钟，夏油杰第n次受到冲击，“会拉肚子的啊！快吐出来——”
小醒听见了，小醒不听，小醒继续吃。
他不知道那个墨镜人为什么突然倒下，也不理解眯眯眼为什么把这些小怪物堆到他面前，但站着也是站着，不如吃饭。
在苍舒醒眼中，这些小怪物就和之前的大蜘蛛一样，蕴含他需要的虚数能。
但比起直接从命途里吸收的能量，这些能量的杂质有亿点多，性质也和他不匹配，转化利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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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忧。
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为了不变成植物人，他必须想办法补充能量缺口。
既然大蜘蛛被抢走了，那他吃一点小怪物作为补偿，不过分吧？
夏油杰：你这是吃一点吗？你快把我新收的咒灵都吃完了！
拼尽全力抢救也只救回来两只四级咒灵。
“我的全图鉴……”
灰了啊——
苍舒醒对此毫无愧疚之意，甚至把目光转向大蜘蛛变成的球，想把那个也吃了。
“……”
夏油杰默默把咒灵玉放进口袋里。
“所以你果然不是人吧？”他走上前，站在苍舒醒和五条悟中间，“你到底是什么生物？妖怪？咒灵？还是别的什么？”
咒灵的味道他很清楚，那种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味，正常人不可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悟的失明恐怕也和这个孩童模样的存在脱不开关系。
但苍舒醒打了个哈欠，不想说话。
啊，好想回家……小怪物们吃起来就像蜡烛一样单调乏味，不想天天吃这种东西……
“……还是不说话吗？”夏油杰皱眉，“你没有语言能力？”
苍舒醒抱着泡泡转身，往岸边走。
夏油杰头上冒出一根青筋。
完全被无视了啊！
他想冲上去把人抓住，却被搭档扣住了手腕。
“别过去。”五条悟说，“他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那就随他去。”
“可是……”夏油杰还想说什么，但感到手上传来的力道，还是闭上了嘴。
五条悟的手在发抖。
他第一次失去视觉，不光是六眼给予的全方位视觉，连普通人的视物能力也被剥夺了。
这让习惯依赖六眼的少年产生了极大的不安。
他清楚地认知到，现在的他就和幼时发烧时一样脆弱，如果真打起来，他连往哪跑都不知道。
“我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被警告了。尽量别和他起冲突。”
“……”
夏油杰表情复杂，放下召唤咒灵的手，低声说：“很少见你这么冷静。”
“……什么跟什么啊。”
冷静吗？哈哈，还是平日里闹腾惯了，稍微平定下来一点也能被夸冷静了。
“我不想你死。
“走吧，我们回去找硝子。”
虽然有着强烈的不甘，但面对重伤中的友人，夏油杰还是答应了。
这是一座私人岛屿，曾埋葬过几个海难的幸存者。不久前一位富豪拍下了它，被送来建别墅的施工队却坏事频发，仅仅勘测阶段就死了人，所以出高价请咒术师来看看。
刚好他们俩已经两天没出外勤了，总监会看他们不顺眼，就把这个偏僻不讨好的任务丢了过来。
早知道就不来了。
“……”
“……”
“……”
“所以我们真的不把他赶下去吗？”夏油杰小声问。
“你问我我问谁啊……”五条悟重新戴上墨镜，这回是真·盲人墨镜了，“要赶，你有办法在不损坏船的前提下赶走吗？”
“……那还真不行，话说我们就这样当着他的面讨论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的吧，老子猜他听不懂咱们的话……”
其实完全能听懂的苍舒醒：……
我真的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而且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会懂的。
他之前就试过，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说明这颗星球非常偏远，公司没有来过，那么他们也不可能有联觉信标。
啊……沟通无能……
要是他提前带几个信标出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