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快接驾!”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太监急急跑来,看见树下乱糟糟地,急得跺了跺脚:“万岁爷马上到了,你们还在这做什么!”
小太监不敢停留,一溜烟给宜妃报信去了,只留下树下忙做一团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是该跪下接驾还是该先把树上那小祖宗弄下来。
还是莲珠一咬牙,带头跪了。毕竟九阿哥爬树未必立即被发现,但是见了皇帝不跪,他们眼下就得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众人刚哗啦跪了一地,康熙就到了跟前。
妃嫔宫里伺候的下人本就算不得多,此时聚在树下的众人尤为扎眼。康熙方才远远便瞧见树下热闹非常,走进了一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是何等精明的人,见这阵势,自然知道这些下人有事瞒着。梁九功见康熙瞥了一眼自己,赶忙清清嗓子,问道:“没规没矩地,都攒在这里,是有何事?”
问了两句,没人敢回答他。梁九功看了看领头的宫女莲珠,正要叫她回话,恰在这时,胤禟捉蝉挪动身体,碰着树枝树叶,发出一片簌簌响声。
康熙下意识抬头往树上看了看。
这一看,目光就黏在树上了。
七、八尺高的树枝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算不上敏捷地攀爬着,身上穿着的湖蓝色丝罗小袍子,正是胤禟平日常穿的那件。
此时他的两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小藕似的两节雪白手臂,小嘴紧抿,显然注意力高度集中。
伺候在旁的梁九功观主子神色不对,顺着康熙的视线往树上一看,也看见了九阿哥。但康熙不说,他也不敢吱声,只得陪着主子,看树上那小团子在树枝间拱来拱去。
主仆二人仰头看了会儿,康熙正要发话教人把九阿哥弄下来,忽然,两只黑色不明物体,堪堪擦着康熙的鼻子落下。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一双小小的靴子,七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原来,是胤禟觉得靴子爬树不趁脚,三两下给蹬掉了。
跪着的宫女太监已经有人开始发抖了。
康熙磨了磨后槽牙:“梁、九、功——”
梁九功连忙冲伏地的宫人道:“还跪着干嘛,快抱九阿哥下来,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宫人们连忙起身,双手高举围在树下大叫:“九阿哥,奴才们抱您下来!”
胤禟对树下的事情毫无察觉。“扑”地一声,两只肉呼呼的小手合围,蝉成了瓮中之鳖,徒劳地扑扇着翅膀。
他舒了口气,把蝉小心地拢到手心,半立起身子,准备开口唤个太监,把自己抱下树来。毕竟两手抱着蝉使不上劲,他身形力气尚小,靠自个儿下来着实费劲。
咦,怎么树下这么吵闹?他下意识探头往下看去,正对上下头一人仰面看他,明黄长袍、不怒自威,却不是他老爹是谁?
胤禟身体忍不住一抖,腿脚一松,整个人就掉了下来。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身体落在一个有些坚硬的怀抱,淡淡的艾草香气混了檀香钻入鼻腔,是康熙夏日常用的熏香。
胤禟心里暗叫不好。
这帮家伙也忒不靠谱了,康熙今天过来,怎么没人提醒他?要是知道,他也不会这时候上赶着去爬树,等着被抓现行。
康熙作为一位对孩子严格到历史上有名的父亲,大部分皇子都闻其名而丧色,自己也不例外。
当初自己决定走咸鱼的花路,那必然是要从小立好人设的。
佛系不思进取人设已经有了他五哥,谨慎系与世无争人设已近有了七哥,留给他的选择不多了。
他也考虑过废柴系不学无术人设,但他三岁壳子里毕竟住了个大龄灵魂,高低还是个博士生,怎样看都不太像能装出废柴的样子。真要他学唐宣宗李忱装憨卖傻几十年,他肯定憋不住。思来想去,只有立立顽劣系不堪大用人设了。
挺好,符合他的活泼本性。
不过在这深宫里,立这个顽劣人设,还是有风险的。风险不大,也就是屁股遭殃。
虽然他打小顽皮,但毕竟以前年纪太小,身体行动受限,捅出的篓子大不到哪里去,康熙口头训斥两句便算了。
但自打半年前,有一次他偷偷挪开了康熙的凳子,让他好摔了个屁股蹲,然后就被康熙摁在榻上扒了裤子,重重给了好几巴掌。那次他屁股足足疼了三日,宜妃还因为管教不严扣了半个月月例。
打那次起,胤禟就知道,自己到了会挨打的年纪。
之后但凡康熙出现的场合,他都注意多了。毕竟人设虽然重要,但也没有必要和自己的屁股过不去。
今天算他倒霉,撞枪口上了。爬树还掉下来这种事,放在哪家,都少不得一顿竹笋炒肉吧?还不知道康熙一会儿要怎么惩罚自己呢。自己受罚也就算了,搞不好还得连累宜妃。宜妃是个爱护孩子的好母亲,他可不想她受罚丢脸。
胤禟果断决定,装晕。
康熙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小粉团子。
明明三岁了,抱在怀里还是轻飘飘的,和他上头几个壮实的哥哥们完全不同。身子倒是软软弹弹的,还带些奶香,手感比那几个硌人的硬臭小子舒服多了。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胆子倒是比天还大些,还没成人大腿高,就敢爬树。
虽然满人说“抱孙不抱子”,但这也不过是对《礼记》中“君子抱孙不抱子”的延伸,实际生活中并没有严苛的遵守要求。他不是古板不懂变通的君王,虽然平日里对儿子们确实要求严格,几乎很少有亲密的动作,但在他们小时候,也都是亲手抱过的。[1]
他仔细看了看小粉团子的脸。眼睛闭得太紧,嘴巴又抿得过深,连颊边一个小小的酒窝都显了出来,装晕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
身边的宫人又哗啦跪了一地。
宫女太监抖成了一片,就连梁九功也大气不敢出。虽然明眼人都看出来九阿哥是装晕,但要是万岁爷发了火,今天恐怕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但好在前方战事大捷在望,康熙今日心情不错,并没有半分教训儿子的打算。
不过看着小粉团子这模样着实可爱,康熙忍不住想逗逗他。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朝梁九功道:“九阿哥受了惊吓,晕过去了,没有大碍。请太医来扎两针,就能醒了。”
梁九功:……好像很久没看见万岁爷这么吓唬小孩子了。
胤禟:……虾仁猪心啊!
康熙话音未落,就感到怀里的小粉团子扭动起来。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恶作剧得逞后的微笑。
“唔……这是怎么了?”小家伙四下张望,乌溜溜的圆眼睛转了一圈,最后才看向康熙。小脸上露出一股迷茫又惊喜地表情:“汗阿玛!您怎么来了?是孩儿太想您,出现幻觉了吗?”
康熙:……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他偏爱宜妃,这是宫内宫外皆知的。他也没什么好避讳,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坐镇,后宫乱不起来。连带着爱屋及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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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禟也更喜欢些。虽然和太子比不了,但比其他阿哥算上心多了。特别是这孩子机灵聪明,是他几个儿子中最出挑的,人又长得粉雕玉琢,和他额娘一样好看。
论聪明、论长相,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娘胎里带来的顽皮。生下来不足6个月,话还不会说,就会与人逗趣了。等到能跑会跳,什么拔了猫的胡子、剪了狗的尾巴,顽劣程度简直与聪明成正比。
最可恶的是,明明做了坏事,还经不起批评,说重了点话便哭哭啼啼,偏生得好看,哭起来模样也惹人怜爱,教人舍不得下重手。
唯一一次动手打他那回,也是自己摔狠了,加上前朝烦心事多,才气急败坏亲自上了手。
不过打那以后,这小东西倒是收敛了不少。只是如今看来,还是顽性不改。爬树这种事情,对三岁孩子还是太过危险。今日若不是他接着,还不知会摔成什么样儿。
涉及人身安全,康熙决定,还是得好好敲打敲打这小东西。
康熙看了一眼梁九功,又看了看地上的小靴子,梁九功会意,叫莲珠伺候小主子穿上。
康熙这才把胤禟放下,作出一副严厉的架势:“方才你在树上做什么?若不是朕接住你,你就小命呜呼了!”
胤禟腹诽,若不是您来,我也不会掉下来呀。
不过这句话给了他提示。
康熙看见一双小手举到自己跟前,双手并拢捂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他个子小,为了尽量举得高些,还努力踮了踮脚。
在康熙疑惑的视线中,小团子奶声奶气道:“汗阿玛,方才儿子看见树上有一只大知了,叫得可响亮了,儿子觉得这一定是知了里面的巴图鲁,就想抓来送给汗阿玛。”
宜妃已得到了消息,特意命乳母抱了走路尚不利索的胤禌,带着胤禌赶忙来接驾。此时听见胤禟这话,不由停住了脚步。
宝贝儿子爬树这件事她早听下人提过,也叮嘱过多次,但这孩子做事总有自己的主意,她劝她的,他爬他的。没承想,今儿差点出了大事。
一方面,她心中喜悦儿子没有大碍,另一方面,她也担心康熙因此责难胤禟。
两头情绪煎熬中,她心思已转过千回。眼见着康熙和胤禟,她脚下步伐加快,就要上前请安,趁机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却突然听见胤禟说了这番话。
康熙将信将疑地看向胤禟双手。
圆乎乎的小手拢在一起,不知藏了什么在掌心,乌溜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里面是满满的真诚。
那蝉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许是没感到威胁,忽然振翅叫了一声。
胤禟听见蝉鸣,咧开小嘴笑了。他将合拢的小肉手松开了一只,迅速抓住蝉的两条后腿,尽力伸直小胳膊,将蝉举得更高一些,好让康熙看清蝉的原貌。
伺候在旁的梁九功连忙捉了蝉,递给康熙看了看。
身形巨大、黑光发亮、振翅有力,康熙心想,确实是只好蝉。好吧……虽然顽皮了些,但还是挺有孝心的。
康熙此时已经打算放过胤禟,不过又不想轻易饶了他,免得他不长记性,便故意问道:“那小九告诉阿玛,为什么要捉知了送给汗阿玛?送给额娘、弟弟不好吗?”
这话对个三岁孩子说,其实已经算是刁难了。
宜妃觉得自己才放下的心又揪了起来。若是胤禟回答得不妥,方才那便是欺君了。
梁九功也忍不住看向胤禟,想知道九阿哥要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