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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弄文墨柏越赠嘉言

作者:一盏郁金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话一出,严夫人和江月明都瞧着神色黯淡了些,柏越了然,彩色颜料是昂贵物件儿,只有王孙公子才用得起,平常人家哪里能大手笔挥霍,那《秋水绮霞图》上头用了多少朱砂、石绿、花青、姜黄,这些颜料本就昂贵,再加上那粼粼波光、暧暧云彩应当不止是粉白画出来的,在不同方向瞧着是不同的色泽,多半还添了金粉、银粉、珠粉进去,这般奢侈,想来是他先前尚有家底时所作,如今便是喜欢,也得先掂量掂量自个儿的钱口袋。柏越遂笑道:“公子画技不俗,待你经营上些许时日,便又能作自己心爱的画儿了。”


    “承蒙东家吉言。”


    柏越又细细看向那画,忽发现主人不曾在上头题字,因随口问道:“为何没有落款?”


    “此画是我少年时期所作,当时心高气傲,想着不过逸笔草草,聊以自娱,不愿以拙字惊扰了画中意趣。”江羡仪说着笑了起来,“如今再看,倒是应当加上落款点缀画面,只是到底过了作画时的年岁和心境,再加反而无趣。”


    “少年时期便有如此笔力,公子日后必然大有可为。”柏越恭维一句,话锋一转,“只是这般珍重的画儿摆在屋里,别招了旁人的眼,公子要多加小心些才是。”


    江羡仪又看那画一眼,道:“东家说的是,书肆小门小户,我们一家又在这里住着,挂上此画反而不美,我将此画装了盒,赠予东家吧!”


    柏越一听反倒汗颜,心道自己不过与他提个醒儿,他这么一说,反显得是自己看上此画拐弯抹角来索要,遂笑道:“你这一室之中只挂此画,足见爱惜,我怎么能夺人所好?公子自己好好收着吧。”


    江羡仪轻声缓慢道:“东家肯低价租我宅子已是大恩,今日还特地前来贺喜,实在感激不尽,无奈如今手头拮据,无以为报,幸而还有此画得了东家青眼,想着借此画献上谢意,聊表存心,东家切勿推辞。”


    柏越原已踱步走到了画前细细端详,听他在身后说得郑重,转身看向他,偏了头玩笑道:“你想行贿,可我不受贿,赠我珍宝,我可还是要收租的!”


    这话一出却见江羡仪面色微变,他身后严夫人甚至微微颤抖起来,江月明也一脸惊色,慌慌地扶住严夫人,柏越心中越发纳罕,不明白这三人是什么心思,江羡仪却已经收敛神色开口道:“东家照常收租便是,此画不为行贿,只是谢礼罢了。”


    柏越这才讷讷起来,心道这一家子人怕是把她的玩笑话当了真,怎么个个如此严肃?杨枝已经在后头快嘴快舌笑了起来:“江公子也太谨慎了些,我们姑娘不过玩笑一二。”


    柏越掉头对杨枝微微沉了脸,摇了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说,杨枝噌一下收了笑意,故意将眉毛眼睛鼻子皱成一团,努努嘴巴闭口不言了,柏越正要说些什么,又听到江羡仪轻声笑道:“这位姑娘说的是,是我太愚笨了,我头一次上京里来,处处小心生怕惹了不是,没能接住玩笑,还望东家海涵。”


    柏越方才见严夫人与江月明的情形,心中明白恐怕还有旁的缘故,但此时也只好摆摆手道:“这也值当海涵二字么?不过是闲聊罢了。”说罢放下这茬,信步到书架跟前翻了起来,见只是俗常的经史子集,遂笑问道:“公子还有镇店之宝吗?”


    江羡仪听这话明白应当是王管事与东家讲了他变卖古籍的事,道:“我手头的古籍孤本已经全部变卖了,匆匆忙忙,连抄本也不曾留下,东家若不嫌弃,我日后为东家默出来。”


    柏越心道一声可惜,口中笑道:“你不必管我,不过有了抄本也是你做生意的一个好招牌,你若还记得,自然默出来最好。”


    几人又随江羡仪往内室走去,内室供客人阅览,里头摆了松木的小几、书案和圈椅,旁边还有个小小的榆木博古架,上头放了几卷书,一面铜镜,一个红泥小香炉,几个陶罐,里头插了几支枯枝,杨枝见状悄悄扯了扯清秋的袖子,示意她看那枯枝,清秋无奈,装作白她一眼。内室墙上挂了幅字,上头写着“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柏越暗叹这是出了红尘的心思,又瞧着这字圆融大气、端方持重,与门口“一川渌”三字相仿,想着方才那幅《秋水绮霞图》端的是逍遥不羁,同样笔力,字风画风竟相差如此之大,细看落款,有“玉怀君”三字,心中暗有猜测,因问道:“这字也是江公子所写吗?”


    江羡仪笑了起来,转头看了江月明一眼,眼波流转,语气傲然,“这是我家小妹的字,小妹自号玉怀君。”


    柏越自然从这话里头听出几分夸耀意味,她看江月明年龄与柏珊相仿,又有这般笔力,想来才情过人,于是更多几分欢喜,便顺水推舟赞了江月明几句,果见江羡仪与严夫人面上都是与有荣焉的得意,倒衬得江月明窘迫起来,匆匆与柏越道谢。


    柏越莞尔一笑,看着内室又道:“此处清净,是个读书的好去处。”


    王管事便在身后笑道:“姑娘既喜欢,日后便多来书肆里瞧瞧。”


    柏越回头笑睨他一眼道:“人家在这里做生意,你又叫我多来瞧瞧,这不是来妨碍吗?”


    江羡仪忙道:“不碍什么,东家尽管来便是。”


    王管事也拍手道:“姑娘只当自己也是客人,来了书肆,付了银子,哪里有妨碍?”


    柏越自然笑着点头。


    江羡仪又忙道:“东家若来,哪里还需要银子!”


    王管事大笑:“公子怕不是头一回做生意吧!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今日东家来不收银子,明日东家的姐妹来你收不收?后日东家的兄弟来你收不收?”


    江羡仪过去最善与人结交,可不曾见识过三教九流,更不曾为银钱发过愁,这些日子赶鸭子上架,什么都经历了个遍,方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如今赤裸裸地谈起要钱的事情,又在年轻姑娘面前,虽是东家,到底有些尴尬,微微红了脸,他还不曾说话,柏越见他情形已经笑了起来:“王管事说的是,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收钱的道理?不论是我来,我的姐妹来,我的兄弟来,都要收银子,不过统统记在我账上便是。”见江羡仪又要推辞,她装作嗔道,“若是不付钱,我可就不来了!”


    江羡仪只道“哪里有收钱收到东家头上的理儿!万万不能收!”


    他容貌太盛,此时一副窘迫模样反倒惹得堂里众人都笑一回。待出了内室,说起今日开业诸项事宜,王管事忽地向江羡仪使个眼色,江羡仪却只当没看到,自顾自往下细说,王管事一愣,又瞧他一眼,他便故意不去看王管事,王管事疑惑起来,急得口鼻直出粗气,索性不管不顾,找个话茬儿直愣愣接了进去冲柏越道:“姑娘,江公子前儿说想请姑娘题个字来着!”


    江羡仪一惊,不曾想王管事直截了当说了出来,忙摆袖朝柏越作揖道:“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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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前日玩笑话,当不得真,哪敢烦请东家!”


    王管事见他反悔,“嗐”一声:“如何扭扭捏捏的?明明前日还说要跟姑娘求个字的!”


    柏越已经看出他二人的眼神官司,索性笑道:“题字也不难,只看江公子愿不愿意了!”


    话到这里江羡仪哪能说个不愿,自然小心称是拱手求字,柏越自小精于书法,也有意展露一手,便拂袖在外间书案前端坐,江羡仪在一旁研墨,其余人皆站在案前围观,柏越从笔架上提了一支毛笔,笑道:“我爱临赵体,公子可介意?”


    “东家自便。”


    柏越抬腕下笔,也不用费工夫思索,潇洒写就一幅“修身当思济世,至乐无如读书”。待墨干时,众人都围上前去读了出来,只见那字笔走龙蛇,筋骨遒劲,纷纷赞叹不已,严夫人道:“东家这笔字实在老辣,若不是亲眼所见,定然叫人不敢相信是一妙龄姑娘所作。”


    江月明亦赞道:“此幅足见东家功力,必是自小苦练所得。”唯江羡仪在一旁看着那联久久不言,江月明看他发呆,怕他惹了东家不快,遂点他道:“哥哥瞧这字可好?”


    江羡仪倏尔回神:“自然极好,其间力道我也难望其项背。”又笑着指着正堂那画处道,“我看将这画取了,在此处挂东家这幅字正好。”


    清溪笑道:“江公子可撞着运了!这是我们姑娘头一次给人提字呢!”


    江羡仪忙又拱手:“承东家青眼,实在三生有幸,自然铭记于心。”


    柏越见几人夸赞,心中欣喜,又道:“本该有个落款,可我出门没有带上私章,又没个号,落上姓名恐怕不妥,我想着也学了江公子那画儿,便不留落款,聊以自娱吧!”


    江羡仪自然无不可。王管事在后头左右看看,见江家人没有请柏越上二楼看看宅子的意思,心想这江公子还是太文气了些,想来过去居于人上,如今骤然琐事缠身,实在不够机灵。于是自己又自鸣得意一回:这江羡仪太过光彩夺目,就好比那透了光的昂贵瓷瓶,定然还是个绘了花纹的瓶子,只适合和花儿配在一起,摆在博古架上“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哪能在尘世里头踏踏实实过日子呢,反观自己虽相貌平平,但比他多吃许多年的饭,自然阅历更多,又精于三教九流之道,哪里都吃得开,可不是略胜江羡仪一筹么?他这么一想,心里头一美,索性想着助江羡仪一臂之力,便主动提出来:“不知公子这二楼……”


    谁知江羡仪并不领情,他自然听明白了王管事话中意思,却直接拒绝道:“二楼是我母亲和小妹的住处,只怕……”


    严夫人听他拒绝,忙打断道:“引东家去看看吧,看看也无妨的!”


    柏越反而笑道:“既是住处,自然不便叫外人游览,我本也只是为着瞧瞧书肆来的,进到人家住处算什么?二楼我就不去了。”


    她又看向江羡仪,抬手恭贺道,“如今看了书肆,我觉得样样都好,我便祝公子文运亨通、门庭若市了!”


    江羡仪与严夫人、江月明忙又与她道谢,柏越与他们玩笑一回,便又被请到内室上座,江月明捧了茶来与她喝,江羡仪忙着去装画儿,柏越叫王管事与他帮衬着些,她自个儿与江月明聊起临帖的事来,越发赞叹。瞧着日近中午,清溪、清秋提醒了她一回,她才自知待得太久,方携了那《秋水绮霞图》,一行人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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