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萧珩今日穿了件玄色暗金纹的直裰,外罩杏子黄织金云纹的半臂,黄与黑撞得格外醒目。俊美的面容在人群中显得迥然独秀。他懒洋洋地靠在轮椅上,由玄英缓缓推着前行。
“是萧世子。”
“他怎么来了?”
“他的伤……”
“顾七姑娘选了他。”
萧珩恍若未闻,任由玄英将他推至台前。玄英稍一用力,连人带轮椅稳稳地抬上了不算高的台面。
他的目光落在顾清妧身上,眼睛眨了眨:“七姑娘,这么看得起我啊?我可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此言一出,惹得台下一阵低笑。
这七姑娘眼神不好吧。
怎么就瞧上了一个纨绔?如今还是个废物纨绔。
顾清妧没理会他的调侃,淡淡道:“来了就好好接令,别拖后腿。”
“遵命。”萧珩夸张地点了点头。
台上主持者高声宣布:“飞花夺魁,现在开始。以‘秋’字为题眼,诗句中必含‘秋’字。由这位公子起头。”他指向一位最先登台的公子。
那公子略一思索,朗声道:“秋风扫落叶,寒意入襟怀。”算得上中规中矩。
下一组立刻接上:“秋水共长天,落霞孤鹜飞。”化用名句,意境开阔。
第三组:“秋月照空庭,清辉满玉阶。”
轮到赵书婷和江砚白。
赵书婷稍作沉吟,江砚白默契地让她先来。赵书婷轻声道:
“秋心拆两半,一半予诗行,一半寄征鸿。”文思巧妙,赢得一片赞叹。
江砚白含笑接道:“秋声赋离愁,寒蝉鸣晚桐。”点出秋日萧瑟,与赵书婷之句意境相连,珠联璧合。
压力给到顾清妧和萧珩这一组。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尤其是看那个坐在轮椅上、一脸惫懒的纨绔世子。
顾清妧不慌不忙,朱唇轻启:“秋山我独行,霜枫燃作灯。”意境孤高旷远,以枫为灯,想象奇绝。
萧珩懒散地靠在轮椅上,随口接道:“秋兴何处觅?酒旗斜阳中。”描绘出秋日寻欢的市井画面,与顾清妧的高远形成对照和延续。
“好。”台下有人忍不住喝彩。
这废物纨绔,竟真有急才。
比试继续进行,诗句你来我往,含“秋”字的位置不断变化,难度逐渐加大。几组实力稍逊的渐渐词穷,面红耳赤地败下阵来。
台上最终只剩下三组。
兄妹组合轮到“秋”在第五字的位置,哥哥憋了半天,脸都涨红了,才结结巴巴道:“篱、篱下采秋…秋菊…”句子未完,已然重复且不通顺,被笑着请下台。
巅峰对决,气氛紧张。
赵书婷凝神片刻,吟道:“登高极目秋云淡,万里河山入画屏。”
江砚白赞许地点头,随即接令,从容道:“金风玉露相逢处,胜却人间无数秋。”
众人屏息,看向顾清妧。
顾清妧眸光沉静,不假思索:“秋光不待人,劝君惜寸阴。”
萧珩打了个小哈欠,在众人以为他要卡壳时,他眼皮一抬,慢悠悠道:“叹秋何太急,凋尽碧梧枝。”
赵书婷和江砚白对视一眼,赵书婷思索时间稍长些,才缓缓吟出:“心随秋雁远,故园归梦迟。”
江砚白紧接着:“露重霜寒秋意浓,丹枫岭上赤霞飞。”
比赛异常焦躁,两组不相上下。
所有人的目光回到顾清妧身上,她脱口而出:“把酒问东篱,秋色为谁妍?”
最后,轮到萧珩接令,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他。
萧珩靠在轮椅上,微微仰头,看着头顶如火焰般的红枫,又侧头看了看身边遗世独立的少女,挑眉一笑,朗声吟道:
“浮生若梦醉千场,何妨笑傲——此清秋。”
最后三字,掷地有声。
诗句表达出一种超然物外、笑对人生的豪迈气度。与顾清妧那句“秋色为谁妍?”形成绝妙呼应:秋色不为谁妍,只为笑傲者妍。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喝彩与掌声。
赵书婷和江砚白相视苦笑,心悦诚服地拱手:“萧世子和顾七姑娘,文思敏捷,气度非凡,甘拜下风。”
主持者高举起彩头:“魁首已定,恭喜萧世子与顾七小姐。”
玄英推着轮椅上前。
萧珩看都没看那棋盘,只对顾清妧挑了挑眉,低声道:“顾湾湾,彩头归你。至于我嘛……”他拖长了调子,意有所指,“赢了个你,足矣。”
顾清妧看着虽坐在轮椅上,但依旧能光芒万丈的少年,清冷的眉眼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弯成了月牙。
丹枫岭上,庆典还在继续。
曲水流觞处,文人雅士吟诗作对,笑声朗朗。枫林间,画师们挥毫泼墨,将漫山红霞定格于宣纸之上。更多的人则三五成群,把酒言欢,享受着这难得的秋日盛景。
醉枫亭里,闺秀齐聚一堂。
柳如兰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同情:“哟,这不是三姑娘吗?听说前几日相看又没成?啧啧,真是可惜了。”她掩着嘴笑,“不过也难怪,谁不知道我们三姑娘心善得紧,连路边脏兮兮的乞丐都往家里带,还亲自照顾?这份善心啊,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旁边一个闺秀立刻接腔,讥讽道:“可不是嘛,听说那乞丐脸上疤痕狰狞,面如黑炭看着就吓人。三姑娘也不怕沾染晦气?啧啧,以后可怎么议亲哦。”
另一个女子更是火上浇油:“哎呀,你们可别这么说三姑娘。这四姑娘马上要当安王妃了?那可是泼天的富贵,三姑娘若是在她四妹妹出嫁前还找不到人家,怕是只能去城外的尼姑庵,与青灯古佛相伴了。”
顾清菡哪里见过这阵仗,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素来不善争辩,只觉得难堪又委屈,只想拉着崔冉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清菡姐姐才不是那样。”崔冉气得小脸通红,挡在顾清菡身前,对着柳如兰等人怒目而视。
“冉冉,算了,我们走……”顾清菡拉着崔冉就要往外走。
可那几个闺秀却故意堵住了她们的去路,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冷嘲热讽。
“走什么呀?三姑娘心虚了?”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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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敢做还怕人说?”
“一个没人要的……”
“够了。”顾清菡再也承受不住,捂住耳朵,痛苦地蹲下身去,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无助地颤抖着。
柳如兰露出了得意又轻蔑的笑容,准备继续加码时,一声呵斥传来。
“谁说她没人要?”
众人愕然回头。
一个穿着顾府杂役粗布衣衫、佝偻着背、面容狰狞的人,一步步走了进来。
阿丑径直走到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顾清菡面前,挡在了她和那些恶意的源头之间。
他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扫过柳如兰等人,朗声道:
“顾三姑娘,善良真诚,待人以宽,此为仁;身处逆境,心怀悲悯,此为义;遇事明理,洞察幽微,此为智;遭人非议,隐忍克己,此为勇。”
“此等品性,高洁如兰,坚韧如竹,岂是你们以浅薄之见、市井流言所能诋毁污蔑的。”
顾清菡仰头看着他,泪眼朦胧也遮不住眼里的震惊。
“她,顾清菡,是我珍之重之,视若明珠的姑娘。若世间无人识得此玉之温润光华……”
“某,愿娶。”
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宣言惊呆了。一个形容丑陋、身份卑微的杂役,如此维护顾三小姐,还、还说要娶她?
片刻后,是哄堂大笑和更加刺耳的讥讽。
“噗——哈哈哈,他说什么?他要娶?”
“我的天,一个乞丐要娶顾家小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哎哟喂,三姑娘,你听见没?你的如意郎君来了,快答应啊,哈哈哈……”
“真是笑死人了,顾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三姑娘,你看,这个乞丐要你呢,还不快谢谢人家。”
柳如兰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指着阿丑,对顾清菡说道:“听见没?他看得上你,你还挑什么呀?还不赶紧跟他走?”
顾清菡毫不在意那些讥讽、嘲笑声,她怔怔的看着阿丑,想起了在洛阳时,他们一起采药,制药的时光……
顾清妧也闻声赶了过来,拨开人群,扶起浑身颤抖的顾清菡,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她的目光射向阿丑。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起,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和违和感就萦绕在她心头。
此刻,再看他那番条理清晰、用词文雅的辩护,和他眼中闪着的光芒。
顾清妧拧紧了眉头,他绝不简单。
“快看,萧世子落水了。”
顾清妧猛地转头望向不远处的镜月湖,只见湖边围满了人,而湖面上,只有一张孤零零的轮椅在缓缓打着转,慢慢浮沉,哪里还有萧珩的影子?她脸色煞白,不顾一切地朝着湖边冲去。
“妧儿,危险。”顾明澈大惊失色,连忙追上去。
她冲到湖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湖水,浑身发抖,提起裙摆就欲要往湖水里跳。
然而,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顾明澈劝道:“妧儿,冷静。”
岸边又是一声巨大的“扑通”落水声。
顾清妧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矫健的身影破开水面,扎进了萧珩落水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