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被包扎妥当,齐武和林羽飞快地收拾着药盘。
萧珩起身走到床边,在床上躺下,低声解释:“京中耳目众多,还是躺着说话稳妥些。”
顾清妧看着他这番举动,也跟着站起身,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坐直了些,目光笑盈盈地迎上她:“我如今是什么身份?一个困在京中的质子。空有世子的名头,却无半分实权。皇帝对我,只有猜忌和利用。”
“这样的我,”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拧起眉头:“想娶你?比登天还难。你父母再疼你,也不可能把你嫁给一个朝不保夕、前途尽毁的质子。”
他的话像根刺,扎进了顾清妧的心房,她知道这是事实。
“所以,我必须回去。”
萧珩眼神锐利,声音斩钉截铁:“回到我父亲身边,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那样我才能站在你父亲面前,告诉他,我有能力护你一世周全,有资格求娶他的掌上明珠。也只有这样……”
他顿了顿,双手攥紧身上的锦被,冷冷道:“我才能为我母亲讨回公道。”
“长公主?”顾清妧问。
萧珩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坐下,声音低沉:“我母亲是被皇帝害死的。”
顾清妧怔住了,这就是他瞒着她的大事吗?他要为母报仇,所以,要斩断他们之间的一切,他是抱了必死之心的。
他的话语直白而残酷,将所有的算计和野心都摊开在她面前。
他要权势,为了娶她,也为了报仇。
顾清妧缓缓在床沿坐下,离他很近。就在萧珩以为她会理解、会支持,或者是愤怒离开时,她却忽然抬头,眨了眨眼睛,反问:“谁说要嫁你了?”
萧珩一愣,随即眉头微蹙。
顾清妧不等他回答,又慢悠悠地开口:“再说,你爹早就给你备好了一堆环肥燕瘦、温柔解语的妙龄少女,就等着你回去成亲呢。”
“谁说的?”萧珩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
顾清妧的纤纤玉指毫不犹豫地指向了齐武和林羽,控诉道:
“他,还有他。”
“他们亲口说的,说你一回河西,立马成亲,最快明年就能抱上小公子。他们还兴致勃勃地讨论,抢着要教小公子骑马射箭呢。”她一股脑地将听来的墙角全抖落出来。
“噗通。”
“噗通。”
齐武和林羽看着坐在床边,脸色越来越冷的萧珩,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额头冒着冷汗:
“主子,我们错了。”
“七姑娘,那是属下们私下里胡说的,当不得真。”
“主子您明鉴。”
顾清妧才不管他们跪不跪,告状完,身子一倾,直接扑进了萧珩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委屈道:“萧珩,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回去就要成亲了?”
温香软玉满怀,萧珩被撞得心口一窒,他缓缓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他微微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抬手拔下她发间的玉簪,温声反问:“你可知我为何送你这簪子?”
顾清妧抬头看了眼簪子,又埋进他的颈窝,喃喃道:“不是生辰礼吗?”
萧珩看着自己亲手雕刻的玉簪,笑了笑:
“碧玉丹心,唯卿不识。”
“顾湾湾,我对你是何等的真心,唯独你还不知晓。”
他稍稍拉开一点距离,迫使顾清妧抬头看他。他一字一句,如同誓言:
“老头子就算给我准备一个营的女人,我也不要。”
“顾清妧,你听好了,我萧珩只要你。”
齐武和林羽把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玄英垂着眼,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顾清妧低声呢喃着:“碧玉丹心,唯卿不识。”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萧珩看着怀中人儿眼中渐渐漾开的波光,他想再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正巧看见那碗杏仁豆腐,心思一转,故意蹙眉道:“唔……药劲好像上来了,头有点晕……杏仁豆腐呢?再喂我两口?”
顾清妧红着眼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端起来时,手有些抖,几滴糖水溅到了萧珩的唇边。
他伸出舌尖舔了点,凤眸弯起:“甜的。”
窗外秋风起,云飞扬。
萧珩活下来的消息吹过十里长街,钻进千家万户。
百姓们先是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哎哟,可算结了,萧世子不用偿命了。”
“就是就是,活着就好。河西那位爷总不会打过来了吧?”
“佛祖显灵,香没白烧。”
然而,喜悦没持续多久,就被新的忧虑取代了。
“可、可听说萧世子他……成了个废人?”
“是啊,金銮殿上都是坐着轮椅去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嘶……这……萧将军可就这一个独苗啊。如今成了这样,他能咽下这口气?”
“要是萧将军心疼儿子,一怒之下……”
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悬了起来。街头巷尾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三司联动,以清剿青鸾逆党之名,在京都及周边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搜捕行动。
一时间,数个藏匿于暗处的杀手团体或江湖组织被连根拔起,街头不时可见衙役押解着垂头丧气的囚犯走过。
城郊一处不起眼的破屋里,老者声音沉重:
“此次朝廷动作迅猛,我们安插在几个外围据点的眼线和人手,损失不小。虽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但也折损了些可用之人。主公很是生气。”
上首神秘人,带着面具,脸看不真切,但周身散发的气息却阴寒的可怕。
老者顿了顿,继续传达:“主公严令,让您离开京都,暂避风头。”
黑衣人猛地抬头,愤怒道:“离开?那萧珩……”
“萧珩的事,暂且搁置。”老者打断他,又不容置疑地道“主公还特意强调,在他查清一件事之前,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动顾家。”
“顾家?”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事情,语气充满了不解和愤懑,“凭什么?顾家不能动,萧珩也……”
“这是主公的命令。”老者打断他,声音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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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只需执行,无须多问。若有不服,您自己去问主公。”
神秘人死死攥着拳头,骨节咯吱作响,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而凤仪殿内,皇后亦是怒火连天,地上一片狼藉。
她鬓发散乱,如同疯魔了一般,抓起手边玉瓶,狠狠砸在地上。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恨意,怒道:“我的轩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那个小畜生,他废了我轩儿一条手臂还不够?如今轩儿死了,他却只是废了。他还活着,他还好好地活着。凭什么?”
她跌坐在满地碎片中,毫无半分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样子。
李承谨快步走进来,看到殿内的狼藉和母后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眉头紧拧,连忙上前搀扶:“母后,您这是何苦?快起来,地上凉。”
皇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反手抓住李承谨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疯狂道:“谨儿,母后只有你了。母后只剩你了。你一定要争气,你一定要替母后、替你四哥……争回这口气。你必须坐上那个位置,听到了吗?只有那样,才能让那些害死你四哥的人,付出代价。”
李承谨忍着臂上的疼痛,看着母亲扭曲的面容。
他垂下眼眸,掩去眼中复杂的精光,沉稳地应道:“母后放心,儿臣明白。”
听到这话,皇后才扶着李承谨缓缓起身,坐到榻上,她用手撑着脑袋,望着窗外,眼神空洞,面如枯木。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它会带走一切,也会治愈一切。
那些放不下,忘不掉的人和事,渐渐被秋日的金风吹散。
御花园里,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开得正盛,金蕊流霞,傲霜而立,仿佛在昭示着季节的更迭。
转眼间,便到了重阳佳节。
城郊丹枫岭,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枫叶如火,远眺犹如霞光栖落。
正是登高望远、赏秋抒怀的好时节。
京都的勋贵世家、文人墨客们纷纷涌向丹枫岭,山道上人流如织,亭台楼阁间笑语喧哗,登高宴饮,赋诗作画,曲水流觞,赏玩红叶,品评香茗。
顾府外院的杂役房里,几个粗使婆子和小厮趁着主子们出门前的忙碌间隙,聚在角落里嘀嘀咕咕。
“听说了没?三姑娘前几日相看那家,又黄了。”
“可不是嘛,人家一打听,知道三姑娘心善,带回个乞丐流民……嘿,立刻就打了退堂鼓。”
“啧啧,说是嫌名声不好听,怕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真是狗眼看人低。”
“就是就是,我们三姑娘菩萨心肠,他们懂什么?”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瞟向角落里正闷头劈柴的阿丑。
他佝偻着背,脸跟黑炭一样,沉默得像块石头。那些话语里的嘲讽和暗指,他却恍若未闻,只是手下劈柴的力道更重了几分,木屑飞溅。
“阿丑,阿丑。赶紧的,别劈了。”管事的大嗓门在门口响起,“前头等着用车呢,动作麻利点。”
阿丑放下斧头,用袖子擦了把汗,低低应了声“是”,快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