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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蒲扇

作者:青山春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胜争府的天机楼上,楚天机注视不远处的济世堂外、摇着蒲扇笑意盈盈吆喝买卖的大姑娘。


    五年不见,轩辕云簪的样子没什么大的变化,同画像上一样长开长高了。


    不过,论起来,站在她面前,该是俯视的姿态吧。这发现让他像是少不更事的儿童一样忍不住笑了会。


    随即意识到太过幼稚,轻咳着收敛。


    从这望过去,云簪的眼神没有儿时的狡黠,没有画像上传神的死寂悲伤,反倒多些说不上的——清澈“愚蠢”。


    难道这就是她要的生活?普通百姓的快乐!


    楚天机凝眉,喃喃吐句违心话:“女帝当街卖蒲扇,当真笑掉大牙。”亲眼看到飞鱼从她手里买把蒲扇就跑回来,只觉得飞鱼这小子真是……聪明得不走心。


    片刻后,飞鱼在天机楼上恭敬地递把蒲草编的扇子:“公爷,这是陛下在卖的蒲扇,五文钱一把,卖得还挺好。”


    楚天机抚摸蒲扇密实的纹理,与另一手上的金银丝袋的织法对照。


    不同于普通匠人的经纬手艺,这两物的中间掺杂条极细的材质,蒲扇里是竹篾,丝袋里是金质丝线。


    粗看蒲扇,完全是蒲草编织,却用隐秘的手法填实空隙,让外表看不出一点端倪。


    金银丝袋的织法也是如此,金丝暗藏,密实无痕。传闻是用来存放轩辕枪,若不密实,容易被轩辕枪的尖芒和锋利边缘刺破。


    果真是一脉相承的手艺,这技艺骗不了人。


    楚天机拿着两物,一时想起东暹王凌云,不免叹惋。


    那样一个朴实无华、心细如发的男人,与两任女帝有着割舍不断的关系。


    而如今……昔人已逝。


    内心喃喃有个声音:看在太上皇和东暹王的面子上,应该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


    比如……


    “你怎么不把她带来!?”楚天机凝眸质问飞鱼,随即道,“算了,游雀,用我们的渠道传信给京城,通知黍离……前来接人。”


    早交早了,又何必多事?!何况,那可是轩辕云簪!


    轩辕云簪啊!!!


    咀嚼这四字,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闷,像是胜争府今日的天气,烦闷得让人放不下这把蒲扇。


    飞鱼迎着游雀“你好笨”的眼神,赶紧奔下楼,再去找云簪。


    游雀到楼下传信回来,楚天机又在沉吟思考,似乎遇到什么大难题。


    楚天机听到动静,见他就问:“你可有什么想说?”


    眉宇微拢,面上肌肉微绷,眼中的眸光也极为复杂,连穿堂风拂过他面前满水的茶盏,漾出圈圈涟漪,都透着股心事,真像是遇到难以决断的麻烦。此时,他需要点额外的助力。


    游雀舔了舔唇,顺他此刻的大概心思问:“公爷……难道不想送陛下……回京?”


    “呵,”楚天机豁然绽笑,风流倜傥的眉眼耀成流光,风过鬓角,徒生风流。


    轻不可闻地喃喃:“原来我等得是这一问!”


    确实有个想法——不送她回京。


    只不过……她是轩辕云簪,大庆女帝!


    管它呢!


    京城里有东方元帅、左丞孙衍几,兼六部臣工处理政事,女帝在与不在,又有何要紧?


    “公爷,理……由呢?”游雀轻提眉尾,问出心中疑惑。


    自东皇二圣在学海下葬,楚国公拿女帝画像的频率越来越高,且经常看着看着就发呆。


    楚天机在心内瞬间接话:当年跪在东宫门前的账不用讨回来?


    说出来显得小肚鸡肠,颇没面子。


    只道:“可惜了我多年研制的生克蛊。不然——”以生克蛊克制云簪体内金蝉圣蛊药效,想怎么欺负她就怎么欺负。


    一想起生克蛊,转而想到梁青芙。一掌拍在桌面:“真是便宜这女人!”


    便宜——女帝!?


    游雀抽着唇角,跟不上楚国公跳脱的思路,垂默作罢。


    飞鱼去而复返,面色惴惴:“公爷!”搞砸了!


    “嗯?”楚天机观他背后无人,起身从窗台望出去,药铺门口没有云簪摆摊身影,面露急色,“人呢?”


    飞鱼:“我说包圆她的蒲扇,请她送上楼。她背上篓子准备跟我过来,结果药铺里跑出个伙计,将她拦下,几句话把我打发掉。”


    楚天机瞪眼:你果真好蠢。飞鱼第一次见云簪就该把她带来。


    “伙计?他说什么?”


    “他说:若是公爷真心想买蒲扇就上门买,别耍忽悠、拐人的把戏。”


    想拐人的飞鱼一时哑口无言,气闷而回。


    “等等!”楚天机突然紧盯,“她没理由不跟你回来!她认不出你,还是你没说自己是谁?”


    飞鱼呆了呆:“我轻声唤她‘陛下’。她疑惑地看我眼,又让我拿起扇子对……比下!?我说不用,请她拿上扇子跟我走。药铺的伙计就跑出来阻止,又把我轰走。”


    楚天机琢磨着上前给他脸来一蒲扇,快步下楼。


    游雀紧跟上,扫眼追在后面的飞鱼:“第一次时你怎么不把陛下带回?你没发现陛下有什么不对劲吗?”


    飞鱼一脸你说啥?


    游雀回脸:你没救了。


    “难不成五年时间,你的变化大到让陛下认不出?”


    飞鱼:好像是这么回事。


    “难不成陛下失忆?还是她不愿回宫,装作不认识我?”


    游雀:“这就要问陛下。”


    楚天机赶到药铺门口,蒲扇摊子早收了。


    彼时,药郎带小仙出城门,赶回农村小家。


    楚天机在大街上来回搜寻,一路问人到胜争府西城门口,出城是荒山野村,又不知往哪里找人。


    他看向一路跟来的飞鱼,多看眼都觉得眼睛疼。


    “游雀呢?”


    飞鱼:完了,失宠了。


    游雀落后办了点事,慢了两人几步。


    他带上楚真一、几名下属,使轻功追来。


    楚真一是中年男子,少年时跟随楚天机的父亲楚甲子,行礼道:“公爷,我问过济世堂的掌柜。


    他说:门外摆摊的姑娘叫小仙,乃堂内学徒药郎未过门的媳妇。两人在四个月前到胜争府,交了学医的束脩在堂内求学。药郎的媳妇……”


    迎向楚天机越来越晒的眸光,疑惑着径直道,“没什么大本事,但编织的手艺不错,做门卖蒲扇的小本营生……就在他们铺子门外摆摊,已有五天。”


    楚天机神情阴郁,说不上来的气闷,拿蒲扇挡了下西斜的太阳,睨向游雀。


    游雀心神一紧,快口补充:“他们都不知道陛下的来历、身份,只知道她叫小仙。另外,陛下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由瞥向飞鱼:说不定真让这小子蒙对,陛下可能——失忆了。


    不然,无法解释她没去找太上皇,反倒滞留在胜争府里卖蒲扇。


    楚天机瞪向一脸莫名的飞鱼,细想此时,云簪若不是失忆就是想逃避独居凰庭的为帝责任。


    这女子狡诈,做事不按常理,真不好说什么具体原因。


    不过,她若知道太上皇和东暹王过世,一定装不了傻。但是,此事因国师行如操持,民间并不知晓。


    看来得见到人才能知道原因。楚天机看去,“他们住在哪?”


    楚真一:“说是城外西郊一处村落,具体什么名字……不清楚。”


    楚天机被这些人气死:“找胜争府府君,他有属地辖管之权,再找此地兵马司,调人寻访。”紧往西走两步,看见捏在手里的蒲扇,又狠心转回城,临去道,“务必找到她,带回来。”


    “是。”楚真一是军人,行动十分迅速,遣了人去兵马司报信,他寻了府君派的当地人,拉上来不及走的飞鱼,一起往西郊几大村落挨个寻去。


    另一边,小仙摇着叮叮当当响的钱袋子,畅想不久的将来可以搬进胜争府里居住。


    “药郎哥哥,若刚才那单生意成了,我还能赚……半贯铜板呢。”


    药郎在灶下起火,时不时睨向她开心娇俏的面庞,欢心得连嘴角都兜不住笑意。


    “你就美吧。人家让你过去,你还真过去,小心被人拐走,卖了做丫头。”


    “知道了嘛。”话虽如此,小仙还是可惜没赚到那半贯铜板,望向篓子里十把一捆的蒲扇,颇感可惜。


    晚间,两人吃过饭,先后洗漱,准备入睡,却有白衣人跃墙而入。


    药郎使了迷药,从房间里急奔出来,闯入小仙的卧室,不顾身死护着她。


    “你们是谁?私闯民宅,好大胆子。”


    几名白衣人互相策应,偷袭药郎,敲晕了他。小仙尖叫着扑去,却被一并打晕带走。


    翌日晌午,楚天机得到小仙确切的住址消息,赶到小民房,审视被请来的房东大婶,又环顾此间简单的屋舍。


    飞鱼拿着画像问:“大婶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你确定租你房子是画像上的人?”


    这幅云簪小像是楚天机按女帝高居凰庭的画像临摹。画上的云簪眉宇不及国师的画像传神,但脸面线条大差不差。


    房东紧张地扫眼画像,画上女子乌黑的眼珠狡黠带笑,确实与小仙有几分相似。


    “是吧。她和药郎是四个多月前过来,从落秋山方向来。我看两人模样可怜,长得又不像坏人,到像是……私奔的小情侣。我就好心收留他们。”


    楚天机听到“私奔……的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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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侧头走过来。


    大婶见他摸样俊美,一时绽了笑,等迎上他出众锐利的眼睛,又惶恐地低头,哀求道:“大人,他们失踪,真跟我没关系。村里人睡得早、起得早,昨晚小姑娘那一声喊还在我耳边晃呢,一大清早不见人,我就出门报官,就……遇上兵爷。”


    这不会是小仙的未婚夫婿吧?小仙跟人跑了,他前来捉奸!?


    夭寿哦。这大人比药郎长得好看太多。


    大婶敢拿四十年看男人的本事保证:论身板,这大人比药郎还耐用呢。


    只是,眼睛怎么像是淬着毒,怪吓人呢。


    “呵,”楚天机睨向办事粗条的几人,提醒他们往蒲草多、有观音细竹的村子找,非得找荒山里去。


    若不是这大婶胆小,怕出事报官,今日都不一定找到地。


    房东大婶一再偷瞧,也是惹到楚天机。


    他拿着屋子里搜出来的蒲扇,露齿轻问:“没有过关的入府文牒,你敢随便收人住下?真是好大的胆子。如今人失踪,莫不是你谋财害命?来人,把她带回去仔细审。”


    “哎呀,官爷!”大婶心急,一个猛扑,差点扯到楚天机的袍摆。


    扑个空,战战兢兢解释,“大人,我没害他们啊。小仙模样标致却啥都不懂,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娇娇小姐。药郎清秀,什么都会干。两人又不说是兄妹,不是私奔是什么啊?我是一片好心啊,不忍有情人在外奔波。”


    大婶嚷嚷着被兵马司推出门:“大人,你是小仙未婚夫,前来捉奸,也不能冤枉好人啊。”


    院子里忽得一静。


    飞鱼砸嘴奔去,要堵大婶的嘴。


    大婶躲着他嚷:“大人,咱这不算城啊,离城十几里,入村不查出行文牒。我是真冤枉啊。官爷,你帮我求求情……”


    飞鱼一脸无语,威胁道:“我个婶子,你想活就少说两句吧。”


    大婶这才安静得被兵马司拉走。


    楚天机睨向一众低头寻痕迹的下属,烦躁极了,在民房院子里转两圈,走向楚真一在的室内。


    游雀从药郎的房间出来:“公爷,两人不像是准备好离开,像是遇到突发情况,突然消失。此房间里留有迷药和打斗痕迹。”


    楚真一从小仙房间出来:“公爷,仔细检查过院子四角和留下的足印,来得最少四人。陛下和药郎分房睡,陛下房内洗脚盆的水没倒掉,衣裳也具在,应该是准备就寝前,被人强行带走。”


    游雀扫眼楚真一,怕不是替房东大婶解释呢。


    楚真一:“济世堂看过药郎的出行文牒,两人是办过正当出门手续。”


    楚天机还记得房东刚才的话:“房东为什么没看过文牒?药铺又为什么看过?谁替她办的出行文牒?拿得又是什么身份?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暗中帮那男子。


    按黍离提供的消息,这件事或和白莲教有关。袁湘在东边查到陛下线索,却是他人有意放出来的迷惑消息。


    种种迹象表明,有人不希望我们找到陛下。”


    楚天机想起过几日是胜争的盂兰盆节,若真有人从中作梗,势必会在那几日把人送走。


    “黍离多久能到胜争府?”


    游雀:“她已经飞雁传书,正快马加鞭赶来。经金都、英雄大道到胜争府,最快明日下午。”


    “先封锁胜争向外的所有出口,即通往荷卿、南蜀、卧秋山东南的九乌山道,洛川江,往北的英雄道……严查胜争府近期出入的白莲教人士,务必把幕后人找出来。”


    楚天机烦躁甩袖,转身出院,上马离去。


    楚真一即刻调动胜争兵马司封锁境内通道,又派人通知周边三府的兵马司,严防有人从外入城。


    这一下子,楚天机几乎封锁西南全境的出入通道。


    *


    小仙在一处民宅床上醒来,摸把酸疼的后脖子,一眼看到趴在床头的药郎:“药郎哥哥?”


    “你醒了。”药郎一下惊醒,扶起小仙,“感觉怎么样?”


    小仙也摸着他胳膊,观察他,急切问:“我没事。你没事吧?他们有对你怎么样吗?”


    药郎摇头,与敲门而入的异瞳男人对上眼,不由微微垂头。


    伊兰仇径直入室,淡定望向两人,扯起一抹笑:“弟媳妇,头次见面,自我介绍下:我叫阿仇,是药儿的哥哥。”


    小仙讶然,记起张婶子曾说过药郎的身世,父亲带着有病的哥哥离家求医,再未回来。小小年纪的药郎吃着百家饭长大,后来学会采药为生。


    不由看向垂默不语的药郎,他看起来像是受了难以言说的委屈。


    心里替他难过,气愤喊:“你就是那个被他父亲带走治病的兄长?你们怎好意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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