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份沉甸甸的、不求回报的爱啊。”
赵葳蕤阴阳怪气地下了结论。
“……”
白玖陷入沉默。
静了一会儿，她抬眸，笑了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一直习惯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却没想过，有些事，是可以不被利益驱动的。”
赵葳蕤了解白玖，告诉她这些，就是想看她破功的模样。
预想到的话被白玖亲口说出，她反而感到有些无聊：
“消息我都跟你说完了，回见。”
“回见。”
白玖微笑着送走了人，回到Greg的巴士上，独自坐在最后一排假寐。
她眼帘微垂，掩下眼里的深思。
纯粉丝？
她可不信。
赵葳蕤不是圈内人，不懂那份视频的含金量，所以认为那人只是粉丝。
能比她早一步发现开挂、并付诸行动的人，必然是个眼力极强、极其熟悉QW的高手。
这样的人，放在职业选手里，怕也不多见吧。
所以，那个“神秘粉丝”……是谁？
白玖抿唇，换了种思考方式。
——谁会帮她？
那剪视频的人，明显有着极其敏锐的游戏意识。
白玖刚进联赛不久，自认没多少圈子内的朋友。如果那人是单纯为了帮她而帮她，恐怕不太现实。
倘若，是利益相关呢？
那就是Greg的人了。
她现在是Greg的首发游走兼指挥，如果曝出黑料，恐怕影响的，会是整个俱乐部。
想到这里，白玖突然回忆起自己在Greg试训的那会儿——
Greg的沈亦墨，非常了解她直播时的闪现习惯，甚至凭此让月见在试训赛上秒杀了她。
会是他吗？
……
直到回到俱乐部，几人开始例行训练的时候，白玖都在思索，要如何合理地找到沈亦墨，对他试探一番。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足够自然，还能精准命中目标的契机……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击着，屏幕上的凌走了个神，被对面抓住机会打了一套。
白玖不爽地“啧”了声，肌肉记忆即刻启动，顶着一丝微末的血条，硬是极限反杀了对面……
拿下7：0后，她伸了个懒腰，搅了搅空空的马克杯，正准备去倒杯咖啡，突然被人叫住。
“白玖。”
听声音，是沈亦墨。
等等，沈亦墨？
白玖打了个激灵，回头：“有事？”
机会，似乎自己送上门了？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其他人。许桡一向忙得很，这会不在工位；月见趴在桌子上，眼罩都带上了，明显是在偷偷打盹；毛毛刚开了把游戏，戴着耳机正专心致志地敲屏幕，一脸的扭曲……
很好，没人注意到她这边。
“是这样，”沈亦墨道，“我有个粉丝朋友，消息比较灵通，私信警告了我。”
说着，他顿了顿，微微皱眉：“她说，黎明解散粉丝群后，有个别极端粉丝不满你的所作所为，盯上了你。他们似乎有个群，在群里频繁拉人小窗私聊，可能计划对你不利。”
“是吗？”白玖眨了眨眼。
这点事都来提醒？这人还怪好心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会怎么做，但我怀疑，他们可能会挑你直播的时候动手，恶意狙击你。”
沈亦墨提醒道，“你最近小心一点，尽量少直播单排，要是比赛前被人狙击，容易影响心态……”
说到这里，他看到，白玖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甚至微微挑眉，语气惊喜又好奇：“他们还有群？我能加加看吗？”
沈亦墨：“？”
他愣了一下，迟疑地对上白玖的目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能加群吗？”
白玖微笑着掏出手机，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她和沈亦墨虽然是队友，却着实不太熟，此前只加过一个小号微信。
甚至，这个用来加“圈内人士”的小号，在之前被PBC的人曝光后，便被白玖注销了。
有PBC的队友“珠玉在前”，白玖对队友这一身份一直很戒备，小号注销后，也没联系沈亦墨再加好友。
也就是说，目前，二人除了每天上班打游戏时，能隔着月见、毛毛的工位遥遥瞥见一眼对方外，几乎没有多少交流。名为同事，实为陌生人。
也因此，已经开始怀疑沈亦墨深藏不露的白玖，当然不会放过“沈亦墨主动来找她”这样的好机会。
“……好。”
沈亦墨犹豫片刻，没有拒绝。
“谢了，我扫你。”
白玖当机立断打开“扫一扫”，扫上沈亦墨的手机，笑得眉眼弯弯。
这就是心想事成的感觉吗？
她如愿加上了沈亦墨的□□，给对方备注了游戏id。
加上好友，白玖转身倒好了咖啡。二人坐回工位，隔着两个人、三堵墙，对着电脑，在同一个办公室里线上聊天。
沈亦墨效率挺高，很快便弹来一个群聊申请，以及一长串啰嗦得宛如八九十岁长辈的嘱咐小作文。
[emo]：这个群审核很严，需要大量的账号过往战绩记录作为审核。这些记录我有，可以提供给你。你按群里的审核流程进行操作就行。
[emo]：[图片][图片][图片]。
白玖选择性略过对方的文字消息，点开大图一看。好家伙，他给的战绩记录，居然全是高段位局的低分战绩截图！
这群这么奇葩？竟然不要高手，反倒审核起了低手？
不太对劲。
她眯了眯眼，再次放大截图，认真看了看上面的对战详细数据，终于发现了其中的“门路”。
——这所谓的低分战绩截图，居然不是正常对局的战绩记录，而是清一色的“演员战绩”！
所谓“演员”，是《QuantumWorld》中一类独特的玩家群体。
他们往往都是些老玩家，又往往蛰伏在每个赛季的高段位对局中。与其他大多数玩家不同的是，他们并不那么在意游戏的胜利，一言不合，就会“开演”。
——开演，即不认真打游戏。包括但不限于游戏内闲逛、公屏打字/发表情包嘲讽、帮倒忙等做法。
在这些“演员”内部，也有不少类型，比如“收钱的”和“不收钱的”。
收钱的，就是个别土豪玩家排到了演员，和演员串通一气，花钱让他们进行“表演”，从而获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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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收钱的，就是纯粹看队友不顺眼，或是排到了仇人，故意不让他们好过。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类型，比如报社型、悬赏型、雇佣兵型……真说起来，白玖其实也不完全了解他们。
她皱起眉，敲出一行字。
[WhiteWine]：这记录是怎么来的？
[emo]：放心，是P的。
白玖挑眉。这些图片即清晰又详实，数据横跨好几个月。要不是沈亦墨这么说了，她绝对看不出来它们是假的。
她想了想，礼貌恭维了一下对方——
[WhiteWine]：看不出来你还是个P图大师，这得P多久啊？
[emo]：没多久。
啧，怎么线上也这么闷？
白玖撇嘴。
她见过的同行里，现实社恐的占大多数。但这些“社恐”到了线上，往往和线下大相径庭，不仅性格变得热情洋溢，还往往喜欢发各类颜文字，二次元表情包乱飞。
像沈亦墨这样，线上线下都一样无趣的，倒是不多。
她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随手叉掉了对话框。然后申请了一个企鹅小号，照着他给的审核流程，尝试发出加群请求……
[系统提示]：抱歉，管理员拒绝了您的加群请求。
白玖：“……”
她把截图发给沈亦墨。
[WhiteWine]：怎么失败了？
[emo]：你是不是用低级小号申请了？这个有等级要求的，得用10级以上的账号去加。
说完，他发来一个18级小号。账号、密码、密保截图应有尽有，身份证号居然还绑的是他自己的。
白玖：“…………”
好家伙，是她草率了。
她复制了对方给她的账号，重新登陆，认真捣鼓了一番，终于加上了群。
群里人数众多，消息也刷个不停。有效信息被淹没在众多无意义的水群发言里面，筛选反倒成了个问题。
白玖知道这是持久战，便耐下心来，慢慢筛选起来。
她本来怀疑沈亦墨动机不纯，想要试探一番。结果加上他□□后，反倒兴冲冲忙起了加群的事，再也没工夫找他聊天试探了。
白玖思索一番，摇摇头。
……罢了，毕竟是队友。
只要他们还是队友一天，就还算得上利益共同体。
就算沈亦墨动机不纯，恐怕也不会贸然对她不利。
这样想着，白玖继续忙着建小号申群、潜水、角色扮演cosplay……
别说，这一套熟悉下来，颇有些语C谍战的爽感。
窥屏这群人渣，令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恶趣味。
这一搞，就搞到了晚上。
白玖忙得茶饭不思。一向勤奋的加练王，竟然首次没在空闲时间加练，反而开小号加群忙到飞起。
直到房间新装的门铃被人按响。
“你没看群里消息？定妆照修好了，已经发在队伍官博了，游戏官方也会转发。”
月见敲门过来，懒洋洋地说，“你消息不回，许桡找不到人，叫我喊你呢。”
“她想蹭你流量，叫你转发定妆照。你快点转发，免得她老烦我。”
白玖：“……”
她无奈地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服软道：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