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达感谢，白玖又请了赵葳蕤一顿下午茶。
她看着菜单上那一个个与自己余额等宽的数字，心道，自己又该给直播间炒点热度了。
反正素材都是现成的，不炒白不炒……
“两杯果茶，一份草莓芭菲。”
明明菜单上的菜名都是常见款，可价格偏偏美丽得让人心碎。白玖面无表情地合上菜单，心里还在思考，几千的芭菲和几十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再来一份黑松露冰淇淋。”
赵葳蕤也放下菜单，然后揶揄地看向白玖，“你以前，不是很爱吃冰的？”
冰淇淋很快端上桌，白玖以为赵葳蕤是点给自己的，刚要开口，谁知对方毫不客气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
白玖：“……谢谢。”
赵葳蕤还以为她在说PBC的事，无所谓道：“左右一个没什么成绩的小俱乐部而已，不过小几千万，我买得起。”
“不过，倒是你……”
她目光挪到白玖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嗤笑，“你倒是过得挺惨，连请我顿饭都要分期付款，真招笑。”
白玖垂眸。
几日前，她求人办事，用蹭流量得来的直播打赏，请了赵葳蕤一顿晚餐。
赵葳蕤是她从前在国外留学时的同学，二人同窗时关系并不算好，甚至隐隐有些不对付。
那会二人家境相当，又碰巧在同一个班，免不了被圈子里的人拿来比较。赵葳蕤从不掩饰对她的讨厌，她讨厌她没有一堆私生弟妹在一旁虎视眈眈，占全了父母的爱，也讨厌她可以天天沉迷游戏，不用为了获得家长关注而维持成绩单上好看的字母，总之都是青春期那点破事。
二人在白玖家里破产后就没再联系。直到赵葳蕤某天莫名其妙地点赞了白玖的大号朋友圈，又莫名其妙地找上她，问她要不要帮忙。
关于她对自己的感情，白玖也搞不明白。
说是讨厌吧，她却能为白玖买下一整个俱乐部，让她以最体面的方式离开；说是喜欢吧，她又明着嘲笑白玖，让她捉襟见肘地、以分期付款的形式请她吃饭。
……大概是又爱又恨?
人与人之间是无法互相理解的。自从家里破产后，白玖心境几番变化，已无法搞懂那个圈子里的人究竟是何想法了。
总之，赵葳蕤为她解决了心头大患，而她，大概也莫名其妙地为这位昔日同窗提供了些许情绪价值，以及……
想到这里，白玖垂下眼帘。
她指尖上推，递来一只U盘。小小的U盘泛着蓝光，静静躺在桌布上。
“这是你弟弟当年留学在外，开party聚众吸笑气的证据。”
“这是唯一一份存档，给你后，我会删掉备份。”
她沉声，“我们两清了。”
“谢谢。”
赵葳蕤接过U盘，看都没看一眼，便收进包里。
“容我好奇一句。当初的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录下这段证据，却没有把它交给任何人的呢？”
“……”
白玖默然。
“转会之后，你有什么安排？”
赵葳蕤瞥她一眼，翘起二郎腿，换了个话题。
白玖警惕：“怎么？你还想把我的新队伍也买下来？”
赵葳蕤托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两秒：“如果他们乐意卖的话。”
白玖：“……”
“开个玩笑。”
赵葳蕤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刷起了手机，“当选手有什么好的？抛头露面不说，网上还都是污言秽语，说你……”
不知看到哪条，她双眸忽然一眯，语调变得危险起来：“……说你，打假赛。”
*
【竞圈大瓜！PBC战队选手白玖（ID：Jiu）被爆私下接触多支战队，夏季赛连败疑似假赛？】
【据PBC内部工作人员透露，战队核心选手白玖近期频繁与GXY、KK、BLX等战队私下联系，聊天记录显示其多次讨论转会事宜，甚至涉及比赛战术细节。
更引人怀疑的是，PBC在夏季赛表现异常低迷，多次在关键局出现离谱失误，尤其是几次指挥不当导致的配合问题，直接导致战队崩盘。当时就有观众质疑：“这操作，真不是故意的？”】
【附图1：聊天记录】【附图2：聊天记录】【附图3：聊天记录】
[评论区]
【？？？】
【啥？昨天的处罚公告还有后续？】
【不是，这合理吗？你说PBC有人打假赛我信，但你说白玖？夏季赛我全看了，她已经是PBC里面打得最像人的那一个了啊？？】
【有一说一，也不是没可能吧？毕竟PBC那副被下降头的样子，可能真被人做局了？】
【终于锤了！早就觉得某人不对劲，每次团战都脱节！之前还以为是配合问题，原来是收钱了！心疼我陆神，被这种队友拖累整个赛季！】
【楼上说得对，看看技术流分析：[视频链接：逐帧拆解某夏季赛热门选手“离谱”操作]。这女人很会演，很多情况看似是团队脱节，实际上脱节的只有她一个。这走位这技能释放，不是故意的我直播吃键盘！】
【救命，我点进去看了，好像分析得真有点道理？】
【我说句公道话，白玖的操作在游走位里面的确是顶尖的，但也仅限于游走位罢了。游走位对操作技术的要求本来就不如输出位高，从她这半年和PBC队友的配合来看，她技术有余，大局观不足。每次都和队友配合不上，这不足以说明她的问题了吗？女选手缺点大局观也正常，难怪那几家顶级俱乐部当初没签她。】
【6，楼上说的确实是‘公’道话，公得很呢。】
【？难道不是事实？】
【你是不是没看聊天记录就开喷了？白玖她已经被好几家顶级俱乐部邀请试训了好吧？】
【只是邀请试训而已，买不买的还是后话呢！】
*
“只是邀请试训而已，买不买的还是后话呢……”
白玖念完最后一条评论，直播间又是一波萌追与辱追的狂欢。只是这次，黑粉的弹幕密度明显更高，组织力远超从前：
【假赛姐还有脸直播？滚出QWL！】
【看看你的夏季赛脱节率？61%！联赛独一档！】
【主播不解释下那条分析视频？看起来挺真的……】
在黑子的狂轰滥炸下，房管不得不禁言了一批。但禁完一批，还有下一批，还都是有组织的小号。偶尔几条粉丝维护的弹幕便显得有些不够看，很快便被淹没在恶意的海洋中了。
白玖瞥了眼弹幕，表情倒没什么变化，而是轻笑一声，“你们悠着点发，记得文明用语，我的几个房管妹妹禁言工作量可太大了。”
【急了急了，这就禁言？怕不是心虚了吧？】
【姐，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练好技术好吗？年纪轻轻不要搞这么多有的没的，求你搞事业啊！！】
【回楼上，玖神技术还不够顶吗？这圈子是有实力就能拿冠军的？哪个进职业的没被叫过天才？虽然私联不太道德，但我倒觉得玖神做得没错，PBC这条泥船还是趁早沉了才好吧，别把我女拖死了。】
【打假赛没错？】
【楼上你睁大眼睛看看聊天记录！假赛的事有实锤吗就说？那对话顶多算是私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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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所以白玖要走？她准备去哪个俱乐部？】
这下，直播间彻底成了战场，弹幕满天飞，在线人数勇攀高峰，气氛一触即燃。任谁来了都得说一句，这主播打电竞真是太屈才了。
此时直播画面内，白玖划拉着热搜里#PBC假赛疑云#的词条，无聊地打开了游戏：“算了，还是打排位吧。”
弹幕已经吵成一片，她的粉丝和黑子混战，中间还夹杂着几个顶着陆驰明粉丝牌的小号上蹿下跳。房管不堪其扰，悄悄给她发了条消息：[玖姐，他们人太多，我禁不过来。要不，我全体禁言一会儿？或者……你下播避避风头？]
白玖回了句没事不用，锁了屏幕，顺手点开直播APP。弹幕立刻炸开：
【查房！查房！】
【别打游戏了姐，有瓜吃谁还看游戏啊！快去看看其他队友在干嘛！】
【明明只是私聊，为什么假赛的词条突然上热搜？这其中肯定有营销号推波助澜！玖姐你是不是得罪了谁？】
“真要我去查房？”
白玖挑了挑眉，手指却诚实地点开直播平台的QW专区。由于这两波热度带了节奏，PBC的流量空前得好。她自己排在首位，第二个选项就是陆驰明，直播间封面是他的本命角色阿多尼斯。
标题赫然写着——理性分析夏季赛失利原因。
见到标题，白玖直播间内的粉丝先坐不住了：
【哦豁，演都不演了。蹭队友热度、吃人血馒头是吧？】
【失利原因？不就是他自己吗？】
【心疼我玖，自己被带节奏不说，队友还落井下石，难怪要走呢。】
白玖挑眉点了进去。
屏幕上，陆驰明正皱着眉头叹气：“其实白玖打得挺好，操作意识都没得说，只是……”
他顿了顿，“只是，对于指挥位来说，只有操作还是不太够用。”
【哈？白玖是指挥位？PBC官宣的指挥位不是你吗？】
“一开始是我，但……”
陆驰明又是一顿，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们也知道的，玖神在这方面一向比较积极。”
一听这话，陆驰明这边的粉丝立马炸了：
【心疼陆神，别再替某人说话了！】
【破案了，原来是有人不听指挥！真当自己是核心了？】
【我就说嘛，以前PBC虽然水平中游，却也还没这么菜。白玖一来就菜得惊人，原来是指挥不当造成的！】
【竞圈毒瘤姐能不能滚出QWL啊？表面操作稳当被吹上了天，实际又是私联、又是抢我陆哥指挥位，拉帮结派搞小团体，PBC队内氛围都被她搞臭了！】
【夏季赛以来，陆神你被某竞圈女明星甩锅多少次了？PBC明明是被她指挥烂的，反过来怪到队友头上了！】
眼看着直播间的弹幕越说越过分，甚至人身攻击的话都来了，可陆驰明却只是冷眼看着，打开游戏，开始了排位。
他是用大号排的，十段的段位场来来回回就那些人，排得很慢。弹幕趁这会没比赛刷得更欢，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
这边目睹了一切的白玖粉丝也怒了：
【？？？陆驰明你贱不贱？】
【表面帮说话，实际捅刀啊。但以这哥高中肄业的文化水平，当正常人看不出来？】
【玖姐快骂他！】
“不急。”
白玖看到弹幕，轻笑一声，“我们先排位。”
她切了大号，点开了十段排位。
这会人排位的人不多，万一狙击到了呢？
陆驰明，可恰好就在她的游戏“不想同队”名单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