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
陆霓拿到卡后进了陈延的房间,一间空间开阔的行政套房。
陈延频繁出差,为省托运和等行李的时间,会随身带着20寸的登机箱,此时登机箱摊在客厅地毯上,还是昨晚陆霓给他收拾的样子,只有笔记本电脑和充电器被他拿走了,床上丢着他的外套。
没有陌生的香水味,也没有长头发。
这个房间里没任何女人使用过的痕迹,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还是陈延太谨慎。陆霓脱掉潮湿的衣服,洗了澡,检查过后躺在床上。
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浦西的夜景。陈延这一夜没回来,她也没睡。
直到看见那个女孩,陆霓才有了被生活背叛的实感。少女稚拙但眼里充满朝气。她快要三十了,仍然可以称为“年轻”,但不得不承认,已经没有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她不禁怀疑到底是哪个环节,陈延开始不爱她,或者,他真的爱过她吗?
陈延跟她求婚的时候,两人已经谈了一年半的恋爱,所有能做的事都做了,不愿意坦白的事也注定不会坦白了。
恋爱谈到这个程度,要么往前一步,要么灭灯离场。陆霓预感他们不会结婚,但她什么都不会说的,等他主动离开。
陈延出差到一个偏僻地方待半月,一回北京就直奔陆霓家里,跟她吐槽那鬼地方吃也吃不上,睡也睡不好,他日子过得跟牲口似的。见着她才觉得自己终于变回个人。
陆霓没觉得他是个人,谁家好人一边喊着累成狗,一边狂甩衣服往她身上扑。
隔天陆霓也要出差,天没亮就走了。陈延是真的累,在她床上罕见地打呼了。等陈延醒来已经是傍晚,没见着她人,只看见留言,心里窝火。
给她打电话,问怎么不提前说。
陆霓要忙,没空跟他聊,“我就什么都不干,守着你呗,你是小宝宝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延说:“要早知道,昨晚就不会埋头苦干,应该陪你做点别的事。”
陆霓在枯燥的工作里被他逗笑,“别这么说,好歹你辛苦的成果我也享受到了。”
“霓霓。”陈延并没有笑,“我有一个想法,咱们结婚吧。”
陆霓这边没声音。
“你考虑一下,总这样不是个事儿。结了婚,你能名正言顺管我,我也能名正言顺管你。”
陆霓的手心冒出一层汗,手机都差点滑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也就是一瞬间的决定,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得生疼出血,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倒是挺平静的。
“陈延,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我原先不叫陆霓,当然这不是重点。对你来说重要的是,我之前的生活可能跟你想象的不一样……”
电话打了三分钟,陆霓一向秉持原则,绝不说谎话,但真话也不说全,挑挑拣拣地说。
陈延说他知道了,意思很明显。
陆霓毫无波澜地把手机收起来,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她不怪陈延,场面也不会弄得难看,从各自的家里拿走自己的东西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陆霓在酒店房间醒来,一开门就看到有人站在走廊。
“你怎么来了?”闪现的吗?陆霓以为自己在梦游。
“我昨天想了想,求婚这么大的事儿在电话里说,太不是东西了。”陈延微笑看她,眼球上的红血丝都快成蜘蛛网了,出卖他的洒脱, “怕你生气,临时买了个戒指就赶来了。你要不喜欢,我给你换。”
“你想过我电话里说的事吗?”
“我知道。”
“你知道?”
他们搞风投的,筛选目标后第一件事就是启动尽职调查。把一家公司的方方面面,大到商业战略,小到关键员工的私生活,都扒个底朝天,排除一切雷点。
何况是他的女朋友。
能有什么稀奇的事呢,无非是她的父母在她不同的年纪里去世,她和几个姐姐反目成仇,现在等于孑然一身。他见过最离奇的事,不知道比这离谱多少倍。
*
早上陈延回来,陆霓大脑已经处于麻木的状态了,两只眼睛犹如枯井。她蒙头装睡,第一次对陈延产生了怨恨,恨他毁掉自己平静的生活,恨得眼里有了杀意。
陈延不打扰她,先去浴室冲凉。
洗漱刮胡子,白天要穿的衣服已经被熨烫好,挂在衣柜里,旁边是陆霓的空调披肩。
他坐在床沿喝冰水,欣赏了下挂在一起的两套衣服,有点在家的感觉,疲惫感才稍稍减弱。
工作出了点问题,一个会加开了六七个小时没有讨论出解决办法,今天中午蒋垣又要来,陈延一个头两个大,肯定是没有时间陪老婆的。
早上到上海分公司,他在分部没有办公室,借用人家的地盘只能征用会议室。秦新薇紧随其后进来,手里握着纸杯,杯子里有给他的咖啡。
“有事吗?”陈延看她鬼鬼祟祟地站在自己身后,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陈延看着她,直觉不会是工作,他想起小时候陪郑明华看八点档,一个女人神情严肃地对一个男人说这句话,那么下一秒她就会甩出一张孕检单。
陈延抱着手臂,想听听她会说什么。
他的助理这个时候推门,探进来个脑袋说:“蒋来了。”
蒋自然指的是蒋垣,秦新薇立马闭嘴退出,在走廊就碰上了蒋垣,秦新薇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上一眼。
在北京公司并不奇怪,公司人那么多人,蒋垣未必会注意到她,但这次看见秦新薇,他肉眼可见显露出诧异。
秦新薇想到车库那天也被撞见她上了陈延的车,匆匆跑掉了。
陈延和蒋垣开了半个小时的会,议程简单,主要是项目进度,以及推进节点。蒋垣不是个难搞的老板,也许是还没显露本性。
结束的时候他看了眼时间,“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陈延听出来是客套话,自然不会应承下来,说等回北京的。
蒋垣说,“希望回北京我能听到好消息。”
秦新薇在另一间会议室坐立不安,等蒋垣走了,立马跑出来,像中学时代躲老师的女同学,但是陈延一直在打电话,秦新薇就这样等到了中午,跟着陈延下去吃工作餐。
小周说跟这边相熟的同事聚一下,陈延放他走了。只有秦新薇跟着,到了饭店,陈延让她点菜,他要回消息。
这是家本帮菜,过了饭点客人不多,服务员给他们安排坐包厢。秦新薇原本紧绷了一上午,这会儿又有点开心,点了三四个菜,“我点好了,你要吃什么呢?”
她把平板拿给陈延时,他正目光淡淡地端详自己,秦新薇被看得不自在,“怎么了,我脸上的妆花了?”
陈延说:“你早上要跟我说什么?”
他带她出来吃饭并不是什么闲情逸致,意识到这一点,秦新薇的情绪仿佛弥漫了一层咸湿的海水,她说:“昨晚你让小周送卡回酒店,正好我也要回去,就一起拿走了。在酒店大堂碰到了你太太。”她吐出一口气,“确切地说,她看见我了。”
陈延看她的眼神像放刀子。
秦新薇双手举起,说:“我不是故意的。”
陈延收回视线,“如果我是你,会绕道走。”话说到一半,他忍俊不禁起来,坐在对面的是个傻子,“跑去跟她偶遇,你怎么想的?”
秦新薇被这样说有点生气了,想甩手走人,又不甘心道:“我说了不是故意的。”当然,这个解释她自己都觉得力度不够,陈延更不可能相信。
陈延已经目不斜视地点菜了,“你觉得这样很聪明吗?当一个人想表演聪明时,就证明TA已经蠢得无可救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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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新薇毫无心情,气鼓鼓地看向外面。她只是很好奇这对夫妻的情感状态,陈延渣得太透彻了,不掩饰自己已婚的事实,连跟她去约会,无名指上的婚戒都没摘过。
对陈延来说,八点档没有上演,也不可能上演。
秦新薇这样初入社会的小女孩儿,会对男人散发出崇拜的星星眼,没有不讨人喜欢的道理,自然会引起他的玩心。但多了,陈延也厌蠢。
他突然对陆霓的反应更感兴趣,再次点开陆霓的微信。
*
陆霓起来收拾好出门,静安寺的商圈氛围她很喜欢,逛买手店给婆婆买了条羊绒披肩。
郑明华欣赏陆霓,对她全方位的肯定,总夸她品味好。陆霓不会辜负真心对待自己的人。论迹不论心,无论郑明华是真心把她当家人,还是做样子。
买完披肩,路过男装品牌,又给陈延买了两件衬衫。
上海的天气不太好,晚上又有下雨的架势,陆霓直接打车回了酒店。决定先去餐厅吃饭再回房间,西餐厅,她看见陈延坐在落地窗边的单人桌。
陆霓调整呼吸,只能尽量不去在意昨晚的事,保持微笑走了过去。
“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她抬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我是来体验酒店的吗?”
没等对方转头,她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是另一张俊逸出尘的脸,不是陈延,蒋垣的表情比陆霓还要惊讶,把他认成陈延更是荒谬。
“这间酒店跟公司有协议,所有人出差都会入住。”蒋垣已经看出她的疑惑,率先给出答案。只是凑巧,他和陈延都来了上海。
“你怎么在这?”陆霓出现在这里才是奇怪。
“我来陪陈延。”她说。
“出差几天也要陪?”蒋垣问,目光一移,看见她手里的男装购物袋,“店里生意不做了?”
生意当然要做,有慧姐在,陆霓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不打扰你吃饭,我先走了。”
蒋垣叫住她,陆霓其实有点难堪,在他的注视下转过来,“怎么了?”
“一起吃吧,你进来不是为了吃饭吗?”
也是,刚刚已经暴露了,她把纸袋放在地上,蒋垣开始点菜,顺便帮她也点了一样的套餐。
蒋垣看着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没有想到,你这么早结婚。”费力讨好一个男人。
后面半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陆霓听出来了。她的心情像今天的天气,阴晴不定,进门的时候甚至认错人。
陆霓又想起黄海冰,也指责过她类似的问题。三人成虎,但现在两个人已经给她造成了足够的影响。
“那么,你想象中的我,应该实现什么样的抱负呢?”
蒋垣并不回答她。
陆霓说:“人生是有滞后性的,总是在事情发生过后才领悟。我并不是说,我的选择错了。”
蒋垣觉得她表现的有点好笑,他也的确笑了。
“小时候读李白,有一句脍炙人口的是:‘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我总是抱怨太难背了,为什么要写这样的长难句?”
“长大以后,我后知后觉试图去理解这句话,想横渡黄河,却被冰川堵住河道;想登太行山,又遭遇漫天大雪,生活的本质要比诗词难上百倍,伟大的人遇到阻碍都无法克服,何况,我只是普通人。人生崎路太多,找到一条路能走下去的,就是最好的路。”
蒋垣收了笑,“陈延是你最好的选择吗?”
陆霓回答:“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至亲。”
蒋垣沉默了,仍旧直视她的眼睛。
陆霓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失态,她说这些只是在证明自己没有选错。对视的那一秒,蒋垣就已经看穿了。
她快速站起来,离开餐厅,哪怕从玻璃倒影里,都不想看见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