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寻人,尔等庶民,速速将院门大开,不得阻挠。”
裴先生上前一步交涉,摆出官威道。
“按理郡守大人来访我等本该扫榻相迎,但不巧我家主人近日心绪不佳,容我派人先通禀一声再请大人入内如何?”
面对如此阵仗那管事竟表现得不卑不亢,甚至还能与之谈笑风生,想必背后必有所倚仗。
裴先生顿时生出几分怯意来,一时不敢上前,拿不定主意地望向马背之人。
管事身后处,暗影严阵以待,两方人马僵持。
银怀瑾出身武将世家,自然能一眼瞧得出对面家丁并非一般人,这道门后,藏着的人手与他今日带来之人相比只多不少。
马背上,银怀瑾阴鸷望来,哪怕在风雨当中奔波一日,面上也不见一丝疲惫之色。
裴先生时刻留意主子神色,见状心下了然,当即道:“动作快些,莫叫我家大人久等。”
同一时间,消息已然传入内院之中。
“主子,门外来了一群官兵,为首之人乃当地郡守,漠北银家大公子,银怀瑾。”
暗影们如何也没料到最先寻到此地之人竟是江淮官府,事情反倒一时变得棘手。
谢时衡在塌前守了一日一夜,榻上之人始终安静沉睡,毫无醒来迹象,但好在浑身的入骨冷意没在持续加重。
暗影们亲眼看着太子殿下不肯歇息片刻的照看一人,难免深感触动,却也懂得谨慎为之的道理,不敢多有打搅。
谢时衡双眸戾怨望来,温柔都只留给了榻上的少女,只在听到来人身份时眉心微蹙,沉思片刻,冷然道:“将银怀瑾带来见我。”
暗影稍松了口气,离开内院后径直往前堂而去。
守在门外的管事听到主子吩咐后,连忙上前去,恭声而不失威仪气势道:“我家主上单独有请郡守大人。”
银怀瑾觑了眼门内,下马而来,缰绳交由下属间隙,天外谷谷主上前一步贴耳道:“我瞧这院子古怪得很,里里外外都是暗卫,等会儿进去你负责拖住里面的人,我从外打探,婳婳十有八九就在里面。”
银怀瑾不语,沉着脸叫人难以分辨眼中情绪。
天外谷谷主见状心焦不已,还想再多嘱咐便见眼前之人一语不发离开,气得他忍不住想翻白眼。
芳姨站在二人身旁不远处,自然将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脸上的担忧霎然化作不惧生死的勇气,在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后,趁人不注意间,悄然往院子周围靠近,伺机寻找机会。
银怀瑾跟在管事身后绕过九曲回廊,穿过梅林,终于在一座八角凉亭中见到了院子的主人。
“臣江淮郡守,见过太子殿下。”一道颀长背影前,银怀瑾双膝跪在雪地中,收敛锋芒道。
谢时衡转过身来,一双狭长丹凤眼内里古井无波,本该多情潋滟的琥珀眸却冷清得好比九天寒冰,瞧上去如传闻里那般不近人情。
二人初次相见,银怀瑾却万分笃定眼前之人正是失踪多日的太子殿下。
“既知晓孤的身份还敢擅闯,镇北王府当真存有二心,已经不满足于藩王之位了吗?”
谢时衡斥责道,语气寒颤,换作往常如此不怒自威的气势早已吓得俯首之人说不出话来。
“正因心知殿下在此,臣才斗胆孤身前来拜会,镇北王府永远忠于大唐,忠于百姓,誓死守护天下安宁。”
风雪中,跪地少年折腰,脸庞刚毅,心口如一的说着家族世世代代所承担的使命,声量铿锵有力。
“记住你今日之话,镇北王府日后若生异心,孤必亲手刃之。”
谢时衡收起上位者的无声威压,耐心告罄道:“回去吧,这里没有你想要找之人,孤在此地的消息你只当不知,记住,镇北王效忠的永远是大唐。”
言尽,谢时衡不做停留地转身离去,梅林外,霜雪无声浸染在少年眉弓处,单薄锦袍在风雪中摇曳,直至残影消失于墙角。
银怀瑾站起身,目光失神地落在年仅不过十五却背负沉重枷锁的少年身上,如他这般年纪时,他还整日随心所欲地混迹在乡野江湖间,活得那叫一个自在逍遥。
“大人,请随奴一道出府吧。”
管事适时现身,态度恭敬却不失端庄沉稳道。
银怀瑾收回目光,谨慎地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提防少了许多,温和道:“多谢。”
“大人客气,脚下雪滑,仔细摔倒。”管事端得体面而不失亲切道。
而另一边,天外谷谷主暗悄悄摸到了院墙处,还不待触及便被藏在暗处的影卫一招制服,好在他藏有迷药在身,顷刻间,两名暗影被放倒在地,不远处的暗影察觉后随之而来,天外谷谷主并无功夫在身,只身手尚算矫健,躲过一波后迷药所剩无几,最终不敌被擒。
刀架在脖子上时他终于感受到危险,一边躲避着锋利刀口一边满口好言道:“各位英雄好汉饶我一命如何,你们也瞧见我的本事了,我既能配置得出如此威力强大的迷药自然也能配置出其他关键时候救人命的好药来,各位大人平日刀口舔血,舞刀弄棒总有受伤之时,以备不时之需嘛。”
暗影们甚少遇到如此难缠之人,只觉此人聒噪至极正欲一刀了尽之时,终于有人看出了他的长处。
“你会医术?”暗影甲疑声问道。
“自然,虽做不到活死人医白骨,但只要有一口气,不在话下。”到了如此性命难保时刻,天外谷谷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大话道。
在这世间若还有他救不活的人,那便是老天亲自来收了。
“怎么,你还想留他一命替主子救人?”暗影乙看出同伴打算,无情嘲讽道。
“不可?”问询之人毫无惧意,公认反讽道。
“若此人在主子面前惹出乱子,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暗影乙不看好道。
“他的命在我手上,若是胆敢乱来,一刀活寡便是。”说话间,暗影甲刻意扬了扬手中的刀,不怕他不听话道。
天外谷谷主命在他人手,哪里有敢反抗的余地,如今正是一个打探的好时机,若是婳婳当真在这群人手中,银怀瑾只会比他更疯狂,到那时这些人一个也跑不掉。
“是是是,我的命掌握在大人手中,是死是活都由您说了算,救人要紧,咱们不妨先去看病人吧,到时便知我有几斤几两了。”
“我看你这般心急,不会真是京中派来刺杀的吧。”暗影甲见他如此,不免生疑道,眼神戒备望来,稍有不慎,手中的刀随时利索落下。
“不不不,我就是纯纯路过,各位大人也瞧出我手无缚鸡之力,要真敢刺杀,也不过是活靶子罢了,再说我胆子小的很,杀鸡都不敢,又哪里敢杀人。”
天外谷谷主似还怕人不信般,将一双素净毫无茧子的手往前伸了伸,极力力证。
暗影甲细细辨认,疑心也在慢慢消散,随后将手里的刀收起,冷声道:“跟我走吧。”
“诶。”天外谷谷主终于松了口气,紧紧跟在暗影甲身后,脸上不敢有丝毫的侥幸大意。
一路上,暗影甲问了他不少问题,都是关于治伤草药的,好在他始终沉着应答如流,终是完全打消了暗影甲的疑心。
试探过后,他被带到了一处更为严苛的院子。
“你既然会配制迷药,想必配制毒药也不在话下,好好配合搜查,若敢轻举妄动,我在此先砍了你也是一样的。”暗影甲毫不留情面道。
“是是是,应该的,大人尽管放心,除了那几包迷药外,我身上再无其他身外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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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彻底搜查过后,暗影甲终放心,带着身后暗藏心思的天外谷谷主往暖阁走去。
二人来到抱厦,天外谷谷主望着眼前守卫明显多了好几番的院子,心头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这时素芳身影突然出现,周围被同样身着玄服的影卫紧紧包围,天外谷谷主顿时心惊,不期然间竟在此望见了婳婳养的那只多舌鹦鹉,也正因鹦鹉始终盘绕在素芳周身,才叫那群人不敢轻举妄动。
一连串的惊吓下,天外谷谷主难得地露出了笑意,如今他已敢肯定婳婳必然就在眼前这间屋子当中,而将他带来此处,救的必然也是她。
“我乃天外谷谷主,不管你背后主子是谁,若想救人,便快些带我前去,倘若耽搁了,后果你承担不了。”
到这时天外谷谷主也不想再隐瞒,扬声道。
婳婳已经离开天外谷两天两夜了,想必体内寒疾早已发作,若再不及时服下解药,只怕大罗金仙也无法相救。
暗影甲顿时杀心四起,若非能轻易掌控眼前之人的生死,只怕他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我如何信你?”暗影甲满目警惕望来。
顷刻间,天外谷谷主将藏在手心处的一颗微小药丸捏破,暗影甲顿时浑身无法动弹,暗处防备的刀滑落掉地。
“我想杀人,从来不用明刀。”摆脱桎梏的天外谷谷主自信一笑道。
芳姨也在这时看了过来,二人周身早已被无数暗影包围。
鹦鹉引颈长鸣,试图将二人护在羽翼之下,眼神凶狠凌厉。
身后处,屋门突然从里打开来,一道修长身影出现在众人前,目光冷然望来,眼中威慑力十足。
暗影们大气不敢出,握刀的手不由抖了抖。
“退下。”谢时衡淡声冷漠道。
霎那间,周身暗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鹦鹉也如同泄气般往地上扑去,幸被天外谷谷主长手一捞入怀中,心头动容地轻抚了抚缺失羽毛处,目光望向前头的少年。
芳姨先一步走上前,顾不得方才间的惧意,连声带泣道:“横石,婳婳可是在里面。”
谢时衡眼神里的冰冷逐渐褪去,在芳姨殷殷恳切的目光里,轻点了头,再出声时已是道不尽酸涩的哑声。
“谢谢。”
芳姨朝其艰难地笑了笑以示感激,心头瞬间被湿意填满,随后迫不可及地往屋中而去。
天外谷谷中心知素芳心中早已将自小看顾长大的婳婳视作亲女,如此担忧也无可厚非,情急之下自然无暇顾及眼前少年的身份,但他却是不行。
数月前不过是一濒临死境、只剩一口气的少年如今摇身一变,身边能得如此之多的暗影相护,身份只怕是一般人等所不能及的。
“你到底是谁?”抱厦中如今唯有二人在,天外谷谷主如何能不好奇道。
“吾乃当朝太子,谢时衡。”
面对天外谷谷主时,谢时衡脸上并无多大敬意,救他之人是正躺在里面一无所知的少女,如今她的命,是他现如今唯一的苦苦祈求。
“孤如今以太子命,恳求谷主救她。”
谢时衡站在寰宇中,目光清冷看来,当中的无助叫人不忍直视。
天外谷谷主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天之骄子也会低下头颅,卑微如常人般,哀求他去救一个毫无干系之人。
冥冥之中,或许在这一刻落下注定,少年与她,终有来日纠缠。
饶是天外谷谷主看破红尘,在这一刻,也不免心生动容。
“她的命,无需你求,我自会出手相救。”
天外谷谷主一生最不愿再与之有纠葛的,便是南唐皇室。
说罢,天外谷谷主头也不回的往外离去,眉眼间挥不去的阴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