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风接过邱果手中的橘子，谢明烬悄悄朝邱果看去，邱果朝他那挪了一点。
“多谢。”谢清风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他控制不止地觉得牙酸，掰了最小的一瓣橘子丢进嘴里。
邱果如愿看着谢清风的脸皱在一起，大笑着，拽着谢明烬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替你小小报一下仇，不用太感动。”
谢明烬落在她身后，任她带着往前跑，衣摆飘起，连发丝都高高扬起，他笑着盯着她，满眼都是她，再看不见其他。
“小心！”邱果跳过门槛。
“啊——”谢明烬脸上的笑变成震惊，往前摔在地上，这一摔，他也不起来了，用胳膊将脸围起来，趴在地上。
“......”邱果扒着他的肩，想将人翻过来看看摔哪了，却怎么也扒不动，像嵌在地上了一样。
邱果的手顺着他的脊背往下，最终停在他的腰上，“三，二——诶？”谢明烬一下起身，背对着邱果。
“摔哪了？”谢明烬原地转着圈，邱果绕着他转，不知转了几圈，邱果都觉得有些头晕，邱果直接上手捏捏他的胳膊，又捏上他的腿，都没伤。
“谢明烬，快帮着找找，快点。”谢明烬不明所以，但听她的话，低头找起来。
“找什么？”
“你的脸啊。”
“！”
谢明烬抿唇幽怨地看着邱果，她弯腰，从地上抠起什么，捧在手上，她走到谢明烬面前，捏着空气往他脸上一糊，又捋捋平，“给你找回来了，不用谢我，哈哈哈哈哈......”
仰天长“笑”出门去了，邱果去了灶房，再次细细查看明日的用物，哼着小曲儿，沐浴去了。
邱果哗啦哗啦洗着，风从门缝里钻进来，激得她一抖，她抬眸看去，隔着屏风隐约瞧见门开了一条缝。
正疑惑之时，听见一阵嗅闻的声音，快速靠近，邱果当即从桶中站起，抓过架上的衣裳，极快穿上。
她一脚勾起脚边的木桶踢出去，一阵咚咚哐哐乱响，“谁——”
声音顿住，邱果看清了，一只黄毛小狗嗷嗷直叫，啪嗒啪嗒乱跑，木桶撞倒屏风，砸在门上摔得四分五裂。
邱果吓了一跳，还好她是照着人腹位置踢的，小狗四条腿各走各的，朝她跑来，她刚将小狗捞起。
门被踹开，“嘭”一声，狠狠撞在板上，谢明烬的里衣挂在身上，露出大半坚实胸膛，一只脚跨在门里，愣在原地。
焦急的神情凝在脸上，眼睛圆瞪，看着净室里头的东西散了一地，一人举着一狗，那狗还昂着头冲他叫唤。
“主子！”金饼带着人，又不敢贸然靠近，立在不远处喊着。谢明烬拢好衣，冷静转身，“无事，都退下吧。”
邱果一只手托着小狗，上下轻晃，谢明烬皱起眉，“它好吵，怎么老叫啊？”他伸出手，轻轻捏上它的嘴筒子，小狗哼唧着躲开。
“它从哪来的？”
“自己溜进来的。”
“不如我们就叫它如意吧？”谢明烬用手指上下弹着狗耳朵，“黄毛，就叫黄如意好了。”
“诶，我有个主意，”邱果挑眉，眼睛弯弯，她将小狗塞进谢明烬怀里，小狗睁着圆溜溜有神的眼睛看着谢明烬。
谢明烬看着邱果的神情，直觉不对。
“不如就叫谢如意，”邱果勾上谢明烬的下巴，又勾起小狗的脑袋，来回看着，“你看看，它的眼睛多像你，它绝对是你失散多年的亲闺女。”
“......”谢明烬挪开下巴，突觉胸前有点湿意，低头一看，立即将它抱远些，绝望，“它尿了！”
谢明烬将小狗放在地上，呲牙，皱眉，嫌弃地拈起里衣，另一只手拽上系带，见着邱果仍站在原地，又停下动作。
“？”邱果吹了个叫，抱着手臂，坏笑着，眼都不眨地盯着他，“脱？不脱？怎么办啊，谢明烬？”
始作俑者谢如意应声叫了两下，摇着尾巴，乖乖坐在邱果脚边。
谢明烬眼眸黑亮，深深盯着邱果，唇边勾起浅笑，直起身，慢条斯理地，一点一点地抽着系带。
邱果的眼睛似粘在他身上，眼睛睁得更大，“我看你裤子也脏了，一起脱了？”
谢明烬的气一下泄了，顿了顿，僵着声，努力维持着自己摇摇欲坠的体面，“夫人，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呵。”邱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早已将他看透。
谢明烬的耳垂爬上一点红。
天边最远处的云好似着了火，连带着烧起一片云，染红了半边天。
邱果推着推车骨碌碌赶往西市，才摆好摊子，昨个那个大娘就来了，还带来了另外两个人。
穗安跟曹钰对视一眼，皆露出些喜色来。
“店家小娘子，人我可是带来了啊。”大娘笑呵呵的，大着嗓门，“给我来两份，你做的这卤肉还真入味，我家那小的多吃了一碗饭呢。”
“我也要一份回去尝尝看。”
“给我也来一份。”
“好嘞。”邱果动作迅速地切好，穗安打包好，递给大娘们。
“大娘您的一份卤肉九文钱，两份十八文，您二位是一份，十文。”曹钰说道。
邱果又将带两位新客官来买可减一文的事说了，“大娘，咱家新做的胡饼要来一张尝尝不？两文一张饼，这饼虽叫胡饼，但与胡饼可大不一样。”
邱果将新出炉的胡饼切开，递给三个大娘尝，“别说，是不一样，外头脆，里头香软，给我来五张。”
“来嘞。”
“大娘您买只要一文一张，一共五文。”
邱果的摊子前不知不觉挤满了人，都排着队，伸长脖子看着，在她周边的摊主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她猜到今日来买的人会多上不少，特意多备了肉，邱果一刻不停地切肉，估摸了下数目朝后头排着的人喊道，“各位，卤肉还剩十份了，饼子还剩二十张，最后头的怕是排不到了。”
直忙了快两个时辰才卖光，三个人看着这一抽屉铜钱笑得合不拢嘴，旁边卖馓子的婶子投来羡慕的目光，“丫头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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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生意才干两天，顶婶子干五天，还得是少年人活络，点子多。”
邱果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婶子摊子旁，她的摊子上只卖馓子，还只卖咸香馓子，炸馓子的油也少，每次就放一点进去炸。
“婶子，您可以试着换个敞口更大的锅，油也试着多放些，炸的时候能刺啦作响让人看见的那种，馓子也可以做个蜜香，或者其他的口味，形状也可以绕一些小孩子喜欢的。”
“婶子，我隐约听了您卖十二文一份，是吧？”
“对，实在是这租子太贵，一个月要一千文，每天也卖不了多少，这价实在降不下来。若是不嫌弃，就叫我王婶吧。”
邱果听来一惊，她交的租子只有五百文，比王婶少了一半，这定不是她当初以为的人家看不上他们这三瓜两枣，而是谢明烬出手了。
“婶子，正好我今个都卖完了，我来帮帮你好了。”邱果心中有些发堵，自己作为一个走后门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邱果再次净手，几下绕出个小狗模样来，又绕出小猫，刀剑，花朵，各色各样的，下油锅一炸，再捞上来，真就挺像的。
又每样都拿出一个出来，固定在孩童能看见的地方。
日头渐渐往西，市上多了不少牵着孩童的妇人。
“阿娘，我想吃那个。”
妇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柔声，“行，阿娘一会给你买。”
......
王婶带出来的面粉都用的差不多了，她面上溢出喜色，一遍遍数着钱盒里的钱，还硬要塞给邱果一些，邱果连声推拒，控制不住地想跑。
可王婶看着面善柔弱，手劲很大，抓着邱果的手腕不撒手，邱果也不能真的动手，就如此僵持不下。
对面摊那个男的，挺着个肚子，翻了个白眼，刀狠狠剁在砧板上，往一旁啐了一口唾沫，“世风日下，现在这小娘们不想着相夫教子，跑外头来跟老寡妇牵扯不清，不嫌晦气呢？”
“一天天的净想些歪门邪道，要想挣钱怎么不去勾栏，我看这小的姿容绝色，定能卖上好价钱。”
王婶一开始还沉浸在塞钱这事里，再听来，可不是对面那老痞子在那满嘴喷粪呢，她将钱强硬的塞邱果怀里，把邱果护在身后。
叉着腰，手指着对面的人就开始还击，“你这肥头大耳的蠢材王八，吊死鬼擦粉，不就是嫉妒我们生意好吗？”
“看看你那样，横宽一样，心眼比针鼻子还小，嘴比那茅坑的石头还臭......”
王婶将那人从头骂到脚，从他开始数，挨个点他祖宗十八代的名，那人被骂的脸色青黑，又红着脖子，梗着声，插不进话。
邱果立在王婶子身后，听的直瞪眼，时不时吸气，听的认真，又学到了，她自小就佩服这些阿婶们，骂起人来花样百出，句句见血，狂踩对方痛处。
她在口舌上帮不上忙，但她可以下黑手，邱果悄悄摸个石子，从王婶身后侧出一点来，石子正中那人眉心。
那人捂着额头，张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