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水汽还未完全散去,萦绕在鼻尖的,一股冷冽又干净的气息。
宁笙睁开沉重的眼皮,揉了揉因宿醉发疼的太阳穴。
看清楚卧室里的摆设后,他猛地坐了起来,却因一阵眩晕又倒了回去。
……这是他哥的房间,成年以后他很久没在这里睡了。
昨晚他虽然不至于完全断片,但也只记得一小部分。
零碎的片段闪过,宁笙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
他摸到身上的睡衣,想起这是靳穆然帮他洗的澡,换的衣服。
但这个不是重点,宁笙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他昨天为什么会喝醉呢?
不是说好的无酒精吗?QAQ。
宁笙在床头摸到了自己的手机,一打开是全是顾嘉言他们的消息。
【顾嘉言:兄弟我对不起你!都怪我不小心拿错了酒!你哥没有教训你吧?他昨晚那个表情可吓人了……搞得我一晚上没睡好。】
【顾嘉要:醒了赶紧给我回消息啊啊啊啊!我今天都无心兼职,兄弟我真没招了。】
宁笙:“……”
所以是顾嘉言拿错酒了,昨晚他喝的不是果汁而是高度果味酒。
难怪他才喝两杯就倒了,靳穆然来抓他的时候好像挺生气的。
对了——他还吐在了他身上!
宁笙眼前一黑,默默下了床。做贼似的想溜回自己房间,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然而刚打开门出去,就和靳穆然迎面对上了视线。他穿着白色衬衫和休闲裤,刚从书房方向过来。
不是?他的卷王哥哥平常这个点儿已经出门了啊?今天怎么还在家里!
宁笙头皮一麻,硬着头皮喊了句:“哥哥”。
靳穆然“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宁笙脚下,没穿鞋子,漂亮粉润的脚趾踩着地板。
他皱眉:“宁笙,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在家要穿鞋?”
宁笙缩了缩脖子:“哦……我忘记了,我马上穿。”
家里常年开着恒温系统,而且三楼全是木地板,宁笙根本不觉得不穿鞋有什么大不了的,就他哥老是说地上凉容易生病。
“站着,我去给你拿。”
靳穆然回卧室给他拿来拖鞋,半蹲在地上,宁笙被他头顶的【95%】闪到眼睛,登时就呆在了原地。
他刚刚还有点懵,都没注意到他哥的数字又增加了1%。
猝不及防的。
“昨晚的live house好玩吗?”
靳穆然帮宁笙穿上了鞋子,手指不经意摩挲过凸起的踝骨。宁笙轻颤一下,气势霎时矮了半截:“还行。”
“好玩怎么不叫上我陪你玩?”
“你不是工作忙嘛……每天不是这个会就那个会。”宁笙决定先主动认错,“哥哥,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昨晚不是故意喝醉酒的。”
“还有呢?”靳穆然追问。
“还有什么?”宁笙卡壳了,他以为承认去喝酒就是最大的错误了。
“对我撒谎。”
靳穆然替他说了出来,语气更沉:“宁笙你长本事了,谎话张口就来。”
宁笙脸上一阵发烫,差点忘了还有这茬,小声辩解:“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就是……行吧我是说谎了。那还不是因为说实话你肯定不让我去吗?”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很多事情要不是靳穆然太过严厉,他根本不需要撒谎,这事儿他是有错,他哥也得反省。
“嗯?”靳穆然终于站了起来,他身高腿长,一步步走近,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我为什么不让你去,难道你心里没数吗?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你酒量多少自己不清楚?万一出点事,你让我……”
他顿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转而道,“你让我怎么跟过世的宁叔叔交代?”
宁笙被他训得一直向后退,嘴唇抿着,脸颊那颗小痣也颤颤的。
他成年了,就去一次酒吧,怎么就像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我觉得我爸如果还活着,他都没你管得严。”宁笙小声嘴犟着。
靳穆然看着他这副样子,压下去的火气又蹭一下窜上来,“很好,看来你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段时间我让方晁去学校看着你,放了学立刻回家哪也别去了。”
宁笙脸垮了,咬住唇瓣:“……哥哥。”
靳穆然冷脸:“好好反省,别撒娇。”
“我没有。”宁笙真是冤枉,他这是撒娇吗?他是生无可恋!
“不许这样咬嘴唇。”
“……不是。”宁笙抬起眼睫,忿忿道:“你这也要管我?”
靳穆然压下眼尾,指节扣了扣宁笙的额头:“嫌我烦了是吗?我不管你管谁?要是再敢对着我说谎……”
他没有把话说完,宁笙却被他眼里的黑沉吓到了。仿佛一个巨大深邃的漩涡,稍有不慎就会将他吞噬。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仅仅一瞬间,靳穆然就敛去了那些情绪,平静温和一如往常。
宁笙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回了房间。
……
顾嘉言和林也对宁笙身边多了方晁这个移动监控的事情表示震惊。
“原来电视剧里演的都是真的,你说你哥下次会不会给你雇几个黑衣保镖啊?我去,那真的可太威风了!”
林也白了他一眼:“闭嘴吧顾嘉言,宁笙有今天还不是因为你那天闹乌龙?再说了谁愿意整天被人盯着呢?”
宁笙当然不喜欢了,但是他也不想为难方晁。所以这段时间都是乖乖配合,下了课就直接回家。
然而这天上完课,许久没见的辅导员出现了。
“听好了!一个都不许走哈,全部人给我去西篮球场看比赛!关系到我们海大的集体荣誉感,看完还要清点人数,谁提前走了这个学期别找我批假。”
辅导员站在讲台上,语气不容置疑。
教室里顿时一片哀嚎,夹杂着收拾书本的杂乱声响。宁笙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方晁发了条消息。
下午最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西篮球场人声鼎沸,双方院校的旗帜在风里猎猎作响。
三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视野还挺不错。
“啧,阵仗不小啊。”顾嘉言环顾四周,用手肘碰了碰宁笙,“哎,你看那边,那不是李乐回吗?”
宁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球场。
穿着红色队服的李乐回正在场上奔跑,黝黑的皮肤已经被汗水打湿,接球运球的动作矫健,在人群中很显眼。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有意无意地扫向看台。
当他终于捕捉到宁笙的身影时,动作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咧出了一排白牙。
比赛刚开始不久,李乐回一个漂亮的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急停跳投,篮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精准入网——
观众席爆发出欢呼。
“可以啊李乐回!”顾嘉言虽然挺讨厌他的,但是人家打得好也是真的。
宁笙也下意识跟着人群鼓起掌。
李乐回进了球,第一时间望向宁笙,看到他为自己喝彩,本就因为运动泛红的脸颊就更红了。
顾嘉言也看见了,嘴里骂骂咧咧:“草了。我觉得他是不是在颅内高.潮呢?”
林也白了顾嘉言一眼:“虽然大概率是,但你这话也太糙了吧。”
整个上半场比赛,李乐回每一次进球就要看宁笙,头顶上方的数字疯狂跳动。
“……”宁笙鼓掌的手微微一顿,差点被那刺眼的数字晃到。。
【98%】
比赛因为李乐回的爆发,呈现了碾压对面港大的良好态势。
下半场他和队友默契配合撕裂对手的防线,
一个远距离三分进球后,他看向宁笙比了个得意的手势,眼神亮得惊人。
已经有很多人默默注意到了,一副吃瓜的暧昧表情。
宁笙感到一阵鸡皮疙瘩爬上来。
林也打了个冷颤:“惹,他真的一直看我们宁笙。”
比赛一直进行到傍晚,海大最后获得了比赛的胜利。
宁笙不想多待,拉着顾嘉言和林也就要走。
刚挤出人群,李乐回快步追了上来。
“宁笙!”他脸上是运动后的潮红和兴奋,“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看比赛了。我很开心,真的!”
“我们整个专业都来了,辅导员组织的,不看以后不让批假。”宁笙尽量让语气平淡正常。
“我……我打得怎么样?”李乐回眼神充满期待,选择性忽略宁笙的话,那份炽热几乎要溢出来。
“挺好的,恭喜你们赢了比赛。”
“其实是大家配合的很好。”也因为你来看比赛了,我会更有动力。李乐回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还有事吗?我朋友在等我。”
李乐回羞涩地抓了把头发,眼珠不错地盯着宁笙在余晖中仿若透明的脸庞。
“宁笙,其实我、有话跟你说……”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让宁笙没注意到李乐回在说什么,他逆光看向熙熙攘攘的人头,一个极高的人影走过来。
“笙笙。”
金色的余晖勾勒着他利落的下颌线,英俊的脸庞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峻和疏离感。
是靳穆然。定制西装包裹着他精悍的身躯,他步伐沉稳,所过之处,喧闹的人群不自觉安静下来,为他分开一条通路。
宁笙愣了一下,没想到靳穆然会直接到学校来找他:“哥哥?你怎么来了?”
靳穆然伸手抚了抚宁笙被吹乱的额发,“刚好在附近谈完事,顺路接你。”
说完他才漫不经心扫过一旁的李乐回。
但只是淡淡一瞥,没有任何停留,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靳穆高重新看向宁笙,“走吧。”
李乐回脸上的潮红褪去,皱眉盯着宁笙的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在那种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面前,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靳穆然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
刚才那个男生看向宁笙眼神……其实不仅仅是他,还有人群中窥视的无数目光。
宁笙站在那里,仿佛误入狼群的小绵羊,殊不知他早已勾得别人的蠢蠢欲动。
当然了,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笙心中完美温柔的哥哥,其实是时时刻刻想将他拆吞入腹的恶犬。
靳穆然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宁笙细白的后颈上,他今天穿的T恤领口很宽,粉色的头发有些长了,发尾散落了贴着皮肤。
因为在室外待得太久,身上出了薄薄一层汗,混和着他独有的香气。
靳穆然垂在腿侧的掌心握紧,深呼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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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们不是回家吗?”宁笙转过头,疑惑地看向靳穆然。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宁笙起初并未在意,但过了几个路口,他渐渐发觉这根本不是回回家的路。
靳穆然松开拳头,呼吸克制,“不回家,我们去港城几天。”
“现在?去港城?”宁笙愣住了,“我什么都没带……”
“方晁会把行李送到酒店。”靳穆然顿了顿,看似随意地补充道,“笙笙不是说我整天关你禁闭吗?这几天陪你在港城好好玩。”
“哥哥不用上班?”
“重要的工作都处理好了,唐秉在公司盯着。”靳穆然揉了揉宁笙的头发,唇角微勾:“另外还要参加周聿为的订婚宴。”
“订婚?”宁笙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周聿为他是知道的,靳穆然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家世显赫,性格张扬。处事风格和靳穆然完全相反。
宁笙印象深刻的一次,是他在酒会上跟人大打出手。准确来说是他单方面把人按在地上不要命的揍。
这事儿当时闹得挺大,导致他的风评极度恶劣。成了海港两地豪门太太小姐眼中的夫婿黑名单。
不过其实周聿为压根不在意,因为他喜欢男人。宁笙很久之前就听过他对一个叫孟慎语的画家死缠烂打。
宁笙因为喜欢画画,所以看过孟慎语的个人画展。远远的虽然没太看清正脸,但身量气质都很出尘,
但“订婚”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微妙。
以现今社会的制度,同性婚姻并不受法律保护,周聿为出身港岛政商家族,这个订婚仪式就等于是公开自己的性向了。
宁笙虽然是直男,但该说不说,周聿为用于承认同性恋人这件事还挺男人的。
……
一进入港城范围,宁笙就被街头繁华瑰丽的景色吸引了。
这里和海城遍地高新大楼的风格不同,现代化中又融合复古厚重感。
餐厅是某个著名的空中餐厅,可以看见夜色下如钻石星河般璀璨的建筑,以及浪漫唯美的维多利亚港。
舒缓的古典乐静静流淌,餐厅内光线幽暗雅致,氛围私密。
侍者恭敬地引他们去了一个靠窗的绝佳位置。
还未走近,宁笙就看到了那个显眼的身影。周聿为穿着一件浅橘色衬衫,随意敞开的领口挂着墨镜。
而他旁边的孟慎语握着杯子垂眸低笑,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周聿为眼尖,立刻朝他们招了招手。目光落到靳穆然身旁的宁笙上,“哟,我们宁笙小少爷也来了?怎么染了一头粉毛,你哥哥这个老古板没说你?”
孟慎语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他收敛点。
宁笙看了他哥一眼,他当时染这个颜色是一时兴起,他哥知道后还挺生气的。但是生气之后也只能接受了。
再说了粉色怎么了,改天他还想去染彩虹色呢……
不过好在靳穆然并没有旧事重提,只是给他倒了杯水:“笙笙把水喝了,我看你嘴巴都有点掉皮了。”
宁笙乖乖点头,拿起杯子喝水,淡淡的迷迭香味。
靳穆然接过侍应生的餐牌,点了几个宁笙爱吃的菜,又仔细说了他的饮食忌口:“姜葱蒜香菜芹菜这种如果要用的话,后期要单独剔除出去,我家小朋友能接受这些味道,但是不能吃进去。”
宁笙是比较讨厌这种特殊香味的食材,平常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乍一听,感觉自己还挺麻烦的。
周聿为和孟慎语对视一笑,“宝宝,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了,靳穆然年纪轻轻就给他人当爹了,想当年……”
靳穆然把菜单合上:“周老爷子最近身体还康健吗?怎么没把你腿打断?”
说起这个,周聿为立刻就激动了起来,“你们是不知道,我家老爷子当时差点没把茶杯砸我脸上了。后来气不过,又去找他当年收藏的古董拐杖追着我打。”
周聿为说得兴起,手臂揽住了孟慎语的肩膀:“还好我家宝宝会心疼,你老公我也不算白白挨一顿打了。”
宁笙目光落在周聿为搭在孟慎语肩头的手上,又很快移开。
他想起靳穆然和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和他哥也经常这样搂搂抱抱,但是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过。
所以……同性伴侣也是这样相处的吗?
宁笙抿了抿唇,很快又把这个念头甩掉。他和他哥不一样,他们虽然没有血缘,但是感情上和亲兄弟没差。
“所以,订婚仪式穿的伴郎服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了,绝对帅炸。”周聿为终于说到了正题,看向靳穆然,“你小子可别到时候给我摆臭脸。”
靳穆然抿了一口酒,淡淡应道:“看你表现。”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宁笙和孟慎语因为都喜欢画画,所以共同话题还挺多的。他们还约了订婚仪式后一起去看画展。
吃饭的时候喝了太多水,宁笙忍不住去了一趟洗手间。
离席时无意间回头,看到周聿为正和靳穆然低声说着什么,表情是难得的认真。
而他哥眉头微蹙,目光深沉。
宁笙心下觉得有些不安,有什么事情叫他哥这样的人也会觉得棘手烦恼?
他忙着想事情,一转头竟然不小心撞上了人。
“抱歉……”
沈曼怡踩着高跟鞋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正要说话时,忽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是……宁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