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雪。
大雪拖住了冬天的脚步，平川市今年格外冷。沉甸甸的白雪压低了屋檐，整座城市仿佛被雪被按下了静音键。
空气里只剩下凛冽和叫人睁不开眼的倦意。
温书禾也恰巧郁闷得很。
闺蜜邀约和窗外的雪景没有吸引她半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热搜界面上。仅仅半天，微博登顶词条都与她有关。
#温书禾滚出互联网#爆
#真测评还是报私仇#热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热
#诽谤or实话#热
她不断刷新实时广场，浏览着新评论和一些阴谋论。
不一会儿，舆论已经彻底一边倒。
前不久网友还在吹捧她敢说话、互联网真性情，下午就把她喷的狗血淋头，不退圈不罢休。
事情还要从上午说起。
温书禾测评了款香味内馅捏捏，结果内馅是屁味、香菜味以及榴莲味。
其犀利嘴毒把那内馅捏捏喷得一文不值。
却没料到，软萌长相犀利毒舌的测评反差，竟意外火爆全网。
在线人数直接飙升至全站第一，她的账号直接涨粉五十万加！
真性情博主和黑心厂家形成剧烈反差。
一时间，舆论哗然。
网络上全是对捏捏公司的口诛笔伐，一度把其喷到破产倒闭。
可短短几小时，厂家微博一纸律师函。
舆论直接一遍倒。
她反倒成了热搜前排，被人唾弃。
点开厂商微博，仔细看了眼律师函，发件人——周亦憬。
罪名：诽谤污蔑。
真烦。
经纪人卿姐一分钟内接连发了十多条短信：
【在哪？】
【干啥呢？祖宗？】
【你招惹谁不好招惹周亦憬？】
……
她咬咬牙，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直接一个电话回拨，“喂！”
卿姐早已急得不成样子，接过电话，那大嗓门就没下来过，“你说你，事业刚刚有点起色。现在好了，平白给自己弄一身腥，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周亦憬？”
温书禾觉得耳朵快被震聋，把手机朝外挪了挪。
过了几秒，看电话那头声音渐小，才从新放回耳旁，“说完了？”
“没！”
温书禾见卿姐还要说，直接抢先开口，恨恨道：“不是，这公司老板有病吧？诽谤污蔑？绝对是有病！”
“那内馅捏捏打着香味旗号，结果全是臭的。你让我怎么不骂？我这满屋子全是屁味，那周…什么憬，他倒还给我发律师函了？”
卿姐也压下火气，跟她好好商量：“那现在最好赶紧解决舆论，总不能整真被扣上这么顶帽子。网友只看经过，不看结果，就一下午这舆论彻底一边倒了，多少营销号都开始骂你。”
温书禾：……
—
“亦憬，你不打算回周氏企业了？”陆以之问。
周亦憬懒懒嗯了声，兴致缺缺将手中的牌撂下，不咸不淡道：“不玩了。”
他坐在角落，半明半暗的光线将他身形隐匿，存在感极低，却依旧难掩恣意矜贵。
“你还是没能放下之前的事吗？要我说你…”
周亦憬似是被什么刺中，周身气压骤降。
他没说话，只微蹙眉头，眼神冷清地扫了陆以之一眼。
陆亦之瞬间噤声，没敢再多说一个字。二十度的室温，他却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往上钻，“不提了，不提了。”
“周总，热搜上都炸了？”眼看气氛不对，柯琪连忙岔开话题，举着手机到周亦憬面前，“这博主直接涨粉五十加。”
“不过这姑娘还真好看，这测评说得真犀利。”
“不过，我看她也是怂了，发了律师函这么久都没回应，肯定是故意抹黑。”
沉默似空气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掀了掀眼皮，依旧无动于衷、漫不经心。
对这种针对产品热搜，他早见怪不怪，无非就是同行故意抹黑再制造舆论。
可这些手段对他来说过于拙劣。
“一群为了热度不择手段的人，不用理。让法务部全权处理，最后跟我汇报接过。“他嗓音平，语气淡。
其实产品质量问题本不会劳心他处理，可网上舆论实在太过激烈。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跟法务部接触，一定处理好。”
柯琪跟了周亦憬不少年，平日虽然大大咧咧，可工作上却能力超群、细心谨慎。
他的工作效率，周亦憬自是相信。
他颔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眼睛掠过残余牌局，目光定格在某处，眉头微蹙，随即挑了只牌进去。
他态度懒散桀骜，网上的舆论正如这牌局一般，乱又小，不值一提。
“三天。”
说完，他身体后靠，姿态慵懒，整个人又陷入昏暗的光影中。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眸，又恢复生人勿近的模样。
网上的舆论，犹如一粒坠入湖泊的小石子，完全掀不起半分波澜。
另一边。
温书禾来到公司和经纪人商讨解决问题，又联系了平川最好的律所。
几番沟通下来，最后还是打算和平解决，双方各退一步。
网络时代，大家已经不在乎结果怎样，想要的是劲爆的过程。
毕竟她正值事业上升期，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事件归为乌龙，不影响后续的发展。
可温书禾的气还没消。明明是对方理亏，却还要和平解决。
真是便宜他了。
卿姐和律师商讨完，效率极快，很快和对方的负责人拨通电话沟通，“是的是的，所以这件事还是和平解决，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对对对!所以想跟您商量下怎么解决。”
“这不行，怎么能让我们家艺人这么说呢？”
温书禾本倚在沙发上玩手机，可听到电话那头人的要求，彻底坐不住，一把夺过手机，“不是？真以为我好欺负是吧？跟你们和平解决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还有，你们的产品质量真没问题？我有什么理由去污蔑你们？”
沉默了一分钟，无人应答。
“喂？说话！”
“你好。”
清冽低哑的嗓音，透着一丝冷意。
温书禾一怔。
“你好，我是周亦憬。”他重复道。
“我方可以接受和平解决，但是得由你们录制澄清视频。”
周亦憬的声音很好听，清冷又磁沉，却无端透着距离感。
温书禾愣了片刻。
“不行。”她斩钉截铁，“我是为了后续的发展才跟你们和平解决，但是你们产品质量有问题，直播为证。”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呲笑，若有若无，难以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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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凭什么配合你？”
赤裸裸的挑衅，温书禾脾气再好，也彻底来了火。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产品质量有问题，你的公司有问题，还反而质问我？”
“有病！”
说完，她直接掐断电话。
卿姐眼看事态失控，赶紧上前拉住她，有些担忧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干啥啊？这还怎么解决？”
“你知道周亦憬背后是谁吗？周氏集团！”
温书禾被吵得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直接把手机甩在沙发上，一脸无所谓，“周氏集团怎么了？这人有病，别跟神经病说话，迟早活不长。”
“那后续怎么处理？”
温书禾顿了两秒，语气决绝：“跟他打官司打到底，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没问题？”
“联系律师。”
卿姐还想再劝，毕竟她今年刚在网红圈冒头。可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温书禾，只好点头同意。
另一边。
三人短暂错愣。
周亦憬和柯琪心照不宣，没再谈论这个话题。
可陆以之极没眼色接过话茬，嗓音高了不止一个度，“我去！亦憬，她骂你有病？”
“你听见没？你怎么不说话？”
……
周亦憬侧头冷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漠，轻描淡写，“我是聋了？”
“我又…没说你聋…”陆以之理不直气不壮，声音如蚊子般，小声怼，“我这不是惊讶，那人竟然敢骂你，还直接挂了电话。”
“要不我帮你骂回去？”他小声提议，“你放心，我绝对把她——”
没等陆以之说完。
周亦憬给了柯琪一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朝屋外走。到门口，柯琪快走两步，推开门，手挡着让他先过。
两人站在走廊处，无言。
周亦憬居高临下朝外看，视线逐渐聚焦在某个点，忽而说：“柯琪你去公司查下，一小时后给我回复。”
柯琪恭敬应声。
他效率极高，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水落石出，电话里，“是产品部的问题，产品经理跟其他公司勾结，把那批产品全部调换，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全部开除。”
—
温书禾正和律师商讨后续事宜，三人吵得几乎是不可开交。
简单说，是她和卿姐吵得不可开交。
双方对这件事持不同看法，一个觉得要小心处理，一个觉得直接上法庭打官司。
两人中间夹杂个律师，差点被这两人吵得头疼欲裂。
真是两个活祖宗。
“不行，我不同意！你刚刚没看见他的态度？他就算是周氏继承人又怎样？”温书禾压住脾气，却聊胜于无。
卿姐长叹口气，不想让她把前途断送，“你这…这，哪有你这样的？”
争吵见，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场冲突。
屏幕上显示一串没有备注的熟悉号码。
温书禾却记得清楚。
是周亦憬。
她眸光一闪，迅速夺过手机，手机振动好几下，她刻意晚了几秒才接。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有事吗？”她率先开口，有些不耐道。
“我们聊聊。”周亦憬平淡的嗓音传来，听不出情绪。
温书禾轻嗤笑声，“啧，你觉得，我凭什么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