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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生气

作者:蜂蜜红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于是当天上午,赵蘑菇敏锐地察觉到了赵楚章有点不对劲。


    根据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的作息已经一目了然。


    她会在卯时三刻起床,准备早膳。


    等到辰时的时候,赵楚章会一边唱着小曲儿,一边捧着脏衣物去河边盥洗。


    她这个人挺奇怪的,明明是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可唱的都是十几年前京城中流行的曲子。


    等她洗完衣裳回来,会帮他换药。


    然后再给他喂药,喂了药后,她会出门去集市上卖药。


    要是这一天卖的多了,她就会笑眯眯地拎着肉回来。


    若是卖的少了,她便垂着眼委屈巴巴,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她每天都絮絮叨叨的,说着她一天下来的心路历程。


    高兴的时候很聒噪,伤心的时候加倍聒噪,吵吵嚷嚷,烦得他头痛。


    总结来说,就是一个喜怒都挂在脸上的女人。


    赵蘑菇暗中观察赵楚章十几天了,暂时还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倒是越观察,越觉得这女人有点蠢笨。


    今日则很不同。


    现在都已经辰时了,她竟然还没有去河边洗衣裳。


    她要是不去洗衣裳,丰然还怎么偷溜进来,给他换药?


    赵蘑菇斜眼看着她,看着赵楚章脸色惆怅,失落地站在他身边,眼神欲言又止。


    他有些不耐烦:“有事吗?”


    赵楚章抿着嘴,眼神深处透出一丝感伤:“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赵蘑菇:“说。”


    赵楚章走到他的床边坐下,垂着脑袋,小声道:“我给你做的那两件衣裳,你不喜欢吗?”


    赵蘑菇眸光微闪,耐着性子:“喜欢。”


    赵楚章又不说话了。


    赵蘑菇是真的没耐心陪她闹了。


    他正待将她赶出去,却听到了一声声的吧嗒声。


    她……她竟在落眼泪。


    垂着脑袋,肩膀一颤一颤的,不断有豆大的眼泪落下,砸在她的衫裙上。


    然后晕染出一朵朵小花。


    赵蘑菇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就见她双眸绯红,盈盈含泪,眸光潋滟地看着自己,可怜又委屈。


    他怔了怔,才皱着眉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赵楚章的声音带着哭泣后的微颤:“蘑菇,你若是喜欢我给你做的衣裳,你为何还要将他们扔了?”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那两件衣裳还被小鸡给糟蹋了,都脏得不能要了。”


    “这两件衣裳,是我亲自去集市上选的布料,亲自给你做的。”


    “上面的云竹,也是我一点点绣的。”


    为了做这两件衣裳,她连续熬了三个夜。


    眼睛都快熬红了。


    她说话的时候很伤心,一边说一边不断摩挲着自己的双手。


    赵蘑菇伸手扯过她的手,就看到她的手指尖儿上多了好几个针眼,深深浅浅,有些痂快掉了,有的正结着痂。


    一看就是为了帮他做那几件丑衣衫,而产生的。


    明明该是很不耐烦的。


    可不止怎的,大抵是赵楚章哭得我见犹怜,又或者是怕麻烦,赵蘑菇的语气软了下来:“颜色太丑,我不喜欢。”


    赵楚章更委屈了:“我问过你的,问过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和款式。”


    她问过吗?


    赵蘑菇尝试着回想了一下。


    大概是问过的吧。


    可他也没往心里去。


    随便就敷衍过去了。


    于是收获了这么两件丑到离谱的衣衫。


    多看一眼都毒眼睛。


    赵蘑菇没有办法,只有道:“行吧,是我的错。”


    大概是他回答得太敷衍,认错得也敷衍。


    赵楚章还是不开心,她从赵蘑菇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沉默地走出了房间。


    她出门洗衣裳去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丰然就来了。


    丰然帮赵蘑菇换了药,又给了他几颗补药吃下。


    赵蘑菇的伤已经被将养得好了七七八八,最多再敷三五日的药,便可以彻底拆了纱布了。


    丰然看着少主快要恢复的伤口,十分满意,让少主继续好好休养。


    赵蘑菇道:“这几日于鹤那边如何了?”


    “前些日子于鹤的人一直满江南的寻找少主,”丰然道,“多亏了这个小村落地势隐蔽,他们根本找不到这来。”


    没想到误打误撞下,竟然在这样一个安全的地方落下了脚,丰然很高兴。


    丰然道:“少主,等您养好了伤,是即刻回京,还是……?”


    赵蘑菇眸光凉凉:“不急着走。只怕等走出乾镇的范围,于鹤的探子就会发现我。”


    丰然猛点头。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与其莽撞回京,还不如暂且留在这,从长计议。


    丰然想了想,又问:“还要继续盯着这个女子吗?”


    赵蘑菇:“当然。”


    丰然:“手下跟了这女子十几天,暂时还没发现异样。”


    赵蘑菇想了想:“她太笨了,多关照她些。”


    丰然深以为然。


    这几天他暗中观察这个女人,实在笨得离谱。明明是去卖药,结果等她去如厕的时候,摆在摊子上的药总会被人偷走好几瓶。


    偏偏她是一点都没有察觉,真是蠢透了。


    丰然嫌弃道:“那女人确实蠢笨如猪,自己的药被人偷了都不知道,竟然还帮忙扶着那人过马路……”


    话还没说完,赵蘑菇冷嗖嗖的眼神朝他射来。


    丰然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不敢再说下去了。


    赵蘑菇阴测测的:“所以说,这几日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


    丰然背后一凉,他急忙跪在赵蘑菇脚下:“属下知错,属下日后定竭力帮助赵姑娘!”


    两人说话间,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丰然急忙告退,在房中一晃便没了踪影。


    赵蘑菇起身走到院子里,倚靠在柱子边,冷眼看着赵楚章晾晒衣衫。


    赵楚章并不跟他说话,她沉默地晾着衣裳,一件又一件。


    她的手本就有伤口,现在洗了衣衫,纤细的手泛了白,起了泡水过长的皲皱。


    到底是要做粗话,她的手一点都没有小丫头该有的细腻。


    赵蘑菇的目光又扫向院子的角落。


    那两件绿色的丑衣衫,脏兮兮的,正静静地躺在簸箕里。


    赵蘑菇道:“今日要去卖药吗?”


    赵楚章晒衣裳的手滞了滞,才小声道:“今日不想卖了。”


    不想卖就别卖了。


    不过这句话,赵蘑菇没说出口。


    赵楚章转身钻进了自己的卧房。


    全程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赵蘑菇隐约能感到她还在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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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就是扔了两件丑衣服,至于吗?


    可不知怎的,看她这样愁眉苦脸的,他也觉得烦了。


    赵蘑菇干脆也回了房,眼不见为净。


    就这样,两个人各自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整个家安静得就跟没人存在似的。


    直到晌午的时候。


    赵蘑菇正在屋子里审阅密信,门被敲响了。


    门外响起赵楚章的声音:“吃饭了。”


    语气还是淡淡的。


    赵蘑菇不理,继续慢条斯理地看信,又提笔写了封回信,这才走到窗边。


    他敲了敲窗栏,很快又道黑影闪现,接过了他的密信。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再不吃,菜都凉了。”


    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丝担忧。


    赵蘑菇这才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他与赵楚章慢条斯理地坐在厨房内用膳,简单的两菜一汤,看上去依旧惨不忍睹。


    不过味道,倒是比一开始要好上了一些。


    两人相顾无言,埋头吃饭。


    等吃完了,赵楚章收拾碗筷,赵蘑菇又瞥了眼她的手掌。


    大概是常年做粗活,看上去很粗糙。


    实在是不太好看。


    赵楚章去厨房洗碗的时候,有人进门来了。


    “阿章,今日我在山中摘了些毛栗子,你拿去煮着吃。”王婶提着一袋子毛栗,走进门来。


    可她一抬眼,却看到有个脸生的少年站在院子里。


    王婶愣了愣,才道:“你……你是哪个?我从前从未见过你。”


    这也不怪王婶没见过。


    毕竟赵蘑菇在这住了十几天,几乎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二门不迈。


    更何况他一天到晚根本难得说上几句话,根本就没什么存在的气息。


    赵蘑菇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回了房。


    王婶满头问号。


    赵楚章听到动静,从厨房跑了出来。她擦了擦手,一边接过王婶手中的袋子,一边谢过了她。


    王婶有些疑惑:“刚刚那毛头小子是什么人?难道你有亲戚上门来了?”


    王婶道:“在你八岁的时候,你爹就出意外离世了,幸好你打小就聪明,三岁就跟着你父亲上山采药,学会了这门本领,能靠采药谋口饭吃。”


    王婶十分动容,看着赵楚章心痛道:“这么些年,都是我们几个邻里帮衬着照顾你,否则你这可怜见的,不饿死也要病死了!”


    “好几次你风寒发烧,都是我在贴身伺候你呢!”


    之前王婶有大概跟她说过她的身世。


    说她娘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了,后来都是她父亲在带她。


    可后来父亲也出事了,从此她便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


    王婶一边凑近赵楚章,一边继续说:“你告诉我,刚刚那小毛头,是什么来历?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别是些乱七八糟的人。”


    赵楚章十分感激王婶的热心,她急忙笑着安抚:“王婶放心,蘑菇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王婶更好奇了:“那是哪冒出来的?”


    赵楚章:“是我在后山捡的。”


    王婶愣住了:“捡的?这——”


    赵楚章道:“因着我家中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将他认养了,日后他便是我的弟弟。我与他也好有个照应,免得我一个人,孤苦无依。”


    王婶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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