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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月下

作者:鹿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今夜是十五,月亮大如圆盘,月色也如水清冽。


    扶月披着月色边走边想,有些事不能一味逃避,既然所有人都对妖气入体束手无策,那她就硬着头皮去试一试,看她能否解开罢。


    扶月原以为,推开门会看到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凤溪。毕竟她去洗漱之前,怕凤溪意识不清惹事,特意用昏睡咒“哄睡”了他。


    谁知道,当她推开房门,迎接她的竟是凤溪衣衫不整、湿发凌乱的身影。


    客房纱帘垂落,凤溪应该刚刚洗漱完毕,身着与扶月同色系的月白寝衣,布料轻薄柔软,勾勒出他挺拔健硕的身形。他的头发没来得及擦干,凌乱地堆在身体两侧,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月色一照,泛出莹莹亮光。


    “你怎么……醒得这么快。”扶月堵在门口容色尴尬道。


    扶月推门突然,凤溪猩红色的眼底闪过一瞬慌乱,很快又恢复如初:“不困了。”


    湿发搭在脖子上难受,凤溪从柜子里翻找出一条布帛,先擦头顶,再擦发梢,动作缓慢而有条理。


    扶月身体僵硬倚在门旁,视线掠过凤溪高挺的鼻梁,落在他被布帛包裹的油亮黑发上,心底升起一股羡慕之情。


    她忽而想起决定收凤溪为徒那日了。


    六界众生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破例收徒,且收的还是个男徒弟。


    只有扶月自己知道原因。


    情况如此,扶月退出去不是,不退出去也不是。她望了望凤溪清俊干净的脸庞,狠狠心抬步走进屋内,刻意用洒脱的语气道:“我来帮你擦头发。”


    说着,她伸手想接过凤溪手里的布帛。


    凤溪一个侧身避过她,冷冷拒绝:“不用。”


    扶月随他躲避的动作灵活走位,再次尝试接过布帛:“客气什么。”她玩笑道,“你我虽是师徒,但从年岁上看,你做我的外甥都绰绰有余。今夜我只当帮家中晚辈擦擦头发……”


    闻听扶月这话,凤溪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清晰流畅的下颚线绷得紧紧的,扶月好像看到他在咬牙。


    半晌,凤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说不用。”


    扶月讨了个没趣。


    她本来想借擦头发跟凤溪套套近乎,趁他心情好时来个迂回战术。现在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凤溪。”扶月抿了抿嘴唇,没头没尾地唤凤溪的名字。


    凤溪垂下眼眸看她。


    触碰到凤溪寒凉的眼神,扶月心里突然生出股怯意,到嘴边的话就是没勇气说出来。


    凤溪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扶月继续说话。他眨眨眼睛,不再等待,转身接着去擦滴水的发梢。


    “我错了。”


    就在凤溪转身的瞬间,扶月倏然开口。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凤溪浓密纤长的睫毛不受控制颤动,他惊愕转身看向扶月,连手中的布帛滑落掉地都浑然不觉。


    扶月抬起头,端丽的鹅蛋脸上流露悔意。她蹙眉凝视凤溪漆黑的眼睛,语气诚恳、态度端正道:“我不该以送信为由,诓骗你离开天上天。”


    “任何人被骗,都会不高兴的。”


    “所以凤溪——”她攥住一截衣角,手指微微颤抖,“对不起。”


    青檀说,妖气入体大多是因为又急又气,一时攻心所致。


    扶月一直都知道凤溪在气什么、急什么。


    她受伤昏睡期间,凤溪不眠不休守在床榻边,寸步都不曾离开,只为等她睁开眼睛时,第一时间将那句话问出口——


    “为何要以送信为由支开我?”


    说明他极为在意这件事。


    扶月这番致歉来得突兀,毫无铺垫。凤溪抿紧嘴唇,修长笔直的手在袖中攥紧,极力克制着不让情绪外泄。


    道歉这种事情,扶月做得少,所以略微生疏。见凤溪迟迟没有说话,她表情局促地捏着空心的拳头,牙齿轻咬嘴唇,再度诚恳地向凤溪解释:“可是凤溪,你不走不行。你多次明确表示不喜欢胥辰大帝,若是你留在碧霄宫,一定会阻止我以身入局嫁给胥辰。”


    她抬起琥珀色眼眸,眉心皱成一个好看的形状:“重端上神的死状有多凄惨,我亲眼所见;他未过门的妻子哭得有多么凄厉,我亦亲耳所闻。”


    眉心的褶皱逐渐加深,扶月望着凤溪通红的眼睛,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重端上神何辜?六界苍生何辜?我不能再任由胥辰为非作歹荼害无辜。所以凤溪……”她闭了闭眼,语带无奈,“我必须设法支开你,也必须答应嫁给胥辰。只有如此,我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下去,才能早日揭穿胥辰的真面目,除掉他还六界安稳。”


    如水月光洒在地面上,犹如九天上的银河倾泻而下。


    凤溪怔怔站在那里,顶着一头半干的湿发,隔着如水月色与扶月无声相望。


    两双眼睛,一双漆黑如墨,一双如同琥珀,相顾无言。


    良久,凤溪终于眨了两下眼睛,小扇子似的眼睫毛上下扇动,黑眸中弥散的红意险些被他扇没。


    没错,凤溪是装的。


    来太玄幻境的路上,凤溪体内的妖气便散得差不多了,灵台开始恢复清明。左不过……看扶月为他着急很有意思,所以才没说明自身状况。


    他这次是真的生扶月的气。


    凤溪还记得,那天他赶路途中打了个喷嚏,放在袖中的信件不小心掉出,落入下界湖水里,等他捞起时已完全湿透。


    他担心纸上墨痕晕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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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迹会变得不清晰,那样就算他日夜兼程赶到太玄幻境也等同于白跑一趟。


    所以,趁着墨痕还没晕开,他自作主张拆开信封,打算抓紧用术法誊印一份信件。


    信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凤溪誊印时不经意瞥了一眼,只那一眼,他便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青檀:


    为谋大计,我欲嫁给西极大帝胥辰。


    婚宴上恐生事端,我自信术法强大,可以应对。你且设法帮我留住凤溪,再备一碟你亲手制的酱肉,待事成以后,着凤溪带回佐配青梅酒。


    信尾另起一行,用朱砂笔写了几个小字:世事难料,若有意外,请收留凤溪。


    凤溪到那一刻才明白,扶月让他送的不是信件,而是他自己。


    她要嫁给胥辰?


    她还有可能发生意外?


    她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为何不仅不告诉他,还要刻意支开他?


    当时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气,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返回仙界,找到扶月。


    还好,他曾经在扶月身上使了一点小手段,纵路途遥遥,对他来说也不过是瞬息之事。


    他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顺利赶到了她身旁。


    凤溪觉得,今晚扶月道歉的态度是很诚恳,但道歉的点歪了。


    他弯腰捡起掉落的布帛,也不用它擦头发,而是叠好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还有呢?”他在心中默念咒语,发间的潮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干,头发蓬松垂顺,驯服地贴在脸颊两旁。


    扶月痴迷地看着凤溪乌黑澄亮的头发,忍住想伸手上去摸一摸的欲望,不解道:“什么还有呢?”


    凤溪绷紧下颚,抬眸凝望扶月:“师尊只为诓骗我一事致歉吗?”


    扶月被他望得心底发虚:“啊?”她满脸懵懂,“难道我还有其他做错的地方吗?”


    凤溪看出来了,等扶月自己悟明白……怕是没指望。


    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柔顺发丝间穿过,几处毛躁很快被抚平。凤溪起身走向桌旁,拇指和食指发力,捏起桌上早已放凉的一盏茶。


    “师尊之所以选择支开我,主要还是因为不信任我。”他浅啜一口茶水,嘴唇即刻变得湿润透亮,“你不信我有为你遮风挡雨的能力。”


    凉丝丝的茶水穿过牙齿,随着喉结的滚动滑进肺腑深处。凤溪放下茶盏,伸手缓缓摸向衣襟:“五十二年过去了。师尊,我的双肩……已宽厚到可以为你挑起日月星辰。”


    他扯下右侧衣襟,露出平日里被衣衫包裹住的肩头和胸膛,直勾勾盯着扶月道:“不信你看——”


    凤溪的领口大剌剌半敞,扶月吃惊怔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大脑登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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