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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浮游花

作者:鹿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扶月还记得,那是个皎洁月夜,她和胥辰办完事回来,路过北海时,恰巧看到一朵开败了的浮游花漂浮在海面上。她当时感慨道,这花儿开败了都这么美,盛开的时候该多漂亮,要是能摘一朵带回去插在瓶子里就好了。


    当时他们急着回天上天向父神复命,时间不够用。胥辰答应她,哪天得空,他会亲自去海底摘一朵盛开的浮游花送给她。


    这一等就是两千年。


    大抵也是觉得时间跨度太久了,胥辰不好意思笑笑,眼角的细纹愈发明显:“我就是这般人,做事情拖拉,思虑太多,总是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扶月能看出来,胥辰虽然在笑,可他的笑意未达眼底,颇有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她随口问他:“大帝有心事啊?”


    胥辰竟被扶月问沉默了。


    少顷,当清风吹拂过各色菊花,将香气送遍百花园时,胥辰终于迟疑开口:“扶月,你说历劫时的缘,它是不是也是缘呢?”


    扶月垂下眼睛,用眼睫毛遮挡眼底的情绪:“我不清楚。”她道,“或许这个得去问问姻缘石。”


    桌子上的茶水尚热,往外飘散袅袅雾气。胥辰的语气一如雾气般缥缈:“我很想再回到凡界,甚至,我想剔去这一身仙骨,成为凡人。”


    掌管一方的帝君竟说出这样幼稚又丧气的话,委实令人好奇。


    扶月很想问问胥辰,到底是怎样的奇遇,让他这般念念不忘,甚至连剔去仙骨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


    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追问,最好当做没听到。


    她握住浮游花的花梗,慢慢悠悠在眼前旋转,饶有兴致地看花瓣逸散出的白光。


    可,就算扶月没追问,胥辰还是自顾自往下说:“我原以为,秀萝去世后,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才接着道,“可惜造化弄人。”


    他看向扶华握住浮游花的那只手:“你也晓得,前些时日我曾下凡历劫。在凡界,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姑娘。”


    茶杯中的水汽在眼前氤氲,如同一团拨不开的愁雾,胥辰的语气听着也如那团水汽般缥缈:“她长得漂亮,漂亮得恰到好处;她生性骄傲,却也骄傲得恰到好处。我对她一见钟情,并侥幸与她结为夫妻,携手在人间共度十六个年头。”


    “可……”胥辰大帝闭上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心痛难忍,“这样好的姑娘,我却不得不负了她。”


    胥辰大帝说话时,扶月脸上一直挂着客套的微笑。直到他说出这句话,扶月唇角抽动两下,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不得不?”她重复一遍胥辰的话,眨动眼睛意味悠长道,“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的辜负,竟然有不得不这一说。”


    不得不辜负凡界伴侣的过程,胥辰倒没细说。他举杯将茶当作酒水来饮,眼神痴惘忧伤道:“回到北海后,我原以为能忘记她——历劫嘛,就如大梦一场,梦醒了该忘的必须得忘。可……她却夜夜来入我的梦。”


    “扶月。”胥辰唤扶月的名字,两条浓眉紧锁,“秀萝去世时,我很心痛,可那时的心痛与如今的心痛完全不同。”


    他的眼中竟弥漫起明显的雾气:“想起秀萝,我除了心痛外,便是惋惜,惋惜自己没能将她救回来;可想起……想起琯琯,我不仅仅是心痛,还有悔恨,有懊恼,有惭愧……”


    琯琯。


    短短两个字,却承载了扶月一段痛苦记忆。


    扶月无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浮游花,多日来压抑的伤感与恼火被这个昵称唤醒——


    他们都几百年没见了,胥辰作甚揣着朵浮游花跑过来同她说这些。


    难道……他猜出她是周琯了?


    扶月快速想了想,她在胥辰跟前没露出过什么明显破绽,胥辰应该不知道她便是周琯。


    她琢磨着,大概是胥辰久不出世,知己不多,只能来找她这位旧日老友吐吐苦水。


    扶月能胥辰唤她扶月,也能接受他唤她主母娘娘,她唯独接受不了,他在她面前说出琯琯二字。


    她有些按捺不住反感的情绪,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甚至,甚至她想冲胥辰冷笑,让他不要假惺惺地故作深情。


    还好,君岚突然出现,打断了扶月和胥辰的独处。


    “主母娘娘。”君岚捧着托盘从远处走来,托盘上是一碗黑乎乎的药水:“凤溪神君早上出去办事前,特意叮嘱下仙熬了这碗汤药,请您趁热喝下罢。”


    扶月压下心头不悦,望向在玉碗中不停摇晃的药水:“苦的吗?”她问。


    君岚轻笑出声:“神君就猜到您要这样问。”她翻转手心,掌心赫然躺着一颗粉色糖果,“所以,神君还备了一颗糖。”


    圆溜溜的粉色糖果在君岚掌心晃动,扶月无奈笑了笑,坏情绪被冲散不少——凤溪这家伙……真是太懂她了。


    她先是端起汤药一饮而尽,接着将凤溪准备的糖果含在嘴里。很快,药水的苦涩被糖果的香甜驱散殆尽。


    将浮游花递给君岚,扶月叮嘱她找个合适的瓶子插起来,放在她的床头。


    君岚离开后,园子里再度恢复安静。扶月托着腮,一边咂吧着糖果的味道,一边看风儿吹得金丝皇菊不停摇曳。


    胥辰拨弄着茶盏,含笑望向扶华:“你竟也不先问问那是什么药,直接就仰脖子喝光了。”


    糖果在舌尖融化,散出甜香味道。扶月扬唇微笑道:“凤溪是我的徒弟,他总不能害我。”


    “六界对凤溪神君的评价可不太好。”胥辰端起茶盏,眼神平静而深邃,“我还隐居在北海之滨时,便听闻过他的杀伐果断。听说,近些年成长起来的后辈都惧怕他,甚至有些上了年纪的,也怕他行事的风格。”


    扶月闻言只是轻飘飘一笑:“我们凤溪人很好的,又乖巧又听话。”舌尖弥漫着糖果的香甜,她补充一句:“还会给我准备糖果。”


    “我们凤溪。”胥辰重复一遍这四个字,打个顿,语重心长提醒扶华,“还是谨慎些罢,应龙族如今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了,他迟早要去找金翅大鹏报灭族之仇。”


    浅啜一口碧螺春茶,胥辰嗓音温润道:“有时仇恨会蒙蔽人的眼睛,在复仇心的驱使下,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压低声音,饱经岁月沉淀的深邃眼眸中闪现担忧,“你给他的权力太大了,这样其实不好,不可拿六界生灵赌人心。”


    胥辰还和以前一样,行事谨慎稳重,不愿居于危墙之下。


    扶月没多说什么,只用短短一句话来回答胥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听到这八个字,胥辰当即绽放儒雅笑颜:“这是父神的话。”


    扶月含笑与他对视:“箴言。”


    胥辰大帝此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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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为了给扶月送一朵浮游花,送完花,在百花园里略坐坐,喝完一杯茶便走了。


    倒是扶月,在胥辰大帝离开后,又在百花园的凉亭中枯坐良久,连裙摆上落满了花瓣都不知道。


    直到凤溪外出归来,前往百花园寻她。


    “胥辰大帝来过了?”挑起凉亭一侧垂落的纱帘,凤溪幽冷的黑眸倏然眯紧。


    扶月回过神,侧过身子看向他,语气一如往常带着笑意:“你真不考虑到二郎神跟前当值吗?”她悠闲翘起二郎腿,“哮天老了,二郎神那儿缺个新帮手。”


    凤溪没理会扶华的调笑。他微蹙眉心,脸上似蒙了一层霜,沉眸冷冰冰道:“师尊少与他往来。”


    扶月拎了下裙摆,抖落裙子上的花瓣:“你们俩倒是有些地方相像,都看对方不顺眼。”


    凤溪又皱了皱眉头。他卷起随风晃动的纱帘,抬起胳膊将纱帘别在银制挂钩上,墨发在身后招摇摆动:“药喝了罢?”


    “喝了。”扶月贪看凤溪那一头墨发,眼神追随他的动作,“药效的确不错,后背的旧伤疤不疼了。”


    凤溪满意颔首:“那便好。”


    “你……”扶月抿了抿唇,口中还有糖果的甜味,“是昨天晚上连夜去采的蚩血草罢?”


    她喝出来了,君岚端来那碗药,用的是新鲜的蚩血草熬制,而非库房里那些晒干的蚩血草。


    蚩血草,生于距离天上天三千里外的指月山上,有止痛消炎缓解旧伤的奇效,且越新鲜药效越强、镇痛效果越好。


    凤溪没有告诉扶月他是何时去采的蚩血草。他挂好两扇纱帘,抬步走向扶月:“明日再喝一碗,巩固下药效。”


    绝口不提他昨夜的奔波辛劳。


    青年容色绝尘,俊美的脸庞轮廓分明,扶月轻轻扫向他睫毛浓密的桃花眼,果不其然,看到眼下一对乌黑眼圈。


    指月山路途遥远,一来一回需要四五个时辰。纵然凤溪不提,扶月也能猜到,昨夜他肯定一宿没睡。


    若是光一夜没睡倒也罢了,白天还能眯一会儿补个觉。但凤溪天不亮便外出办事了,忙到现在才回来,他根本没时间补回昨晚欠缺的睡眠。


    扶月暗暗在心底记下凤溪这份付出。


    凉亭内有四把石凳,凤溪挑了扶月对面的石凳坐下。整理好略显凌乱的黑色衣摆,他告诉扶月一件事:“今早我去各界传话,请他们注意蚀骨兽的动向,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碧霄宫。回来时正好路过凿药山,那边……”他不忍蹙眉,“又发生一起神仙遇害的案件,死状和之前那两位遇害的神仙同样凄惨。”


    扶月闻言心猛地一沉:“这是近来第三起了。”她问凤溪,“这次现场可留下甚有用的线索?”


    凤溪摇头,束发的黄金冠光芒刺眼:“作案那人的手法极隐蔽,什么线索都不曾留下。从现场残忍的程度来看,倒像是妖族的妖物作祟。”


    扶月微眯杏眼,将声音压得极低:“也不见得就是妖族,神仙也有可能。只要……”她收拢指节,攥成空心拳头,“修习禁术。”


    “禁术?”凤溪正想问扶月什么禁术如此残忍,远处突然传来匆匆脚步声,碧霄宫的大总管君岚迈着小碎步跑来,还没见到扶月,声音已先到了:“娘娘,娘娘,妖界的小妖帝求见。”


    扶月和凤溪异口同声:“谁?小妖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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