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感受一下么，”凌少御轻声道，“我的真心。”
林向晚的手被轻轻拉起。
她屏住呼吸，却感觉四面八方的气息仍然在往骨髓里渗。
那股噩梦中的檀香味让她窒息……但此刻，面前的凌少御那熟悉的面庞又让她感觉安心。
渐渐地，林向晚的手被拉起，贴在他的胸口。
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与对方胸膛里的频率并不吻合，过了很久，林向晚才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心跳。
周围不可思议的热，窗外虫鸣声像是喧嚣了好几倍。
半晌她才意识到，窗外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在指缝间停顿。
“感受到我的‘真心’了吧，我对你坦诚。”
“你也要坦诚的对我，听我的话，”凌少御语气很轻，“能做到么？”
对方的呼吸就喷洒在她发丝间，此刻她低着头，不敢看对方眼神，自然也忽略了凌少御冰冷黑眸中的一丝戏谑。
在不知是第几声心跳过后，林向晚猛地抽回手，“我，我要睡觉了。”
她的手轻而易举的从他手中逃窜，缩进被子里。
凌少御扫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掌心，手掌下意识收拢，也若无其事的放在膝盖上。
他当然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女孩后耳根都泛着红，侧脸在灯下仿若透明。
像是璞玉深处沁着一丝血，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触碰。
但凌少御终究没有伸手。
“晚安。”
林向晚躺在被窝里，反复磨蹭着自己的手掌心。
刚才的温度仍然残留，她能感受到凌少御衬衣的柔滑质感，那紧绷肌肉的温度，以及深处宛若火山岩心般跳动的炙热。
对方心脏跳动的速度，似乎比普通人要慢。
却更加有力。
像是他经过时沉稳的脚步声，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强大……
林向晚忍不住伸手闻了闻自己的手掌心。
淡淡的檀香味……是凌少御的信息素么。
为什么，偏偏之前咬她的那个人一样。
林向晚又蓦地蹙紧眉头。
3个月前被咬的噩梦卷土重来，她在被窝里翻来覆去。阻隔剂真的快没了……
她似乎渐渐能闻到alpha们的信息素。
这不是件好事。高阶alpha们的信息素可以轻易压制别人，而她可以闻见信息素，或许就代表可以被alpha们支配。
而这是全是alpha的世界。
如果被发现身份，她可能会沦为最下等的底层，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时，林向晚突然怀念凌天。
至少对方是真的做出过承诺，“在这个世界，小晚是异类。但不用怕，只要我在的一天，我就可以保护你，明白了么？”
“这是阻隔剂，按需使用。”
至少，她还需要凌天手上的阻隔剂。
……
早晨来到学校，林向晚刚下车，前座的赵司机却叫住她。
“凌少爷说了，让您放学就回去。”
“晚上外面危险，凌少让我在这务必接到您再回去。”
男人笑容礼貌，语气中却透着alpha那种不容置喙感。
林向晚心中莫名有些不愉，但还是乖顺的应了。
但到学校，她却收到了池曦要转学的消息。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林向晚闻言一愣，却看见池曦正背着书包站在自己面前，这个金发男孩像是一夜之间消瘦了。
“看来，你真是不能得罪的存在，”池曦嘴角像是苦笑，“是我小看你了，林同学。”
“我昨天算是冒犯过你，但是我罪不至此……不是吗？”
林向晚注意到很多同学偷偷看着这边。
她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要转去哪吗，启世军校，那是只有权贵子弟和高阶alpha才能待的地方，身为低阶，我做梦都没想过我会被转去那里，”
池曦笑了，笑的却比哭还难看，“这一切，真的跟你没关系吗？”
……
林向晚一天心情都不算好，等到晚上放学，她早看见了赵司机的车，却迟迟没有下去。
心情莫名很差。
走出了教学楼，透过路旁的树，林向晚又看见了池曦。
路旁，对方用书包护在身前，似乎极度抗拒被拉上车。但从车后走出来的保镖拖着他死命往车上拽。他似乎在抗争，但那些保镖的声音盖过他的，“纠察队点名让你去，你敢不去？”
后座车窗骤然摇下，池越璀金色发丝梳的一丝不苟，冰冷语气透着一丝不耐，“池曦，上车，别搞得这么难看。”
林向晚愣住了。
这个人……是之前跟在凌少御身后的人！
昨天凌少御的话仍然萦绕耳际。
他说他会改。
但现在，却和朋友利用权力把池曦调进军校，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
就只是因为池曦，碰了她一下么？
等林向晚回过神来，她已经拉住池曦跑了几十米。
但很快，一股懊恼又盖过了冲动。
甚至开始后怕。
她怎么能……这么莽撞呢。
直到跑到一个深窄的巷口，林向晚才喘口气。
她也不忘顺便嘲讽池曦，“你之前支持暴力，现在他们用暴力对待你，你怎么想的？”
“我只恨我没有力量，如果有力量，就可以把所有人打趴下。”
林向晚：……
好吧，两个世界的人大概真的没法沟通。
但池曦却又对着她笑了，“对你有点改观了，林同学。”
“你看起来这么瘦弱，没想到胆子还挺大的。”
林向晚默不作声，自动忽略刺耳的“瘦弱”二字。
池曦却在她身边停留，像在嗅闻着什么。
他表情突然有些幸灾乐祸，“你知道你身边，有位很强的alpha吗？”
“你身上，有他信息素的味道。”
“……”
“这是大家远离你的原因，”池曦说，“不是因为我说的话。”
林向晚胡乱点着头，她心中闪过不好的感觉。
她答应了赵司机会放学就走，但时间却再三拖延。
眼看天色愈晚，她真的该走了。
“离他远点。”池曦突然道。
“越强大的alpha越有病，就像我的老哥池越，他在军校脑子都有点魔怔了，整天琢磨着怎么变强。压过所有人。”
林向晚凝视着脚尖，小声道：“我该回去了。”
“我知道，要回去找你老公了，我转学的事就是他干的吧，你身上的信息素也是和他碰触才沾染的，”池曦像个疯子一样笑嘻嘻的，手指勾着书包带扯来扯去，“不过你也太怕他了，就这么不敢忤逆他么？”
“我知道越强的alpha对另一半占有欲越强，但大家都是alpha，多少都有点脾气……我也没想到你会被驯的这么听话？”
“我不是……”林向晚顿住了。
她不是alpha，当然也不是凌少御的另一半。
凌少御也只是关心她，绝不是什么占有欲。
林向晚咬唇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别乱说。”
“是吗，所以即使你晚回去，你家alpha也不会生气？”
池曦乐了，“不会气的要把你关起来，不准你再接触别人，更不许你再乱跟别人说话。最好把你绑住，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乖乖的待在床上，浑身都染上他的信息素？”
林向晚被这些轻佻又下流的话气到发抖，她毫不犹豫的踹了池曦大腿一脚。
池曦当即歪倒身子，却道。
“说起来，这前面就是明琥那家伙住的医院。”
“……要去看看么？”
林向晚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池曦：“明琥昨天说，他能和外出访问的凌天副总统联系上。”
林向晚又从善如流的转过身。
她瞄了眼天色，周围灯光招牌都亮了。
但也不算太晚。
就一会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大不了，她回去之后很认真、超认真的跟凌少御赔礼道歉就好了！
……
到医院前，林向晚事先想过明琥会很惨。
但没想到这么惨。
半靠在病床上的明琥脸色又黑又红，手垂在两侧，像是彻底失去了活动能力。
她的视线慢慢落在明琥的手掌上。
这个alpha前天还用手“壁咚”了她，那时袭向她头侧的手掌裹挟着劲风。
但现在，这只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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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碎裂了，又重新被针线缝好拼接。
这一切都是……凌少御做的么。
林向晚竭力避免去想凌少御默不作声的神态，他优雅用餐的动作，嘴角偶尔闪过的冷淡笑意。
除了那天的血腥味，她几乎没办法把眼前的惨相和凌少御结合在一起。甚至没法直视明琥的手。
池曦伸手去推明琥，“喂明琥，别装睡了，你心心念念的林同学来了。”
明琥睁开了眼睛，看清林向晚的第一时间，他眼中居然闪过一丝畏惧和害怕……那被纱布包裹的手也哆嗦起来。
林向晚移开视线，忽略心中莫名的难受。
她站在他的床边，语气甚至有些心虚，“你知道怎么联系到……凌先生？”
“嗯，”明琥粘连的嘴唇因干燥而出血，却道：“那天的事情，我想先跟你道歉。”
明琥声音哑的像在砂纸上摩擦。
他无力的视线扫了眼身旁似乎感受不到的手，眼皮剧烈颤抖着，最终，流出两行眼泪，“是我不识抬举，冒犯了你，我不该碰你的……”
林向晚立刻摇头，她突然觉得该道歉的或许是自己。
“哦对，你想联系凌先生。”
“之前，凌先生叮嘱过我，你这边有情况要紧急联系他的时候，就用那支表，”明琥语气骤然癫狂，“但我不知道是哪支……他没给过我。”
“我太，太没用了，不光手断了，还记不住事情，我想想，让我想想……啊啊啊啊！”
明琥用包扎的手用力锤头。
林向晚的脚有些发软，第一个想法是，怎么会这样呢。
只一天时间。
原本正常人的明琥，就变得像疯子一样。
这就是，全是alpha的世界，但没有力量却只能沦为废物。就像缺了角的公鹿，断了腿的马，失去了象牙的大象。
“你不要这样……”林向晚赶忙道，“凌先生把那支表给我了！”
等下，难道凌天早知道会出事，才在走前，把那支腕表交给她？
明琥声音飘忽道：“凌先生还说，让你尽快联系他，他会告诉你三个月前标记你的是谁。”
林向晚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就在这时，医院楼道里却传来脚步声。沉稳、利落。
病床上，明琥的表情变了。
池曦也一瞬间僵直了身体。
林向晚居然是房间里唯一能动的一个，她推开门的瞬间，却撞进一个稍显凛冽的拥抱。双颊被轻柔的按住，迫使她连转头都做不到。
“不是让你放学就坐赵司机的车回去么，怎么到这来了。”
凌少御语气似乎带着笑，但在冰冷的病房里，却有些恐怖。
林向晚很慢的眨眨眼，她突然不敢抬头，头顶的凌少御拥着她的脸，凉薄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割过她的每寸皮肤。
却慢悠悠落在她身后，病房里的两人身上。
“我们回去吧，回去……”林向晚立刻道。
她声音软糯，却又有些颤抖的喊他的名字，“凌少御。”
凌少御没再说话，反而慢条斯理的牵住了她的手。
但林向晚却觉得，对方非常生气。
她的手被对方攥在手中，力度几乎如同桎梏，捏的她手指很不舒服。
但她不敢说。
凌少御身后又冒出一个人，却是池越。
璀金色头发，深绿如湖泊的眼眸，倒是真跟病房里的池曦有点像，但长相明显更优越。
池越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一瞬。
高阶alpha似乎都喜欢这么看人，犀利又审视。
“池曦，你跑什么，没想过后果么。”池越却又对病房里的池曦低声道。
林向晚被牵着往前走，她才发现外面已经有军部士兵在等候，他们穿深色军服，表情严肃。像在抓捕逃犯，头顶直升机盘旋，探照灯在她走后直接打在病房的窗帘上，没人说话，气氛紧绷的可怕。
旁边的凌少御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军校一旦录取，必须参加。他现在这样，和逃兵役差不多……你觉得会有什么下场？”
等上了车，林向晚不安的频繁看向旁边的凌少御，对方闭目养神，夜色在他脸上像是渡了一层阴影。
但在林向晚准备开口道歉时，他却淡淡道。
“如果不想现在被打烂屁股。”
“就先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