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舟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那些刚刚经历大起大落的幸存者们喘不过气。地上沉睡的小女孩呼吸平稳,与方才濒死的惨状判若两人,这诡异而震撼的一幕让沈梦舟的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个母亲紧紧抱着女儿,像是怕她消失一般,颤抖着开口,语无伦次:“堡…堡垒……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只是听说……在西边更远的地方,靠近原来的生态公园那边……有一伙很厉害的人,占了那里,弄了个很坚固的据点,好像……好像有电,还有干净的墙……他们不怎么出来,也不怎么收人,但……但听说靠近他们地盘的人,很少被怪物攻击……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男人补充道,眼神里带着敬畏和恐惧:“对……我们都叫那里‘堡垒’,没人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样。之前集所那帮混蛋倒是想打堡垒的主意,派了好几波人过去,都没回来……后来就不敢去了……猎犬好像也对那边有点想法,但一直没敢真的动手……”
信息很模糊,但勾勒出一个神秘、强大且排外的势力轮廓。有电,有防御工事,能一定程度上抵御蚀骸,甚至让集所和猎犬都心存忌惮。这符合未来梦境中“安全区”的某些特征,但似乎更加封闭。
“通往堡垒的路,怎么走?”沈梦舟追问。
几个幸存者面面相觑,最终都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确切的路……”那个母亲哽咽着说,“听说要穿过‘哭泣峡谷’,那地方邪门得很,到处都是看不见的空间裂缝,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
哭泣峡谷?新的危险区域。
沈梦舟不再多问。这些幸存者知道的有价值信息显然有限。她看了一眼地上依旧昏迷的小女孩,那股蛰伏的、庞大的精神能量如同休眠的火山,暂时平静,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个变量,不能留在这里。无论她是什么,掌控在自己手里,总比放任自流要好。
“她,”沈梦舟指向小女孩,“我带走了。”
“什么?!”母亲猛地抱紧孩子,脸上血色尽褪,“不行!求求您!她已经……”
“留在这里,她必死无疑。刚才只是暂时压制。”沈梦舟语气冰冷地陈述事实,“或者,你想看着她再次发作,然后把你们所有人都炸成碎片?”
母亲想起刚才那恐怖的白光和粉碎的石头,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识地松了一些,眼泪无声滑落。她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实话。她的妞妞,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跟我走,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沈梦舟说完,不再看她,目光转向赵峻和林小舟,“准备出发。”
赵峻脸色难看。带上一个拖油瓶已经够呛,现在还要再加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孩子?但他不敢反对。
林小舟则有些无措地看着那对母女,眼神里有一丝同病相怜。
沈梦舟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那瓶所剩不多的抗生素和一点压缩饼干,扔给那个母亲:“这是交换。”
母亲愣愣地看着地上的药和食物,又看看怀里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的女儿,最终,巨大的绝望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交织,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松开了抱着孩子的手。
沈梦舟弯腰,动作不算温柔但足够稳妥地将小女孩抱起。女孩很轻,像一片羽毛,体内却沉睡着足以引发风暴的力量。
没有再看那些幸存者一眼,沈梦舟抱着小女孩,转身向着西边走去。
赵峻和林小舟连忙跟上。
走出破败的厂区,前方地势开始变得起伏,出现大片干涸龟裂的土地和扭曲枯死的树林。空气中弥漫的能量乱流气息更加浓郁,远处传来如同鬼哭般的风声——或许这就是“哭泣峡谷”得名的原因。
根据那些幸存者模糊的指向,堡垒就在这片区域的深处。
没走多远,沈梦舟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向左前方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坡。
“出来。”她冷声道。
山坡后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呜咽。
赵峻立刻举枪戒备,林小舟也紧张地躲到他身后。
沈梦舟眼神一寒,指尖空间能量微动。
“别!别动手!我们出来!”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
只见从石头后面,颤巍巍地站起来的,竟然是刚才那群幸存者中的两个——那个母亲,和那个年纪稍长的男人。他们手里空空如也,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恳求。
“我…我们想了想……不能丢下妞妞……”母亲哭着说,“求求您,带上我们吧……我们什么都能做……只要能跟着您,看着妞妞……”
男人也哀求道:“我们对这边地形更熟一点……也许……也许能帮上忙……求您给条活路……”
沈梦舟看着他们,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两个几乎没有战斗力的累赘,唯一的用处可能就是照顾这个小女孩,节省她的精力。但同样,也是两张需要喂饱的嘴,和潜在的麻烦。
权衡只在瞬间。
“跟着可以。”她开口,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但跟不上,或者成为负担,我会毫不犹豫扔掉你们。食物自理,生死由命。”
两人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如同听到特赦令般,连连点头:“谢谢!谢谢您!我们一定跟上!一定不拖后腿!”
队伍变成了六人:沈梦舟抱着昏迷的小女孩,赵峻持枪在前,林小舟和那两个新加入的幸存者——自我介绍叫王婶和李叔——忐忑地跟在后面。
队伍的气氛更加沉闷和诡异。
深入枯死的林地,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多,有些裂缝中甚至隐隐有紫黑色的能量光丝溢出。风声越来越大,那呜咽声仿佛真的夹杂着无数人的哭泣,听得人毛骨悚然。
“就…就是前面了……”李叔指着前方一道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大地裂谷,声音发抖,“哭泣峡谷……穿过这条峡谷,应该就能看到堡垒所在的区域了……但里面……”
峡谷入口处,乱石堆积,地貌扭曲。最令人心悸的是,峡谷内的空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感,光线在那里都发生了偏折,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肉眼可见几道细长的、不断游移变化的黑色空间裂缝,如同毒蛇般在峡谷中无声穿梭。
这里的空间极其不稳定!
沈梦舟脸色凝重。她能感觉到,这里的空间乱流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活跃和危险。【空间感知】反馈回来的信息一片混乱,充满了致命的陷阱。
“跟紧我,每一步都踩在我的脚印上。”她沉声吩咐,将怀中的小女孩递给身后的王婶,“抱好她。她如果出事,你们第一个陪葬。”
王婶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紧紧抱住。
沈梦舟深吸一口气,将精神力提升到极致,双眸中仿佛有银色的数据流闪过。时间异能的预判和空间感知结合,艰难地在前方那片混乱的能量场中,勾勒出一条极其细微、时断时续的安全路径。
她率先踏入了峡谷。
第一步落下,脚边的空气就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一道头发丝细的空间裂痕悄然出现又消失。
所有人头皮发麻。
沈梦舟全神贯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能量场的间歇处或薄弱点。她的速度不快,但异常稳定。
赵峻死死盯着她的脚步,咬牙跟上,冷汗浸透衣背。林小舟和王婶李叔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乎是闭着眼踩着前人的脚印往前挪。
峡谷并不长,但这段路走得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队伍行进到峡谷中段,最狭窄危险的地带时——
呜——!!!
一声完全不同于风嚎的、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猛地从峡谷深处传来!
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峡谷的空间乱流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沸腾暴走!
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痕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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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出现,疯狂游窜!巨大的吸力从一些裂痕中产生,拉扯着所有人的身体!
“啊!!”林小舟发出一声尖叫,脚下一滑,差点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裂痕吸进去,幸好旁边的李叔拼命拉了他一把!
“稳住!”沈梦舟低喝,周身空间能量爆发,强行稳定住身边一小片区域,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消耗巨大!
那低沉的嗡鸣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不远处!
紧接着,在峡谷前方的一个拐弯后,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完全由混乱空间能量和金属碎片构成的“生物”,缓缓地“游”了出来!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一团不断翻滚变化的乌云,核心处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发出那种低沉的嗡鸣。所过之处,空间裂痕如同鬃毛般肆意生长、舞动!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空间能量聚合体(非生命体)!危险等级:极高!建议立刻规避!】系统警报疯狂响起!
空间能量聚合体?!这是什么鬼东西?!
根本来不及思考!
那团“乌云”似乎发现了他们,核心处的红光猛地炽盛起来!嗡鸣声变得尖锐!
咻咻咻——!
数十道细长的空间刃,如同疾风骤雨般,从那团乌云中爆射而出,覆盖了整片区域!无差别攻击!
完了!
赵峻脸上露出绝望!这种攻击根本无法躲避!
林小舟和王婶李叔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梦舟眼中猛地闪过一抹决绝的厉色!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一把抢过王婶怀里依旧昏迷的小女孩,同时将体内所有残存的精神力和空间异能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空间印记·跳跃!”
她锁定了来时路上,在峡谷入口处一块巨石旁留下的那个微弱印记!这是她目前能跳跃的极限距离!
嗡!
庞大的精神力瞬间被抽空!她甚至感到灵魂都在震颤!
光芒一闪!
在无数空间刃即将临体的前一刹那,沈梦舟抱着小女孩的身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百米之外的峡谷入口处!脚步踉跄地摔倒在地,怀中小女孩也滚落一旁,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强行超负荷跳跃的代价巨大!
而峡谷中,失去了沈梦舟能量庇护的赵峻、林小舟、王婶、李叔四人,彻底暴露在了那场毁灭性的空间刃风暴之下!
“不!!!”
赵峻发出绝望而不甘的怒吼,疯狂扣动手枪扳机,子弹射入乌云却如同石沉大海!
林小舟吓得瘫软在地。
王婶和李叔则下意识地紧紧抱在一起。
下一秒——
噗嗤!噗嗤!噗嗤!
血肉被切割、撕裂的恐怖声响密集地响起!伴随着短暂的惨叫和呜咽!
鲜血瞬间染红了扭曲的峡谷地面。
空间刃风暴过后,原地只剩下几具残缺不全、几乎无法辨认的尸体,和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那团乌云般的能量聚合体发出满足般的低沉嗡鸣,缓缓沉入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痕中,消失不见。
峡谷内,只剩下风声呜咽,如同真正的哭泣。
峡谷入口处,沈梦舟艰难地撑起身体,又吐出一口血。她看着峡谷深处那一片狼藉和血色,眼神冰冷沉寂,没有丝毫波动。
她看了一眼旁边依旧昏迷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拉起小女孩的一条胳膊,拖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头也不回地向着峡谷另一端,向着那片所谓的“堡垒”所在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地狱般的景象和刚刚被她舍弃的、短暂的“同伴”。
她的影子在血色天光下,被拉得很长,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