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年级主任的老师，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的办公室，而在还算熟悉的主任面前，姜蓉也是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主任特意没关门，挥手示意自己先坐在沙发上，还从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让自己喝着。
姜蓉瞥了眼老师的神情，感觉喊自己来好像没什么事，结果屁股刚粘到沙发，就听到主任来了句：“小姜同学，你没有在外面打工吧？”
姜蓉连忙把含在嘴里的水快速咽了下去，注意到主任奇怪的视线尴尬地笑了笑，主任刚刚那句，差点没叫她心虚地直接跳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屁股下面被人装了弹簧一般。
不过幸好早有准备，自从之前老师说了打工被抓的事情，姜蓉就一直在猜测怀疑，年级主任什么时候会过来找自己。
毕竟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家里的情况了。
就是没想到这么猝不及防，他就找过来了。
不过姜蓉的神情看不出丝毫问题，老师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记得姜同学讲过的，一定要读书考一所大学去外面读书，老师也一直愿意相信你，所以打工这种被抓到要处分，而且还浪费学习时间的事情，做了的话老师也保不了你。”
姜蓉咽了口口水，紧张地点了点头，看似很听话，但心里却已经在盘算如果在家楼下打工，这样路上时间又短，学习时间还能变长。
主要是附近都找遍了，如果咖啡店不要自己的话……郊区也不得不成为自己的下一个打算。
她的手指不由得搅在一起，主任看着她那副样子轻叹了口气，手指又在红头文件上点了点：“不过我也知道你的家里情况，这几天开始申请家庭经济困难了，助学金的事情我也跟你班主任说了，她来找过你了吗？”
姜蓉瞬间了然，难怪今天王老师对自己这副态度，明明之前还游说自己要去单招，还喊自己要报补习班，怎么会一下子像是对自己消失了兴趣，甚至还有些厌恶。
原来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家庭情况。
姜蓉抿着嘴唇，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有些焦虑地扣着皮沙发的缝制口，不知道该不该说，主任微微蹙起眉，察觉到了些许异样，但他了解姜蓉的脾气，知道这孩子就是一只蜗牛，越问只会越往里缩，所以他没有明问，而是换了个问题：“所以王老师找过你了吗？”
姜蓉摇了摇头：“没有，估计老师是太忙忘记了吧？”
主任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微微颔首：“没事，老师知道了，会再去催一下，上课认真听讲，老师一直很相信小姜同学，可以考一个心仪的学校。”
看着姜蓉认真点头的模样，再想起平时来这里坐着的叛逆少年少女，主任无奈地扶住了额头，但嘴角却微微勾起，把抽屉里的饭卡拿了出来：“小姜同学中午拿去吃点吧，这都是学校打在老师卡里的钱，不用心疼。”
姜蓉还想推辞，毕竟自己霉运的功力自己是知道的，但之前有过被主任蹲在食堂抓到的经验，于是她纠结了一瞬，还是接了过来，抿了下唇：“老师，等我考上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我一定回来孝敬你！”
她老听见隔壁人家的小孩这么跟老人说话，于是下意识想到的谢礼报答也只有这个。
而且主任从自己考进这个高中开始，知道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就一直对自己很好，姜蓉讲的这话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只不过下意识说完，耳朵因为后知后觉地害羞染成了一片红色。
主任明显被她的实诚逗笑了，无奈道：“老师家也有孩子，虽然还小，但还不用你给我养老，更何况老师也没那么老。”
姜蓉的眼神却更加坚定，只不过在家里完全没有人可以讲话，所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以后……”
主任摆了摆手：“老师这里一直都欢迎你们，快去上课吧，吃完饭再来还我饭卡，随便吃，不用为老师担忧。”
姜蓉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然后就跑走了。
而主任则站起身，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梳了下头顶为数不多的几根秀发，颇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道：“我其实也还是个青年啊。”
“真的有那么显老吗……”
正惆怅着，瞥见门外奔跑过的学生，他眉头一竖，连忙快步走了出去，大声呵斥道：“不许在走廊里嬉戏打闹！”
那两个学生如同见了猫的老鼠，闻言跑得更快了，主任扶着被气懵的脑袋，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而姜蓉揣着口袋里的饭卡回了班，心里莫名暖暖的，不过想到他日渐稀疏的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自己走太近，被自己霉到了……
之前主任经常帮助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劝过他，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姜蓉也是直接就说：“老师，你不用这样帮我的，到时候你因为我的原因，家里出事怎么办？”
结果主任却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不会，你要真这么厉害，你小学初中的老师出事了吗？”
“说不定……老师们都不会受你影响。”
姜蓉想了下，小学因为离家近，而且家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也都发生在小学，所以小学老师一直对自己敬而远之，除去必须点名的场合，她们几乎对自己的名字都三缄其口。
而初中有点距离，所以不是所有老师都知道自己的事情，知道的老师会对自己避而不谈、退避三舍，而不知道的老师对自己的态度都很正常。
说起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有遭受什么霉运。
虽然也有可能，和自己没有再和任何人走得太近有所关系，姜蓉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现在的度把握得也很好。
不错不错！
姜蓉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快步走回到了教室，看着明明是课间，自家同桌林悦身边却空无一人，有些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毕竟两个人平时课间都会粘在一起聊天。
不过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总感觉这两个人好像在置什么气，有种互相不想搭理的感觉。
姜蓉心下有些疑惑，但想到两个人的关系，她抿下唇并没有去怎么好奇。
倒是林悦侧头看了过来，压低声音问了句：“对了同桌，你家是住在老厂房吗？”
“初中也是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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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的？”
姜蓉心下一紧，眼神都慌乱了起来，但注意到林悦满脸好奇的模样，再加上人家方才还帮自己出谋划策，于是姜蓉只是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说了声：“对。”
女孩说完，下意识挪开了视线，放在桌子下的手瞬间攥紧，一时都不敢去看林悦的神情，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就这么说了。
虽然也没想骗她就是了。
不过老厂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里鱼龙混杂，由于极低的房价，导致那里住着形形色色，整个城市里最混乱的一群人。
结果林悦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嫌弃，反而两眼放光地抓住了自己的手：“那你好厉害，还能考上这个高中！”
这个高中虽说是个末尾的重点高中，但也是个重点高中，更何况姜蓉还是在老厂房附近的初中读书，还能考到这个重点高中。
她在那个学校的成绩肯定名列前茅！
姜蓉被她夸的脸都渐渐红了，完全没想到林悦是这样的反应，她结结巴巴回了句：“没，也没，就还好……”
林悦却瞬间拉近两个人的距离：“不是，是真的！”
“真的很了不起！”
姜蓉眼睁睁地看着林悦的脸杀到面前，她已经傻了，无论是男是女，这已经是她许久以来，第一次和人这么近的距离，正愣神，暗红色的血珠从她鼻孔中流出，姜蓉连忙要从书包里拿纸，林悦却很快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一边拉长人中延缓流速，一边嘴里嘟囔着：“我兜里就有，我鼻炎，随身带纸。”
说着，她为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就是这个举动，血流得更多了，好在厕所离得不远，姜蓉带着她迅速跑去厕所拿水冲洗。
姜蓉就看着林悦原本老神在在，逐渐看着流不尽的血满脸愁容，还小声嘟囔了句：“没事，估计就是火气太旺了。”
临近上课，厕所里几乎都没人了，姜蓉抿了下嘴唇，人更加大胆了起来：“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的？”
林悦一点都没瞒着，在哗啦啦的水声中，主动解释道：“我那个朋友，就老来桌子旁边找我的之前同学，说是去老厂房补课的时候看到你了。”
姜蓉的双眸微微瞪圆，下意识嘀咕：“不能吧，我穿得又不一样，还跑得那么快……”
林悦扯了扯嘴角，悄悄瞥了眼姜蓉仙女般的面容，就她刚刚说的那些个手段又有什么用，除非把她那张脸蒙起来，说不定还有不被认出来的可能。
随着上课铃响起，水依旧哗啦啦地流着，只是此时整个卫生间寂静的，像是整个世界只有她们两个存在。
林悦受不了这样的尴尬，她忍不住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僵局：“话说，我总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去理发了。”
姜蓉尴尬地笑了笑，就听见林悦继续说：“不过我偷偷带了手机，等会儿一起吃饭吧，吃完我给你找找那种，又便宜好评又多的理发店。”
从来不知道手机还有这种妙用的姜蓉，攥着另一个兜里自己的饭卡，脸颊因为感到善意而泛起红色，她忍不住面对善意，报以善意：“那中午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