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瑶那不容置疑、如同圣旨般的“合奏命令”,像一道精准定位的晴天霹雳,把洛尘劈得外焦里嫩,魂飞天外。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暴君钦点去完成一个“不可能任务”的倒霉将军,前方是万丈深渊般的舞台和无数双眼睛,后面是……班长那冰冷得能冻死企鹅的凝视。
放学铃声一响,同学们如同被放出笼子的饥饿野狗,嗷嗷叫着涌出教室,奔向自由的晚餐。
而洛尘则像即将押赴刑场的囚徒,动作迟缓,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每一秒都像是在与世界告别。
苏梅梅杏眼圆瞪,像只护食的小豹子,气鼓鼓地站在他旁边,小嘴叭叭地不停碎碎念,唾沫星子都快喷他脸上了:
“凭什么呀!班长也太霸道了吧!她说不你会就可以学吗?以为谁都跟她一样是学习怪物吗?三周!三周能学出什么呀!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你出丑吗?!”
“还要跟她合奏!钢琴配小提琴?哼!听起来就很…很那个!很暧昧!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跟你单独相处!心机!”
“洛尘!你别答应她!我们去找班主任老班评理!换个节目!合唱!集体舞!什么都行!凭什么就你们俩出风头!”
洛尘苦笑连连,感觉自己像个夹心饼干:“梅梅,班长决定的事,老班估计也不会轻易驳斥。再说,这确实是班级任务,总要有人……”
“那也不能强人所难啊!这不是欺负人嘛!”苏梅梅气得直跺脚,地板都快被她跺穿了,“不行!我不能让她得逞!我也要出节目!我会跳爵士舞!我跳得可好了!我这就去找文艺委员报名!我也要上台!我也要和你一起表演!”
说完,她真的就像一阵旋风似的,风风火火、气势汹汹地冲出教室,直奔文艺委员而去,留下洛尘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风中凌乱。
这……这醋劲也太大了吧?这都要比?这文艺晚会是才艺展示还是修罗场预热啊?!
这时,楚梦瑶已经一丝不苟地收拾好东西,步伐平稳地走了过来,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洛尘,语气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走吧,去音乐教室。乐器已经准备好了。”
她的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听在洛尘耳朵里却像是:“走吧,去刑场。铡刀已经磨好了,很锋利。”
洛尘认命地、深深地叹了口气,背上仿佛有千斤重的书包,像只待宰的羔羊,垂头丧气地跟在楚梦瑶那挺拔而冷酷的背影后。
音乐教室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给那些冰冷的乐器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却丝毫无法驱散洛尘心中的寒意和绝望。
一架漆黑锃亮、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三角钢琴如同沉默的巨兽般安静地卧在角落,旁边则放着一个看起来同样高端的小提琴盒。
楚梦瑶熟练地打开琴盒,取出一把保养得极好、木质温润、泛着优雅光泽的小提琴,递给他:“试试手感。”
洛尘僵硬地接过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指玷污了这艺术品。这玩意儿比他想象的要沉得多,而且光滑得让他心惊胆战,生怕一个手滑就酿成无法挽回的经济损失。
“首先,是最基础的姿势。”楚梦瑶站到他身边,开始一丝不苟、毫无感情地进行指导,仿佛在调试一台精密仪器,
“肩膀放松,不要耸肩,你是演奏不是扛麻袋…琴身平稳地放在锁骨上,用下巴和肩膀轻轻夹住,形成稳定支撑…对,头自然向左偏转…手!左手握琴颈,虎口留空,手指自然弯曲呈弧形,指尖垂直按弦,不是用指腹…右手持弓,拇指弯曲,指尖抵住弓杆,其他手指自然贴合,手腕放松,不要僵硬…”
她的讲解清晰、准确、逻辑严密,但毫无温度和情感可言。她甚至直接上手,用冰凉的指尖调整洛尘僵硬的胳膊角度、错误的手指位置、紧绷的手腕…
那突如其来的、微凉的触感碰到洛尘的皮肤,让他像触电般猛地一颤,差点把手里这昂贵的“凶器”给扔出去。
“专注。不要分心。”楚梦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满。
洛尘内心泪流满面。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笨拙的提线木偶,被楚梦瑶这个冷酷的操控者摆弄着,做出各种别扭又痛苦的姿势。
姿势好不容易摆得像点样子了(他自己觉得),然后呢?然后就是噩梦的开始!
“现在,尝试拉一个长音空弦。从D弦开始。”楚梦瑶下达了指令。
洛尘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回忆着电视里演奏家们潇洒的样子,右手持弓,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将弓毛放到琴弦上,然后一拉——
“吱嘎——!!!!!”
一种极其刺耳、尖锐、堪比用指甲疯狂刮擦黑板、又像是生锈的锯子在疯狂折磨一块老木头的声音,猛地从琴弦上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音乐教室宁静的空气!
这声音杀伤力极大,连洛尘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手臂一抖,差点把琴弓直接甩飞出去。
楚梦瑶的眉头瞬间蹙紧,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川”字,显然对这严重的噪音污染感到极度不满,但她居然…居然忍住了,只是用更冷的语调说:“力度不均匀,角度不对,弓速太快。再来。”
洛尘硬着头皮,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再次尝试。
“吱——呀——!!!”(像是老鼠被踩到尾巴的惨叫)
“嘎——叽——!!!”(像是门轴严重缺油的呻吟)
“滋——!!!!!!”(像是电钻打孔失败的高频噪音)
各种千奇百怪、足以逼疯任何一位有尊严的音乐老师的噪音,层出不穷地从他手下那把可怜的小提琴中爆发出来。
洛尘感觉自己不是在拉小提琴,而是在对这把身价不菲的乐器实施一场惨无人道的、持续性的音波酷刑。他是刽子手,小提琴是受害者,楚梦瑶是冷酷的监刑官。
楚梦瑶的眉头越蹙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冷,但她居然一直保持着一种非人的耐心(?),没有发火,只是不停地、机械地纠正:
“手腕下沉…不要抬…弓走直!走直线!…放松!肩膀不要耸起来!呼吸!记得呼吸!”
【叮!正在接受楚梦瑶的“小提琴魔鬼速成训练”,艺术领悟力被迫提升(微小),精神耐力与羞耻心遭受严峻考验!】
【警告:按此恐怖进度与噪音产出效率推算,三周后宿主极大可能仅学会如何更有效率地制造大规模音波杀伤性武器。】
洛尘:“……”系统你能不能闭嘴?!不要再提醒我这个残酷的事实了!我想静静!
就在他拉得手臂发酸、额头冒汗、感觉自己快要被自己制造出的噪音逼疯、并且即将永久性听觉失灵的时候,音乐教室的门被悄悄地、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细缝。
苏梅梅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当她看到洛尘那副笨拙得如同第一次学走路的小鹿斑比、又痛苦得像是正在受刑的可怜模样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
但她很快止住了笑,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心疼和不忍,然后对着楚梦瑶那冷漠的背影狠狠地、无声地做了一个大鬼脸,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这才又悄悄地、像只小猫一样把门关上了,没有打扰这惨烈的“教学”现场。
洛尘心里顿时泪流成河。梅梅啊梅梅,你到底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给我送行的?你这笑声比我的琴声还让我扎心啊!
楚梦瑶似乎完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压根没有注意到门口那个短暂的小插曲,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在“改造”洛尘这项艰巨的任务上。
当时钟指向训练该结束的时间点时,她终于叫停:“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后,对着镜子练习持琴姿势和空弦运弓各一小时。明天我会检查练习成果。”
洛尘:“!!!”还要回家练?!对着镜子练?!一小时?!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哪里是什么文艺汇演的合作表演,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他身心的、惨无人道的“谋杀”啊!
所以…现在假装手臂骨折还来得及吗?在线等,真的超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