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年轻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么，省城来的大学生又不稳定，万一在县城呆不住跑了可咋办。我之前看他还没结婚，还想再考察考察，暂时没让进项目组。”钱厂长砸吧砸吧嘴说道，今晚的香卤鳝鱼确实美味，可惜了家里孩子多，他没分上几片。
“这都要结婚了，请你当证婚人呢，这女孩不是纺织厂的么，县城本地的。还怕他跑了？”钱夫人问道，她一边将门口那个高档礼品盒打开，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她拿起来杯子打量了一番，道：“这双层的玻璃杯，茶漏都这么精致，估计得花不少钱吧。你不是刚好办公室缺一个喝水的杯子么？”
钱厂长接过来看了看，沉思了片刻，端起碗问妻子：“面条还有么，再给我盛一点。你是不是还想吃鳝鱼，他们结婚在月底，没几天了，等我去给他们证婚的时候，跟小秦对象提一句。”
钱夫人将剩下的面全扣在了他碗里。钱厂长吃完，将剩下的汤也全喝了。
又过了几天，赵兰芳又来了一趟小院。
看着海棠，她有些欲言又止。海棠留她下来吃晚饭。
饭桌上，赵兰芳这才当着海棠的面说道：“海棠，再三天你们就办事了，你爸跟我商量了一下，还是希望你能先回去住。这样那天小秦早上来接个亲，街坊邻居看到也热闹热闹，像那么回事。”
末了她又说了句：“你爸他就是那样，嘴巴不饶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那天那个情况，他妹妹和外甥女在，场面上也不能搞的太难看了。这阵子他总念叨着不知道海棠在新房住的好不好，担心你吃不饱，让我经常往你这跑跑，送点吃的。”
海棠吃着饭，头也没抬，说道：“知道了，我明天回家住。”
说白了，还是要全了他们当父母的面子，在外人面前。
赵兰芳听到她这样答复，面容轻松起来，也多吃了一些。
看到女儿他们的伙食确实可以，这女婿也是一副话少的性格，瞧着知书达理的，女儿跟了他断然是没有气受的，她十分满意。
既然要全了接亲的仪式，赵兰芳晚饭后便跟秦牧交代了好些细节。
等海棠收拾好碗过来，刚好听见赵兰芳在交代秦牧准备哪些东西。
“妈！怎么还需要这么多开销啊。”施海棠听完那些类目，头都大了。
什么六色礼，烟酒茶糖肉还有新衣裳。这一桩桩一件件最后不都是算到她头上么。她必须给缩减一下开支！
“这已经给简化了，既然来接亲肯定也都得准备带来女方家的。我跟你爸谈好了，东西你们办完事都可以带回去，但是当天还是要走个过场，街坊邻居都会看到的。”赵兰芳解释道。
秦牧没有发表意见，却是拿了纸笔在一边记着：香烟两条、酒四瓶一箱、茶叶两盒、红糖二斤、新衣裳四套。
海棠拿过来看了一眼，急了：“这怎么新衣服要四套啊？”
赵兰芳赶紧解释道：“这按照礼制是要给新娘父母各准备一套新衣服，新娘子两套留着回门穿的衣服。我想的是，我跟你爸的衣服可以不要了，给你准备两套新衣服就行了。”
海棠皱了眉：“我的新衣服秦牧已经带我买过了，就算买过了不行么。当天穿一套，他接亲带上另一套不就行了。彩礼他已经出了很多了，也得存很久呢，咱们该省的还是省了吧。”其实是为她自己省点钱好么。
赵兰芳见女儿如此为女婿考虑，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但女儿说的也是对的，小秦已经连八百的彩礼都出了，实在也不应该再计较这些小项了。
她犹豫了片刻便同意了：“那就这样吧，我跟你爸的衣服都省了。就再给你买一套新衣服就行了，加上你之前买的算两套。单数不好听。其他都按最便宜的规格来。”
海棠听完，拿了笔，就要给纸上的新衣服数量给划掉，却被秦牧一把抽了去。
她扭头不解，却见秦牧道：“不用划了，就按这个来。咱爸妈当天吃酒也得穿一身新衣服不是么？没多少钱的，不用计较这些。”
赵兰芳一脸受用看着秦牧，这女婿确实可以。
海棠瞪了他一眼，内心在滴血。她放弃了减项行动，秦牧一句话就能让她弹尽粮绝，负债累累。
但这衣服是给她父母买，她也不好说什么。看着赵兰芳身上穿着那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外套，海棠沉默着放下了笔。
等海棠送走了赵兰芳回来，秦牧已经在厨房洗碗了。
海棠踱步到他跟前，犹豫着问道：“你算了么，接亲大概需要多少钱。”
前天秦牧已经在利民饭店定好了五桌席面，一桌十二元，还备了一桌。这婚礼加上喜酒糖果杂七杂八的下来，怎么也得上百元。
秦牧继续洗碗，说道：“你别管了。到时候我把账单给你看。”
海棠头疼揉着太阳穴道：“你还是最好别给我看了。”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海棠继续问道：“你上次也这么大费周章的办了一遍是么？那应该挺熟练了。”
这几日，秦牧忙前忙后，跑婚庆、定伴手礼和喜糖。海棠倒是没怎么累到，反正一回生二回熟，这些事秦牧应当是熟悉的，她也就放心都交给他办了。
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一切从简，最低规格的标准来搞，怎么省钱怎么来。
秦牧洗干净最后一个碗，抬起头道：“上次没办，只领了个证，就后来请了一次双方亲近的同事，也就一桌。”
海棠一愣，回道：“怎么会？”娶了白月光的男人，难道不应该大操大办，昭告天下？
秦牧这次没有回答她。这次的婚事，其实很多对他来说都是头一遭。
比如第一次上门见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名义上的。还有发喜帖，还有定饭店，还有一些婚庆采买。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做这些事情都很认真。即便这是一场协议婚姻。他也不想让她有一点点被唐突的感觉，算是推己及人。
上一次，一切太过草率仓促。他一直是被作为一个工具人存在的。
作为新郎的他，甚至都没人告诉他应该要准备一场像样的婚礼，哪怕是要做给别人看的。他也应该要为这样一件事情去仔细规划一番，请什么人，买哪些东西。
原来这才像一场真实的结婚，而他也是其中的主角之一，真正参与了其中的过程。
海棠有些好奇叶玲玲到底是何方神圣了，能让这个男人一提及就一副难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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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爱之深切，讳莫如深。
一时间，两人无话。
很快便到了婚礼那一天。
海棠起了个大早，大哥甚至还找了一个化妆师朋友来给她化妆。
看着镜子里复古的八十年代婚礼妆容，海棠差点没笑出声来。
只见镜中人头发被高高束起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她侧边脑袋上还戴着一个夸张而艳丽的头饰。
她今天是一个造型复古而典型的八十年代新娘子。
海棠感慨这要是拍下来还真是一套难得的写真照片呢。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年轻憨厚的小伙子扛着照相机就进来咔咔一阵拍。
原来是二哥为了海棠的婚事也从医院抽空回来住了两天。即便跟家里闹翻了，海棠的婚礼他也一定要回来。
他特意找了自己喜欢摄影的发小今天义务来给海棠做婚庆摄影师。
接亲仪式远比想象中还要隆重。
接亲队伍打头是一辆木兰摩托车，后面跟着几辆凤凰牌自行车。接亲队伍人不多，只有六个人，但各个都是机械厂的帅小伙子，十分养眼。
原来秦牧找了陈旭、小孙这帮同期帮忙接亲。陈旭是过来人，又活络，两天就给接亲车队都借齐了，安排了这些车，绝对有排面。
现场围观的邻里已经挤了个水泄不通，今天老施家嫁女还真是排场啊！
几个待婚的小伙子小姑娘看了又看。
有人羡慕的说：“我结婚也想用木兰摩托车接亲!”
“你可真敢想！这一辆就得七八千，借一天也得不少钱的。”旁边人拍了拍这小伙子的肩膀。
街坊们眼睁睁看着接亲队伍将六色礼的礼盒和担子一个个抬进了施家。
“我的天，他是扛了半头猪去么！还有那烟酒，都是市面上最高档的啊！”有人发出惊叹声。
众人皆感慨道：施家嫁女真是大场面，太豪横了！
赵兰芳和施礼国在屋中眼见着接亲队伍进了门，一个剑眉星目的小伙子蹿到他们跟前小声道：“叔叔阿姨，我是秦牧同事，喊我小陈就好。新衣服给你们拿进来了，等下你们去换一下。”
二人闻言笑着点点头，便拿上衣服去里屋里换上。
施礼国穿上比划了两下，这新衣服果然是按照他们俩尺码买的，刚好合适。他又看看老婆子，也十分精神！
赵兰芳照着镜子转了几圈，心中高兴的很。这一定是海棠跟女婿一起给她选的，知道她喜欢紫色。
今日女婿真是给他们做足了排面，就叫街坊邻居看看他们的女儿嫁了个好人家！
这热闹持续了半日，一直到了饭店里，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喜气。就连小孩子也是欢欣鼓舞的，他们今日得了不少喜糖吃。
钱厂长早早入了席，他很满意自己的位子在主桌最中间，桌上甚至还有专门的席卡。
他盯着面前写着自己名字的席卡，心中十分满意。
小秦这同志不错，前两天甚至为他送来了写好的证婚词让他参考，他文采斐然，是一个有内秀的人。今天一定好好陪他喝两杯，庆祝他新婚快乐。
这么想着，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原来是新人进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