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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别把我往外推

作者:烧栗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到云府已是月上中天,荀风直奔知止居,银蕊却说:“家主睡下了,景少爷明日再来罢。”


    荀风看着屋里晃动的烛光,提高音量道:“表妹,我有要事相商。”


    银蕊面露难色:“景少爷,您这是何苦,家主已经……”话音未落,云彻明推门而出,他立在半明半昧的光影处,修长单薄,园中竹林被晚风拂过,传来萧萧索索的声响,荀风望向他,突觉喉头梗塞,云彻明率先开口:“何事?”


    荀风道:“表妹,你答应过陪我赏荷。”


    云彻明想也没想:“绝无此事。”


    荀风走近两步,站在长廊下,隐隐约约嗅到云彻明身上的苦药香,声音不由低了些,怕惊扰到他似的:“在那一晚,我说‘我们一起去赏荷吧’,表妹默认了。”


    云彻明眉毛皱了一皱:“你若闲得无事便去看书。”


    “好了,实话给你说。”荀风紧紧盯着云彻明的脸,不想放过一丝细节:“是菱妹妹,她想给你赔罪,让我当牵线人,邀你去翠湖游玩。”


    云彻明好似赞赏好似嘲讽:“表哥古道热肠。”


    荀风笑呵呵道:“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主动解围,主动帮忙,也许白景就是一个善心到处发散的人,不论是云彻明还是雨彻明,在危急关头,他都会帮忙。


    如此看来,自己倒不必跟得了殊荣一样。


    而且菱妹妹是真妹妹。


    郎才女貌。


    你情我愿。


    云彻明想,何不成全这一段姻缘。


    “何时何日?”


    荀风答:“三日后,日落时,晚上的翠湖最美。”


    三日后,翠湖画舫。


    舫上灯火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薄纱灯笼,在舱壁上投下竹影梅枝的淡痕,远处渔舟的点点烛火与画舫的璀璨灯火遥相呼应,把湖面织成一张缀满星辰的锦缎,偶有游鱼跃出水面,尾鳍扫过灯影,在碧波上晕开一圈圈银亮的涟漪。


    荀风站在舷梯上,朝云彻明伸手:“表妹,我扶你。”


    “不必。”云彻明躲开荀风的手,“你去扶菱儿罢。”


    云彻明自己上了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荀风果然伸出手去扶云关菱,云关菱显然有些害怕,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抓住荀风的手腕,摇摇晃晃上了船。


    云关菱低着头,不好意思道:“见笑了。”


    荀风笑道:“你这样低着头,谁知道你笑了没有。”云关菱忍不住抬头看向荀风,扑哧一笑。


    云彻明嘴角微动,先行进了画舫。


    荀风余光瞥见,笑意更深,“菱妹妹,我们也进去罢。”


    三人在窗边落座,云彻明拣了个靠窗的位置,荀风在他身旁坐下,云关菱想了想,在云彻明对面坐下。


    “表妹,想喝点什么?玉露浆?红果酿?还是梅醑?”


    云彻明道:“清茶即可。”


    荀风不赞同:“来此地不喝酒岂不浪费。”


    云关菱说:“家主身子不好,不宜饮酒。”


    “瞧我,粗心大意的,那便一壶清茶,一壶梅醑吧,先前在望海潮我看你蛮喜欢,尝尝这儿的怎么样。”


    云关菱一怔,没想到这等细节他都能注意。


    云彻明几乎忍不住要冷笑了,两相对比,他都替自己感到可悲,救命之恩,他想报,可他未必稀得要。


    瞬间,云彻明推翻了先前的想法,什么喜欢,不过是自作多情,转念一想,这样不正好吗,自己又不喜欢白景,也不想跟白景成婚,也许白景是碍于婚约不得不求娶自己,那现在他心有所属,自己趁机毁约不是正好?


    茶水很快上来,云关菱给云彻明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家主,我,”


    云彻明垂眸看着盏中碧色茶汤,浅啜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头,再抬眼时,目光已落在云关菱紧绷的侧脸上:“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语气平淡,云关菱却挺直背脊,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衣裙下摆,连呼吸都放得轻缓。


    她清楚,这是家主即将定夺大事的模样,果不其然,云彻明将茶盏搁在案上,瓷盏与木案相触的 “嗒” 声在空气中格外清晰,他声线平稳无波,说道:“绝不姑息。”


    “云家不可留此祸害,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云耕该如何处置,思来想去,终于有了一个决断。”


    云关菱的心猛地提起,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鬓边银簪随动作轻晃,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急切:“是,是什么决断?”


    云彻明缓缓抬眼,目光落在她惊惶未褪的脸上,一字一顿道:“西戎之地。”


    “什么?!”这四个字如惊雷般炸在云关菱耳中,她难以相信:“西戎之地?那里全是蛮夷,尚未开化,常年刀耕火种,更有风沙劫道之险,我爹他会没命的!”


    云彻明面色依旧无波:“我瞧叔父很是大胆,有勇有谋,去西戎开疆扩土合适极了。”


    “家主!”云关菱哀求道:“家主,我爹他知道错了……”云彻明抬手打断,“菱儿,多说无益,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这些年来我都看在眼里,你尽心尽责,挑不出半分错处,你放心,你是你,他是他,绝不会因他的过错,牵累到你半分。”


    云关菱泪珠汹涌而出,她要的从不是自保,而是父亲的生路。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她几乎要站起来,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他纵有千般不是,也是生我养我的爹!西戎之地那般凶险,去了岂不是和赴死一样?”


    云彻明纠正道:“不是赴死,只是去西戎。若他能在那里安分守己,或许能寻一条生路。”


    云关菱咬紧牙关,下唇被牙齿咬出深深的红痕,她知道云彻明的性子,一旦下定主意,便是铁板一块,再求下去也无用。慌乱间,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一旁独酌的荀风。


    荀风手一顿,他对云彻明的决定没有异议,云耕这种小人放逐三千里都不解气,但云关菱还在泪眼巴巴地看他,他不能说实话,只好放下酒杯,笑着打圆场:“今天我们是出来玩的,谈这些多扫兴,喝酒喝酒,菱妹妹,你不是说有节目吗,快别藏了,正好让我们开开眼界。”说着,朝云关菱递了个眼神,示意她暂且按下此事。


    云关菱生生忍下来,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道:“好。”挥挥手,只听管乐声顿变,驼铃脆响,骨笛悠扬,纱帘轻挑,八位身着绯色纱丽的异邦女子款步而入。


    乐声转急,她们旋身散开,纱丽如绽放的绯色花瓣铺展,脚踝的宝石串随着踢踏舞步叮当作响,引得船上众人屏息凝神,连手中的酒盏都忘了举起。


    “呵。”云关菱一口饮尽杯中酒,讽刺,何其讽刺,不多时,他爹便要去这些舞女的家乡了。


    云关菱心中烦闷,一杯接着一杯,荀风拦她:“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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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果酒也醉人。”


    “别管我。”云关菱站起身,歪歪扭扭朝外跑去。


    云彻明沉默片刻,问:“我不该说吗?”


    荀风道:“也许,不是最佳时机。”


    云彻明桌下的手紧攥成拳,“外面危险,你还不去找她。”


    荀风看了云彻明一眼,又看向横冲直撞惹得一片惊呼的云关菱,“你等等我。”


    云彻明垂首不语,听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抬头,他凝望着酒壶,酒壶无言凝望着他,“是她让我说的,我便说了,怪谁呢?”


    “有错便罚,怪谁呢?”


    云彻明长长吐出一口气,气吐出去了,可喉头还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喝点酒好了。”视线在桌上扫了扫,没有空杯,自己的杯子满装茶水,云彻明抿了抿唇,将荀风的酒杯拿了过来,里面还有半杯残酒。


    “我身子弱,不能多喝,这一点刚刚好。”云彻明对自己说。


    指尖捏着青瓷酒杯,杯沿还有余温,远不到烫的程度,云彻明却被烫到一样,手一抖,酒杯滚落在地,酒液撒了一裙子。


    云彻明恍然回神,他,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


    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云彻明胡乱擦了擦裙子,独属于酒液的辛辣直冲鼻腔,带着点陌生的侵略性,明明没喝,他却觉得灼热,连带着胸腔都泛起一阵奇异的苦涩。


    “他应该追到她了。”


    “他现在在干嘛?”


    “应该在安慰她吧。”


    云彻明胡思乱想着,坐立难安,一半的他想出去看看,一半的他冷静分析,白景和云关菱有进展,不正合他意。


    他是男子,他是男子,男子是不能嫁给男子的。


    对,没错,就该潇潇洒洒让白景拥抱幸福,这才是君子所为。


    云彻明腾一下站起来,不行,他必须去看看。


    夜色深深,月色寂寂,画舫的橹声慢下来,丝竹管乐声不歇。


    云彻明寻了许久,终于在船尾的小亭寻见二人,亭内烛火摇曳,云关菱背对着他坐在竹凳上,火红襦裙的裙摆垂落在阶上,肩头不住轻颤,白景站在她身侧,青衫下摆被夜风掀起,手里拿着帕子。


    船上木板被月光照得发白,映得云彻明脸色也发白。


    看过了,该回去了。


    云彻明转身欲走,不期然撞到人身上,那壮汉喝得醉醺醺的,双眼瞪得如铜铃:“没长眼睛啊!”壮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面前小娘子的长相,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就要去摸:“你是那家的?过来,让哥哥好好疼你,伺候的好了,哥哥给你赎身。”


    云彻明难掩厌恶,抬手就要折他手腕,忽听破空声,只闻嗖的一声,壮汉惨叫出声:“谁砸我?哪个无赖砸我?”


    “我砸的。”荀风徐徐走来,厉声喝道:“还不快滚?”


    壮汉捂着脑袋,一边往后退一边叫嚷:“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你在这好好等着。”


    荀风冷嗤一声,不做理会,转而问云彻明:“伤着没有?”


    “无碍。”云彻明退后一步。


    荀风近了一步,“给我看看。”


    “真的没事。”云彻明又退一步:“你去看菱儿罢。”


    荀风直接拉住云彻明的手,云彻明一惊,挣扎起来,荀风捏了捏他的手心,哀怨道:“表妹怎总把我往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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