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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骗谁好呢?

作者:烧栗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六月中旬抵达松江府,荀风拎着一张包袱皮上了岸——里面的金叶子早已花完。


    荀风是山珍海味能吃,残羹剩饭也能吃,绫罗绸缎穿得,破布烂衫也穿得,琼楼玉宇敢睡,桥洞破庙也敢住,但松江府是第一次来,乞讨都不知往何处去,眼下两袖清风,全身上下只有半枚玉佩,他必须先抓些小鱼小虾孝敬他的五脏庙。


    码头人来人往,荀风并不着急走,蹲在岸边打量自己尊容,嗯,一如既往的风流倜傥,只脸色白了些,眼底黑了些,任谁在水上漂流半月都会如此。


    荀风掬了一把水洗脸,又用手指蘸水整理头发,待头脸都齐整了慢慢站起身,缓缓朝热闹的地方去了。


    其实骗来钱并不快,比窃慢得多,可荀风喜欢,他喜欢假借身份将有钱人耍得团团转,荀风把玩着玉佩,心想,钓鱼期间也得花销,不若先将玉佩当了救济一段时日。


    到了当铺,掌柜的眼白一翻:“五十两。”


    荀风驳道:“这水头少说也值百两。”


    掌柜的自有道理:“若是一对儿价钱可翻上几番。”


    荀风将玉佩拿回来,一抖包袱皮,赫然是一身绫罗华服:“我换个别的当。”


    掌柜的眼风一扫:“四百五十文。”


    出了当铺,荀风直奔饭庄,坐在人堆里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闲话,初来松江府,必得打听谁家最富,谁家最奇,父母官又如何。


    在饭庄消磨一下午时光,荀风心中有了计较,松江府东至大海,西接苏州府,南抵金山卫,北达吴淞江,是个富饶的好地方,而其中最富庶的当属云家。


    云家以走镖起家,镖局遍布江南,对付水匪很有一套,而后生意壮大,云家产业也丰富起来,涉及田产,纺织,漕运等,总的来说,是一条相当大的肥鱼。


    荀风咂摸了一下,拍掌笑道:“就云家了!”


    没成想碰一鼻子灰。


    云家家大业大,按理说隐匿在阴暗处的龃龉也繁多,可打听来打听去也只得到些明面上的消息,如云家老家主早在五年前去世了,可膝下无子只有一女,无奈将偌大家业交给女儿打理。


    此女名唤云关菱,乃女中豪杰,十分有本事,不仅将镖局开到西北去,还趟出了一条海运线,云关菱本事大也神秘,甚少人得见真面目。更神奇的是,云家虽为商贾之家,但家风严谨端肃,十来年间竟无丑闻。


    荀风不信,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丑陋,只是不让外人知晓罢了,这条肥鱼不好吃啊,但一旦网到怕是能吃三五载,搞得好,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也未可知。他本要去杭州府,却阴差阳错来了松江府,又让他听闻了云家故事,一切皆是天注定,荀风打定主意要钓云家这条肥鱼。可忙活十来天一无所获,反倒将云家宅子外的石狮子摸了个锃光瓦亮。


    东方不亮西方亮,荀风使老本行骗了几个滥赌鬼,到手七八十两银子,租赁一间小院在双福巷安置下来,越是难啃的骨头越要有耐心,手里有闲钱,他便开始花天酒地,一边打听云家,一边寻另半个玉佩下落——这玉佩他着实喜欢,若是凑成一对以后当个传家宝也是好极。


    七月伊始,乞巧市开,到了七月七更是热闹非凡,荀风嫌白日热,到了傍晚才出门,刚走没两步便听见墙角处传来细小说话声。


    “大哥,那个骗子真的住在双福巷吗?”


    “不错。”


    “老三,大哥可是花钱买的消息,一定不会弄错。”


    “待我抓住这个骗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呸,害老子好几日没去赌坊!”


    “扒皮都难解心头之恨!骗了我们那么多银子,要我说就该让他五马分尸。”


    “行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快些将他找到才是正经。”


    荀风眉梢微挑,扒皮?五马分尸?听起来蛮有趣,他走近,将头探进墙角:“各位兄台。”


    墙角三人正打算起身,冷不丁听见声音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荀风弯了弯唇角,“你们所说的骗子长什么模样?实不相瞒,在下也是苦主。”


    张大狐疑打量荀风,“你也被骗了?”


    荀风愤慨道:“那骗子简直是黑心肝的王八!烂肚肠的牲畜!没爹没妈的倒霉货!”


    他骂起自己来毫无拘束,反正爹妈早已下了地府,自己也确实不是个好玩意儿,荀风继续道:“有一次我输得惨烈,他二话不说借我银钱,我便当他是自家兄弟,谁知竟是个骗子,将我娘的棺材本都骗了去。”


    王二怒道:“简直胆大包天!看来他是个老手。”


    张大见荀风说的情真意切,便道:“既如此,小兄弟随我们一道罢。”


    赵三点头:“非让他把银子吐出来不可。”


    荀风十分感动:“依仗各位兄弟了,但在下已在此处徘徊数日,并未见骗子身影。”


    赵三立马问张大:“大哥?”


    张大脸色有些难看:“我买的消息绝不会错。”


    荀风佯装思索:“有一户人家十分古怪,白日闭门不出,且养了条凶恶的大黄狗,生人靠近狂吠不止。”


    王二一拍手掌:“定是那骗子家。”


    张大狞笑:“鬼来杀鬼,佛来挡佛,区区一条狗剁了就是,走!”


    荀风激动附和:“走走走,今天非得把银子拿回来不可,羊巴羔子的,几日不赌手痒痒的不行。”


    在荀风的带领下,几人来到双福巷最里面的宅院前,荀风小声道:“就是这了。”话音刚落,门里传来狗吠,一声叠着一声,凶猛异常,叫人胆颤。


    张大在地上捡了根木棒,咽了口唾沫:“上!”


    赵三莽撞,二话不说踢开大门,荀风跟着附和,“上啊!”嘴上喊得最大声,脚却往外面撤。


    三人已与大黄狗缠斗起来,屋内脚步渐渐逼近,雄厚男声大喝:“谁在外面?”


    王二冷笑:“阎王爷是也!”


    荀风身子一扭,飞快跑了。


    这家主人在衙门当差,嘿嘿,够三人喝一壶了。


    荀风掸掸衣袍上的灰尘,慢悠悠回到小院,不消片刻改头换面,他拎着包袱大摇大摆出了双福巷,行走江湖不小心一点怎么行?行骗时他总不以真面目示人。


    俗话说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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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三窟,荀风早早物色好藏身之处,当下背着包袱朝城南去,可走着走着就被街上香甜的巧果吸引。


    巧果表面撒有芝麻和糖霜,正是荀风所爱,他买了两串坐在路边茶棚大快朵颐,一口咬下去香,酥,脆,荀风眯起眼睛,招手叫来跑堂:“来一壶桂花蜜。”


    跑堂应下,脚下生风,伶伶俐俐将桂花蜜奉上,荀风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吃巧果,此时有三五人来歇脚,正巧坐在荀风身后。


    “你们说,云姑娘今晚可会出来?”


    “我看未必,去年云姑娘没来,前年也没来。”


    “可大前年有人在桥上看见她,指不定今年她就出来了呢。”


    “就算见了又如何?听闻云姑娘满脸横肉,五大三粗,你不怕?”


    “哈哈哈,只要家财万贯,其他皆虚无。”


    “可我听闻云姑娘貌若天仙,身量纤纤,是个美人呢。”


    “那我还听闻云姑娘杀伐果决,传言她出海遇海盗,一气杀了三十三人!血把海都染红了!”


    “嚯。”荀风小小惊讶了下,心想,这云关菱不知是哪路神仙,竟有如此多副面孔,他从怀里摸出十来个铜板,数了三遍才拍在桌上,“结账。”


    桥?在桥上能见云关菱?可松江府的桥比路还要多,荀风来了兴趣,寻宝一样一座桥一座桥去找。


    夜已深了,桥洞下的水是黑绿色的,他忍不住想,也许云姑娘是话本上的蛇妖,还是一条青蛇,说不定她就蛰伏在水下,故将这水映得黑绿黑绿。


    哈哈,荀风扶着栏杆笑得前仰后合,水面忽然晃了晃,荀风一怔,只见水面飘过一缕缕白气儿,风吹过桥洞的呜咽声都低了三分,荀风摸了摸发凉的后颈,“云姑娘,你来了?”


    白气儿过后是昏黄,原来是桥那头的花灯飘过来了,昏黄的光浮在水面,碎成一点一点金叶子,慢悠悠地路过荀风。


    荀风:“……”


    再往前走走罢。


    荀风跟着漂流的花灯走,水一直流,直至汇入翠湖,噗一声,花灯被浪打灭了,荀风这才抬头,翠湖的水像是凝住的碧色,沉沉地浸着断桥的影子,月亮被云遮住了大半,并不十分亮,却把青石照得发滑,连石上的青苔都透着冷光。


    荀风心念一动,抬脚上了断桥。


    断桥不知是哪朝的老古董,踩上去吱呀作响,桥边开出了白兰花,花瓣是白的,黄蕊被月光洗得淡了,风从湖面溜过来,卷得白兰簌簌地抖,花瓣落下来,飘到荀风鞋上,像是一瓣月光。


    忽听身后有衣料窸窣,荀风回头,月亮恰好从云里钻出来,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她就站在桥头,一身素白,领口袖边没有半分花纹,倒比月光更净,更薄。


    荀风没有动,连呼吸都放缓了。


    她的脸在月光中半明半暗,眉梢眼角像是画上去的,却比画多了活气,湖面忽然漾起一圈圈细纹,不是风动,是她动了,随着走动,白兰香气若有若无。


    荀风刚想张嘴说话,她已不见人影,惟有一抹亮光晃动,荀风眯起眼睛看,却见女子腰间挂着半枚玉佩,上刻一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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