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评估、报告。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医学不应该是傲慢的。”
此刻,坐在餐厅的和奏如是说。
她想,她先前对手冢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大意、莽撞、失败”什么的,不止不妥,还有自认为专业的傲慢。
于是,她即将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但是,你再这么一直盯着手冢君看,不用等晚餐结束,八卦就会传遍整个集训中心。”
坐在她对面的柳生比吕士,一边优雅地用着餐,一边还能抽空吐槽自己在那儿犯傻的妹妹。
“比吕,”和奏立刻收回视线,耷拉着眼皮问,“这就是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比吕士坐在她对面,和她对视一眼,然后——
“嗤。”
这一声嘲笑,让本来就懊悔的和奏瞬时眯了眼,她的餐叉隐蔽地平指向堂兄,灿笑着磨着后牙槽:“好好说话。”
柳生比吕士镜片下的眼皮掀了一下,他放下餐叉,用餐巾轻拭了下唇,不紧不慢道:“我以为,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
这话太有指向性了,和奏握餐叉的手不由一顿,语调却平静:“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是对手冢君感兴趣?”
“你眼镜度数又高了吗?”
“是不是,我自有分辨。手冢君非常不错,接下来这些天,祝你们相处得愉快。”
“闭嘴啊你!”
和奏听到这句话,是真想把手中的叉子扔过去,她从来没觉得自家这位模范生堂兄这么欠揍!
事情还要从下午的一场评估会议说起。
一开会,会议室里最忙的人,那一定是和奏。
出于文化和理念的不同,在第一天合作时,不免出现需要不断沟通磨合的地方,和奏就是那座桥梁。
两校跨国合作,目标是为运动员建立一个可以自动成长更新的智能健康数据库。
根据最初的设想,这个数据库一旦建立,便可以伴随运动员的整个职业生涯。要数据自己“成长”,这不仅需要繁复庞大的运动员个体数据支持,还需要医疗团队了解到运动员的阈值,以这个阈值为基准来进行数据更新。
海德堡大学和东京大学两位教授的争论点就在这里。
运动员身体的各项阈值究竟是一个客观的数据,还是会根据运动员的精神上下波动?
德式严谨和日式精神在这场争论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海德堡大学坚持以数据说话,认为阈值是一个根据运动员当下的体能上限可以得出的具体数值,而东京大学则认为运动员阈值也是可以凭借“毅力”不断突破极限的。
“忍耐是美德,突破极限才能够真正实现成长!”
“嗤,无视身体抗议是不负责任的体现,这种蛮干的训练只会让运动员自毁。”
两遍团队争论得面红耳赤,偏偏手中还都有实验数据做支撑,和奏在翻译的同时,饶有兴趣地思考着、吸收着双方的观点。
“柳生你觉得呢?”/“Melodia,你的观点是?”
突然,两边统一将冒头对准了和奏。
因为她是在场唯一兼具了两国教育的人,在争论不下的时候,他们都想看看,两方的观点是否能够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坐在两位教授身后一排的和奏,冷不丁被提问,瞬间一室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余光已经看到了自家堂兄推眼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持温文尔雅人设不倒的同时,还能露出一副期待看好戏的神情的。
和奏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事实上,她从上午失言和手冢说了那番后话,就在思考类似的问题。
沉默片刻,和奏组织好语言后神色认真地在众人的视线中开口:“运动员靠毅力突破自身上限,在比赛中创造一个又一个记录是竞技的魅力所在,我不否认精神对身体的支配,但我也认为,真正成熟的运动员是不能无视身体发出的抗议的,他们要为自己得职业生涯负责,需要科学的建议。”
在东大学生不以为然就要反驳她的时候,和奏又继续道:“当然,科学客观的训练数值也并不能完全消除训练带给身体的痛苦,我想我们医疗人员对于运动员的意义正在于此——让数据说话,使他们每一次艰苦都物有所值,让他们朝着真正能够带来提升的方向努力,减少无意义的损耗和伤病,尽可能地延长他们的运动生涯。”
现代医学还有无数不确定性,无论是数据决定论,还是精神决定论,是否都将医学凌驾于人之上,无视了运动员自身呢?
原本她的话更多是在进行自我反省,谁知道安特伯格教授听完,严肃刻板的脸上漏出些许讶异来,接着和奏就看到他与东大那位内田教授对视一眼,刚还在对峙的两人,这时候生出莫名的默契来。
和奏原本以为两位教授是认为她这样一个学生的思考有些浅显可笑。
如果是这样,本来也没有什么,和奏向来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也没有什么班门弄斧的内耗想法。
现在好了,他们竟然是觉得她的理念跟手冢的训练方式非常契合,让她一对一负责执行对手冢的日常训练数据监测。
和奏本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到这里的,对工作内容没有什么挑剔,但……好像哪里不太对?
白天监测,晚上检查。
嗯,她从安特伯格教授的助手变成了手冢国光的专属医疗师。
可她原本想要接近的目标是安特伯格教授,而不是手冢国光。
其实,从和奏对立海大网球部敬而远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对网球并不算感兴趣。看网球比赛是从奥地利回来才开始的,而且她目前也只看过手冢的比赛。
在看比赛时,和奏习惯性地站在医疗的角度去观察他。站在赛场上的手冢国光所带来的压迫感,来自于他高度开发的小肌肉群所带来的精准到可怕的控球能力,以及赛末点时总能超越身体极限的精神力。
但他的伤病也来源于此。
时间越长,他的身体因为承载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理念导致的行为拉扯,从而崩坏掉的可能性就越大。
和奏偶尔会看着比赛画面会想,像手冢那样的人,本该更理智才对,怎么清冷的表象下会燃烧着如此纯粹的热爱呢?
直到坐在食堂,她还在想这个问题,于是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了斜前方坐着的手冢身上……
“意外地活泼呢,柳生桑。”不二咽下一块儿芥末寿司,看着乾贞治打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他微笑着提出满桌都好奇却不敢问的问题,“说起来,手冢和柳生桑是大学同学呢。你们之前在大学里已经认识了?”
果然,这桌的视线都因为他的问题而集中到了手冢身上。
手冢神色不动:“没有。”
这是实话,他和她从未在海德堡相遇过。
不二敏锐的目光在好友冷峻的脸上扫过,用一种了然的、愉悦的微笑静静看了手冢几秒钟。
这是他对手冢特有的调侃方式,不意外地被手冢无视了。
但对不二来说也已经足够了——手冢这种反应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接着他欣然地提议道:“那以后就认识了,下次可以邀请柳生桑一起过来吃饭,大家应该都会很欢迎的。说不定在海德堡你们偶尔可以互相关照一下呢~”
大石倒是没有往别处想,他只是觉得在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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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多一个同乡总是好一些的,听了不二的话,他点头附和着:“是呀是呀,一个人在国外总是不方便。柳生桑看起来非常可靠的样子,万一手冢哪天生病了,还能请她照顾一下你。而且对方又是柳生的妹妹,独自一人在外面有什么事情手冢能关照些。德国那么远,听说医疗也非常不便利……”
见他又开始唠叨了,没有耐心的菊丸英二抓起手边的杯子递过去,堵住他接下来的话。
大石感激的眼神递给了搭档,就是没看被他塞过来的杯子,于是——
“呕——这是什么东西!”
“果汁……啊?”英二意识到不对,探头朝马克杯里一看,瞬间炸了毛,颤抖着转向罪魁祸首,“乾!!你怎么又把这种东西带来了!! 呜哇!大石!振作一点啊!”
“专门为这次集训特制的升级版乾汁,欢迎大家品尝。”
“谁要品尝那种不华丽的东西啊!”
“呵呵~”
一阵人仰马翻。
手冢环抱双臂站在一旁看着好友的杰作。他眉心皱起,浑身散发着冷气。刚准备张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手冢君,发生什么事了?”
手冢回头对上她关心的目光,身上的冷气一滞,轻声回道:“……没事。”
“那这是?”和奏从他身后探头看着疑似昏过去的鸡蛋头男生,还有周围人一脸惊恐的表情,觉得手冢这个“没事”不太有说服力。
她视线一转,落在了狼藉的餐桌上,那上面有一摊五彩缤纷的鲜艳液体……额,那是什么?
“是运动饮料。”乾贞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和奏身边,取出一小杯饮料递到和奏面前,向她积极推荐,“很漂亮的颜色对不对?而且营养成分充足,对身体有好处,柳生桑要尝尝吗?”
和奏刚想伸手接过去,就见这人的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抓住了。
手冢抓着乾,目光冰凉地看向他,声音都透着几分严厉:“乾,适可而止。”
啊……
和奏望着手冢冷峻的侧脸双唇微张,她倒不是相信了这个刺猬头男生狼外婆一样的诱导,毕竟那种颜色怎么看都和“可食用”三个字沾不上边。
她抬手将那杯液体的味道扇动到自己鼻端,分辨着:黄莲、醋三棱、醋腌蝮蛇干、腌咸鱼汁液、辣椒汁以及——
“墨汁?”和奏不由疑问出声。
她没明白,墨汁在这里的作用是?
“用于调色!”乾不顾被手冢用力阻止的手,兴奋地探头凑近和奏,“柳生桑能闻出来?”
“……只是一部分。”和奏说着,不着痕迹地轻退一步,目光却没有看乾,而是带着疑惑看着手冢。
手冢朝她点点头:“乾贞治。”
于是和奏站住没有再后退,手冢松开了手上的钳制。
和奏接过那杯五彩斑斓的黑色饮料,又仔细闻了闻,赞许道:“乾……君这个配方不错。”
“对吧!”乾咧嘴笑开了,“不过还不完全,刚找人实验了下,似乎容易引起晕厥,还需要改进。”
“不如加进五灵脂。”
“五灵脂?”
和奏笑着解释:“复齿鼯鼠的干燥粪便,味道可以提神清脑,还有活血化瘀止痛的功效。”
乾打开笔记认真记下:“真是不错的建议。想不到柳生桑对中医也有涉猎。”
“大学里有位来自中国的同学,跟着了解了些。”
“原来如此,之后可以向柳生桑请教吗?”
“自然欢迎。”
“……”
一旁的手冢看着那张带着明媚笑容的脸,终于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晴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