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香水是沈暮白从前试香时印象最深刻的一款。想到要为贺洛第一次领工资选份礼物庆祝,他星期六上午专程跑去爱马仕门店,把它买了回来。
那股味道莫名与他对贺洛的印象重合。
时而沉稳有大人模样,更多时候稚气未脱,还有那股子挫不掉的热烈锐气,恰似香氛中辛辣的点睛之笔。
因此贺洛问他是不是在骂人的时候,他多少有点茫然。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然而在办公区擦肩而过的一刻,沈暮白却嗅到贺洛身上熟悉的气息若隐若现。
……嘴硬的家伙,你明明很喜欢。
可贺洛越过他,径直走向电梯间,哪怕他作势要回办公室,贺洛也没有回头看。
沈暮白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贺洛的样子,不像是在为那条出格的消息而害臊躲他。
【S:小贺,出什么事了】
【S:在吗】
【S:别装死,速回】
沈暮白的消息接二连三,很快就把贺洛那条“示爱”刷了上去。
手机嗡嗡乱震个不停,贺洛头都要炸开了。
早怎么不知道这男人有这么黏人?好像鞋底一块口香糖,抠都抠不下来,还会拉丝。
【S: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
又一条消息弹出来,贺洛看得一愣。
坏男人竟然说要帮忙,而不是锐评他一顿等他上钩。
他又想起了戴维的话。要是他连这事都跟沈暮白说,不就成了利用裙带关系告同事黑状了?
于是删删改改半天,才回了一条消息。
【Horoyoi:你是我的顶头上司兼投资人,我要跟你保持健全的距离(默认表情呲牙笑.jpg)】
感觉像是即将卷款跑路的人会说的话,也不知道沈暮白看了会怎么想。
沈暮白在办公室里翻阅着文件。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头。
当仇人的时候不分场合缠着他乱咬,现在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一点,怎么反倒开始打官腔?
虽然关于贺洛的事没有一件是不反常的,但这还是很反常。
那天沈暮白回家不算很早,但估摸着贺洛可能还没睡,打了个电话过去,一接通就开门见山地问: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贺洛在被窝里昏昏欲睡,可沈暮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瞬间打起了精神。
不等他回答,沈暮白又说:“放心跟我讲。我不会去找谁的麻烦,员工人际关系不归我管。”
贺洛一时语塞。原来沈暮白猜得到。
“……那如果是归你管的事情呢?比如Nova奖。”
“小贺,如果是合规方面,其实不必担心。所有新人找我1on1,我都接受了,给我看的成果我也一一看完给出了修改意见——”
沈暮白一五一十地解释,贺洛却听得无名火起。夹着鲨鱼的双腿不禁越来越用力,仿佛是夹住沈暮白的脖颈,将其狠狠绞杀。
什么海王总经理?水性杨花的东西!
“和你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没骂他们。”
哦?贺洛一惊,双腿也松了力气。
他还是最特别的,不由得为此窃喜。然而发现自己在笑的一瞬间,他赶忙朝脸上甩了两巴掌。
“反正我不要你帮我的忙。”他清醒而坚定地说,“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
沈暮白沉默了很久,才说:“好。”
贺洛一愣,气鼓鼓地翻了个身。就这样?你都不挽留一下我?
沈暮白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小贺,新人寻求帮助是很正常的事。你不愿意找我,就多去找你的mentor,还有Kiyomi、老张什么的。合理求助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贺洛抿了抿嘴唇。可我没有不愿意找你啊……
“你会参与评奖投票的,是吧?”他闷声问。
“嗯。”
“不准投我。要是敢投,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贺洛郑重其事地说。
可话音落下,却听对面传来笑声。沈暮白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声仿佛离他很近。
他登时恼羞成怒:“笑什么笑?!”
沈暮白却反问他:“……要是你最后拿出的成果比其他人的更好呢?不投你就是违心呢?”
“反正就是不行!”贺洛斩钉截铁地说完,挂断了电话。
沈暮白缓缓把手机拿下来,耳边余温仍然烫得他心烦意乱。他伸手抽出贺洛送的那支铅笔,放在指间不时转着。
避嫌归避嫌,要限制他投票可就有点过了。而且退一万步说……怎么可以一辈子不理人?
贺洛怎么敢的?!
-
次日早晨,贺洛煞有介事地宣布:“维维,我跟沈暮白割席了。”
独自窝在工位吃包子的戴维:“……什么叫割席?怎么个割法?”
“Nova奖评选之前,我都不会再跟他联系了。公平竞争。”贺洛说。
戴维瞠目结舌,半晌才缓缓把另外打包的两个包子递给贺洛:“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个很……理智的人。”
“这样不管输赢,我们都还是朋友,对吧?”贺洛忐忑地问。
戴维缓缓地垂下了头。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点头。
……
当天夜里,沈暮白结束工作,从12层下到B2。
刚踏出电梯,只见角落里窜出一道身影,金灿灿的脑壳在冷白的LED灯下仍然璀璨。
沈暮白撇了撇嘴;“你们这届新人都喜欢在停车场堵人?”
戴维在他面前站定,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总经理,我……想问问,贺洛真的不理您了吗?”
他好像很紧张,说一句话要眨八次眼。
“那个,我跟贺洛是朋友,他跟我说了很多你们的事。真是一段佳话啊哈哈哈!要是你们就这么……不联系了,我也觉得挺可惜的。”
沈暮白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果然是你。看着同期新人和高层越走越近焦虑了吧,赶紧来一手离间计,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可贺洛偏是个好骗的家伙,别人说什么都会信。
这策略不是很奏效吗,怎么做得出事,却狠不下心?
沈暮白斟酌后才说:“你有疑问最好还是去问贺洛本人,我不能替他发言。”
戴维一时愣住,许久后才忙不迭地点头,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事的荒谬。
沈暮白稍微放心了些,才转而提起:“另外你也是时候该放过我了吧?我又不是CTO,算法不是我的专长。你去找你mentor聊聊,收获应该都比找我更多。”
戴维迟疑地说:“……可我怕闷头搞技术,会偏离了公司的战略。”
“公司才应该调整战略,配合最优秀最有想法的人。你很好,别焦虑过头了。”沈暮白说。
戴维咬紧双唇,半晌无言,之后才重重点头道谢。
沈暮白欣慰地笑,可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还有就是,帮我个忙吧。让贺洛好好吃饭。”
戴维转了转眼珠,比了个OK的手势,笑得心照不宣。
……
次日早晨,贺洛到工位,戴维迎面递来的却不是香喷喷的大包子,而是三明治。全麦的面包坯,夹馅是卤牛肉和生菜西红柿,连蛋黄酱沙拉酱都没有。
贺洛深吸一口气:“……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吗?”怎么好像被那个男人传染了一样。
尽管如此,贺洛还是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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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香,有位帮自己带早餐的挚友,哪怕是吃白人饭他也高兴。
就是戴维时不时地瞟向他,看他一口不落地吃完,还慈祥地笑了,着实有点瘆人。
吃饱喝足之后贺洛去了趟印刷部,找老张请教技术细节。
老张诧异贺洛怎么还在纠结印刷机的事,贺洛赶忙添油加醋讲出了智能家居和印刷机联动的专利构想。
老张听完,笑逐颜开:“哟,你小子果真是个天才!”
贺洛却失了笑。他一拍脑袋的想法能够变成专利点子,还多亏了沈暮白。那个男人甚至好心把署名权给了他。
他正沉郁,远处忽然有人喊老张。
“我得去一下!有什么不懂的你先问小王!”老张将旁边始终沉默地敲着键盘的同事推到贺洛面前,就急匆匆地跑走。
前辈约莫三十出头,留着圆寸,戴黑框眼镜,下巴左侧有一颗很大的黑痣。
贺洛一下子就想起来,这是当初在食堂,陪同老张一起围堵沈暮白的同事之一!
有过一面之缘更好说话,贺洛热切地打招呼:“前辈你好,我想看看主力机型的API文档——”
前辈木讷地点头,拉过旁边的空椅子,招呼贺洛来坐。
贺洛大喜过望,坐下准备畅游知识的海洋,却不想前辈缓缓凑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
“这个专利要是出了……我们部门是不是就有救了?”
贺洛顿时语塞。
沈暮白的确说过有可能保下一个组的人,可是这样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轮得到他贺洛来宣布吗?
即将沉没的巨轮,难以选出最后一组留守船上的人,那么突然间发现一艘救生艇,要决定谁能登上小艇只会更难。
前辈殷切的目光让他难以直视,禁不住地有落荒而逃的冲动。
他开始后悔心直口快讲了专利的事,这种弯弯绕就该全甩给沈暮白。
可转念一想,他霎时间心惊肉跳,沈暮白每天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电车难题吗?
贺洛最终抱歉地笑了笑:“我怎么知道啊前辈,我就一个新人。”
把事情藏在心底,原来有这么难。
-
摸清技术规格花了两周,撰写草案又花两周,贺洛做得磕磕绊绊、抓心挠肝,好在终于踩着八月的尾巴,完成了联动专利的提案。
后续的琐事,就全权交给知识产权部代办。
正式交接之前有一次跨部门会议,贺洛主讲,向知识产权部同事阐述整个提案,印刷部和智能家居部也都有人前来技术支援。
第一次发起跨部门会议,贺洛多少有点紧张,更何况成果未经沈暮白的批阅和谩骂,他总下意识觉得欠打磨。
戴维说他是抖M,他可能真的是。
会议开始前五分钟,同事们陆续到场,每到一位,都对他赞扬一番。就连知识产权部经理,都对他赞不绝口:“新人出专利,前所未有的事啊!”
贺洛被夸得飘飘然,逐渐把心放回肚里,直到目光转向会议室的毛玻璃墙,看到走廊上一道模糊的黑色身影不断接近,直至会议室门前。
沈暮白推门而入的瞬间,贺洛下意识地一颤。
好久没有跟沈暮白正面相对,以至于那张脸都显得陌生,几乎有点顺眼。
这就叫距离产生美吗?他开始胡思乱想。
可沈暮白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贺洛事前确认过几遍与会名单,那上面可没有沈总经理的大名。
“有人邀请您吗,沈总?”老张倒不客气,直接出言调侃。
众人哄堂大笑。
沈暮白故作心痛模样,本是对着同事们,却意味深长地盯着贺洛一人的眼睛:
“我来旁听一下还不行?不会不欢迎我吧,小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