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沈暮白的嘲讽,贺洛缓缓翻出眼白:谁要写会议纪要?我可是来拆你台的。
他兀自跟沈暮白较着劲,Kiyomi却正色道:“总经理,这就是今年新人贺洛,主动要求跟进印刷部相关会议的那一位。”
贺洛一时不知所措。冲动辞职失败后被所有人嘲笑了一周,冷不丁有人如此正经地介绍他,他还有点感动。
沈暮白听后微微颔首:“我很期待。坐吧。”
……啊?贺洛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期待什么?谁要你期待了?
贺洛跟着Kiyomi落座后不一会,老张推门而入,见贺洛在场,大吃一惊。贺洛背着沈暮白的视线,朝老张比了个大拇指:别怕,我替您出头!
结果会议开始后,贺洛马上就发现流程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会是沈暮白发号施令,对其昔日mentor咄咄相逼,实际情况却是,老张列出了印刷机事业部所有开发项目逐步终止的时间规划,由沈暮白和Kiyomi评审。
“九月底BP全员撤出,我们现有的人手继续‘Aoki’的开发和维护,来年二月初版本冻结,交割给东都团队,滨京留一个组做收尾支持,确保本财年之内交接完毕。”
老张讲解大屏幕上的甘特图,一条以周为单位的时间轴上,项目内容和人员配置都像一块块乐高积木。
贺洛不知道这该怎么记录,只好拼手速,原封不动记下老张的话。
沈暮白也在敲键盘记着什么,待老张讲到告一段落,抬眸叮嘱道:“留下的那一个组,提前做好人员确保。”
轻飘飘的一句话。
贺洛莫名其妙,不由得停下飞舞的十指,下一秒意识到这是个多么现实的难题,悬在键盘上的指尖微微发颤。
如果知道项目组是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谁会在船上留到最后?
老张面色复杂,最终无奈地点头。就像那天在食堂一样。贺洛终于憋不下去了,颤颤巍巍地举起手。
……怎么就开始讨论乘客有序撤离方案了?是谁下令让这船去撞的冰山?
沈暮白缓缓挑起眉梢:“哦?小贺,你有什么高见?”
机会来了。
贺洛迫不及待地开口,却惊觉自己的声音颤抖如筛糠。
他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沈暮白在工作场合相对。那双黑眼睛亮得出奇,紧盯着他,让他无所遁形。
他很紧张。尽管他不想承认。
“……你怎么保证裁撤的决策是对的?”
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片刻死寂,几人纷纷停下手上动作,把目光投向他。
哦豁……好像闯祸了。
Kiyomi急切地低声提醒:“只记录就行了,不需要提问。”
沈暮白开口,却意外地温和:“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不是我或者谁宣布要裁掉印刷机事业部,是市场淘汰了我们。市场规律不以被淘汰者的意志为转移。”
贺洛的双手在桌下交握,不住颤抖:“那你又凭什么判断我们已经被淘汰了?!要是还有翻盘的机会呢?”
说完,他紧咬双唇,盯着沈暮白的面孔,等待审判降临,等那双眼里再次充满嘲弄的笑意,那双无情的薄唇再次喷吐毒液。
不料沈暮白眉头逐渐皱起,一副深思熟虑状,而后转了个姿势双手托住下巴,前倾身体,隔着会议桌与贺洛对视:“你说这话依据在哪?来做个brief。”
贺洛的嘴巴张成了圆形。
什么依据?不是叫他来做会议纪要的吗?
……沈暮白一定要这样对他吗?
就像曾经隔着那张薄薄的防灾板,他以为会听到沈暮白的温柔安慰,沈暮白给他的是冷嘲热讽;而今隔着一张宽阔的会议桌,他以为沈暮白会止于嘲讽,得到的却是当众刁难。
“粗略的数据也可以,大胆的想法也不是不行。”沈暮白仰回了椅子里,抱起双臂,“你该不会连个思路都没有就空口胡说吧,贺洛?”
沈暮白把他的名字咬得格外重。贺洛听到那两个字,猛地缩了一下。
老张与Kiyomi面面相觑。
“总经理,时间也不早了,记录我来做吧,先让贺洛下班。”Kiyomi说着起身。
贺洛木然地被Kiyomi揽着肩膀,送出了会议室。出门前他也不知是从哪里涌出了勇气,又回望一眼,发现沈暮白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走廊上,Kiyomi把贺洛的笔记本电脑塞进他怀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这不是正常会议流程,总经理平时也不这样。应该是有其他事,不是针对你,你别往心里去。”
……可他就是针对我啊。
Kiyomi返回了会议室。迷宫般的八楼长廊,贺洛独自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脑中仍有尖锐的嗡鸣回响。
-
贺洛离开后议程推进得顺畅了许多,可会还是开到八点才散。
沈暮白离开会议室时头昏脑胀,索性结束了这天的工作,乘上通往B2停车场的电梯。
贺洛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深深烙在了他的脑海里。明明质疑他判断时,还憋着一股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狠劲,离开时却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沈暮白不觉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走近自己的车,不料立柱后忽地窜出一道人影,朝他袭来!
“沈暮白!”
那人猛扑到他身上,推着他倒向车身方向,咚的一声闷响,撞上发动机前盖。
车子顷刻发出尖锐的警报,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层层叠叠地回响。
是贺洛。整个人笼在他身上,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面孔逆着光。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
像条豆芽一样细瘦轻盈的小东西,什么时候有这个力气了?
明明凶得要命,为什么还在哭啊。
……
贺洛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沈暮白压在车盖上,一手抓住男人的领带强迫其与自己面对面,直视那双黢黑的眼眸,咬牙切齿道:
“今天开会你什么意思?”
他对沈暮白的怨气,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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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上升到真人快打了。
男人皱起眉头,似乎正要说什么,刺耳警报的间隙中却传来喊话声,原来是安保循声而来:
“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沈暮白被他压着,却丝毫不显狼狈,向安保摆手示意:“没事,闹着玩呢。您忙吧!”
贺洛顿时火冒三丈,手上领带又勒紧了一些:“谁跟你闹着玩?!”
沈暮白却笑问:“那你来真的?”
……什么真的?
戏谑重新占领那双幽黑的眼眸,贺洛从中看到自己由愤恨变得茫然的面孔。
身体相贴的范围有细微的颤动和热穿过衣料传来,而他的心仿佛窜出胸腔,跑到挨着沈暮白的每一寸皮肤表面上砰砰乱跳。
这太糟了。
贺洛如梦初醒,缓缓从沈暮白身上爬了下来,站在车旁不知所措。
沈暮白从车盖上起身,扶正领带,掸了掸凌乱的西服下摆,掏出车钥匙解除警报,望着安保人员走远的背影,说:“有话车里说吧。”
贺洛才不想上沈暮白的车。可在安保巡视下的停车场里,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沈暮白的车是一辆黑色沃尔沃,很新,有股尚未散尽的淡淡皮饰气味。车内空调启动,发出几乎细不可闻的嗡鸣。
沉默降临在二人中间。
贺洛一时不知该从哪开始发作,就那么气鼓鼓地耗着,中控台时钟一分一秒地跳,直到沈暮白开了口。
“小贺,你是不是跟我作对上瘾啊?只要对面是我,你就会失去理智?”
贺洛膝盖一痛,仿佛中了一箭。
可他还是下意识反驳:“那你还不是欺负我成瘾?瞧你那样,还总经理呢,那么多人帮你参谋,你伸手问我一个新来的要依据,你还要脸吗?!”
沈暮白一怔,而后不疾不徐地说:“小贺,以防你不知道,谁主张谁举证,新人也一样。有不懂的不会的可以找人教你,找我也行,但事情是要靠动手做出来,不是靠嘴说的。”
“……那凭什么你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使唤别人做事?”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是总经理,部门经理就是要向我汇报。等你爬到leader位置,你也会有下属帮你做事啊。”
贺洛咬住下唇。好像,是这个道理?
不料下一秒沈暮白话锋一转:“爬得上来么你?给你机会做点实事你不中用,遇事就知道乱叫。”
贺洛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眶又开始发酸发烫,下意识地去拉车门,却听咔哒一声轻响。沈暮白竟落了锁!
“放我下去!你个神经病!”
沈暮白却全然不顾贺洛挣扎,倾身越过贺洛,将他那一侧的安全带拉下来妥贴扣好。胸腔压在贺洛身前,发梢擦过他的鼻尖,一丝似有若无的木质调香氛扑进他的鼻腔。
贺洛警惕地缩起身体:“……你要干什么?”
沈暮白端坐回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托你的福,难得下班早,我去看看我妈,顺路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