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轻车简从,他只带了一名司机,坐着家中最低调的奥迪,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前台并不会因此放松警惕,她不会不认识这张脸,几乎是在钟远鸿踏入公司行政大楼门内的那一刻,她就把董事长驾到的消息发遍了她能发的群。
各个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文彦看到消息的时候,那种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冲破他的脑壳。
他放下手里的鼠标,深呼吸,再深呼吸,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进行催眠:没事的,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常总商量。对,肯定是这样。他还不至于会为了私事特意跑到子公司来,找自己这么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
怎么不至于呢?
另一个冷酷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再也不是普通的小虾米了,你是董事长未来孙女的爸爸虾。
好吧,因为钟翎说她想要女儿,所以要求文彦在所有说出的话和内心的想法里都将宝宝默认为女孩,到此时,已经成了习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办公室里的气氛从最初的骚动到现在的肃静,都生怕董事长一时兴起开始视察。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事。
二十分钟过去了,也没有事。
就在文彦几乎要相信自己真的只是杞人忧天的时候,事,还是来了。
是常总的助理通知他去常总的办公室
但办公室里常总和他的助理都不在。
只有钟远鸿一个人,他坐在了待客区的会客沙发上,双腿交叠,虽然姿态随意但依然看得出来脊背挺拔,完全没有寻常企业家大腹便便的臃肿姿态,跟文彦在所有的集团新闻里看到的一样——体面并且严肃。从文彦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他,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都看出个好歹来。
“董事长。”文彦关上门,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呵,”钟远鸿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我还以为你一张嘴就要叫爸呢。”
他丝毫没有给文彦任何寒暄的额度,第一句话就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浓浓火药味。
说实话,那股子阴阳怪气的劲儿,跟钟翎简直一模一样。
“坐吧。”
不等文彦对这句挑衅做出任何反应——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文彦会有什么反应,纯粹就是想先噎他一下——他的第二句话,马上又变得礼貌客气,他指了指对面的那张沙发,示意文彦坐下。
“我和钟翎目前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结婚的话题,所以我也绝对不会叫您爸的,您放心。”
文彦却偏偏回答了他那第一句挑衅。
在刚张嘴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忍不住在微微颤抖,但当这句话完整地说完之后,他却平静了下来。
“哦?所以,我的孙子或者孙女,就算是个私生子也没关系?”
“我听钟翎的。”文彦回答。
“你这是把所有的责任都甩给她!”钟远鸿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从我知道她怀孕到现在已经快过去三个星期了,我都没有等到孩子的父亲主动上门拜访,给我一个解释一个交代。你现在也要告诉我,这也是因为钟翎没有提吗?”
“确实是这样。”文彦迎上他那带着怒意的目光,坚持着自己的立场,“在这件事情上,我就是以钟翎的意愿,作为我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行事准则。”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嘲:“何况,我的个人情况,您肯定已经派人去了解得一清二楚了。我们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如果我真的舔着脸主动要求结婚,主动上门拜见您,您难道就不会把我当成一个处心积虑的凤凰男,直接打断腿扔出家门吗?”
“钟董,”文彦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无论我怎么做,您都不会满意的。”
“所以,我还不如都听钟翎的,至少她能满意。”
“话说得倒是好听,打扮得也人模狗样的。”钟远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起了妻子对他外形那句“清爽好看”的客观评价,内心实在客观不起来。
长得丑的,他嫌弃配不上自己女儿;长得太好看的,他又担心是绣花枕头,花花肠子太多。
钟远鸿在这一刻,终于深刻地理解了当初岳父岳母对待自己态度的转变。
“我听小翎说,她最近有些孕反了。”钟远鸿终于还是换了个话题,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我们很担心她的身体。你和她一起搬回我们那边去住吧。家里有阿姨和营养师,照顾起来也方便。”
“这个我也要先问过钟翎的意见。”文彦回答得很正式,“如果她决定要回去住的话,我会跟着一起的。我做的东西她吃了不容易吐。”
“钟翎,你爸今天来公司吓我了。”
文彦本来是想将今天下午钟远鸿最终的那个要求,当作一件家中的公事,冷静客观地向钟翎进行汇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坐起身时,那些组织过的语言却都消失不见了,脱口而出的是充满了控诉语气的话,委屈也溢了出来,活脱脱一副打小报告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是要跟你告状。”文彦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想,如果钟远鸿在这里,听到他现在这副腔调,大概要骂他一句绿茶了吧,但他是真的没忍住。
“我本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爸要求我们搬回去住的事的。”
“那个先放一边,”钟翎的声音出乎意料地轻柔,“先说说,你们还说了些其他什么吧。”
“其实,也没说什么。”文彦的声音也跟着放轻了,“就是被你爸从头到尾地阴阳怪气了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没有骂我,就是他阴阳人的那个语气,跟你真的一样。”
钟翎突然就笑了,那笑声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你应该不怕呀。”她说,“我平时阴阳你的时候,也没见你怕过啊。”
“那怎么能一样呢!”文彦立刻否认。
“说实话,我其实挺怕的。”文彦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但我尽力了。我觉得,我今天的表现应该还算得体吧。我不知道他最后到底生气了没有,我也不太了解他,我就是努力装得不卑不亢的样子。”
钟翎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他那只因为紧张而握拳的手。
“我不想让你爸觉得,宝宝的爸爸是个很畏缩的人。”文彦的手松开来,回握住她,“就算会让他生气,那也没办法,我必须要说出我真实的想法。”
“但是……对不起……”
说到这里,文彦的声音再也掩饰不住地带上了的哭腔。
“我其实,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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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很畏缩的人。我一开始想,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完全不和我商量?我连决定去结扎,都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我总是忍不住去想,我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么会愿意生我的孩子呢?但是喜欢我的话,又怎么会忍心一点计划都不告诉我呢?”
“但我又不忍心真的去怪你。我也没有硬骨头说出‘这种生活我不要了,我要离开你,去拥抱我的自由’那种话。我不想离开你,但是我又没法装作跟之前一样毫无负担。”
“我最近手机里总是会刷到各种各样讲述女人生育有多痛苦的帖子和视频,我看了就觉得很害怕。”
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哭出了声,像个要把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强行憋住的眼泪都一次性地流完。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那些很可怕的东西。有时候我甚至会梦到怀孕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但我一想到你,一想到未来还有我们的宝宝,我又觉得幸福,我真的下意识地觉得开心,这不是太表里不一了吗。我总觉得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所以,你也是开心的,对吗?”
就在他泣不成声的时候,钟翎终于开口。
她耐心地听他语无伦次地说完心中的郁结,然后,她问出了那个在她心里也同样郁结了很久很久的问题。
“其实你和我一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她抓着文彦的手也越来越紧,“在知道这个孩子存在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也是开心的,对吗?”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这段时间以来,钟翎到底在生什么气,在别扭什么。
他猛地点了点头,又怕在黑暗中她看不清,赶紧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急切地回答:“开心的!真的开心的!”
“那你表现出来啊。”钟翎忽然上前抱住他。她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里,声音都变得闷闷的,“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文彦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传来了一丝湿意。
钟翎哭了。
他从未想过,钟翎会在他的面前哭;他也从未想过,钟翎也有藏着自己委屈的时候。
“对不起。”文彦摩挲着她微微颤抖的后背,安慰着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错得要死。”她闷声说道。
仿佛在不用对视的黑暗中,钟翎也能将自己内心深处那些最真实的话都倾吐出来。
“总是怕这个怕那个,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懂吗?我做决定之前肯定都考虑过的,我愿意承担这些风险。”
“而且,因为你还算靠谱,我才会对怀孕生孩子更有把握。”钟翎的声音变低了,不过文彦还是听清了她变相的肯定。
“所以,”她收紧了手臂,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你要一直陪着我。”
“嗯。”
“宝宝肯定跟我姓。”
“嗯,这还用说。”
“以后都听我的。”
“嗯。”
“心里藏着事要说。”
“嗯,那你也是。”
……黑暗中,沉默了几秒。
“钟翎。”
“嗯?”
“你不要双标。”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