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看着那张被钟翎轻轻推到自己面前的报告单,感觉自己的语言功能都在那一瞬间丧失了。
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在此期间,他们之间的相处没有任何异常。微信里的聊天记录都因为没有见面而多了许多。等钟翎说今晚回家吃饭,他又开心地跑去超市买了菜,做了她爱吃的那几样,直到一分钟前,他还在跟她分享自己准备挑战的新菜谱。
一切都和过去那无数个平淡的夜晚没有任何区别。
他甚至还因为她气色看起来不错而感到放心,怕这一阵的忙碌让她心力交瘁。
没想到,就在这顿温馨的晚餐后,钟翎会走到玄关那儿,从包里拿出这样一张很薄又很重的纸。
那张纸上,白纸黑字,印着他不熟悉的专业术语和数据,但是他足以用自己的脑子通过检测结果数值和参考范围看懂这意味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钟翎是算准了吗?特意选择在吃完饭之后,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是怕他被震惊得吃不下饭,浪费自己的一番手艺?
“所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迟缓地从喉咙发出,“我之前预约的那个手术……”
“等孩子平安健康地生下来之后,你再去结扎,可以吗?”钟翎的声音很平静,虽然是商量的话,但语气还是那样不容置喙。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就是那天她看到他发过去的手术预约截图后,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先取消,这事儿我们见面再说”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她觉得太快,也不是因为她改变了主意。
而是因为她的Plan A虽然有序进行,但是还没有圆满成功,而他的精子作为PLAN B的一部分,暂时还不能正式被阻隔。
“你是故意的?”文彦想起了那晚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避孕套,想起了那晚在浴室里,贴在他耳边,说出“我吃药了”的蛊惑般的声音。
“你在骗我吗?”
“药,确实有在吃。”面对他的质问,钟翎的回答意外的坦诚,“只是这两三个月,才刚停掉。”
她想要一个孩子,最好,还是个女儿。
于是,便有了这个计划。
事实上,那次长达两周的北京出差,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借口。它创造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空窗期”,让她从与文彦日益紧密的同居生活中抽离出来,去冷静地等待和确认这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对她来说,北京的那些工作,根本算不上什么压力。那些所谓的行业会议、高端晚宴、商务谈判,不过是她日常工作中再寻常不过的一部分。她不是那种只会拿着信托挥霍度日的二世祖,由她亲自组建并带去北京的出差队伍,当然也不是一群废物。
她游刃有余地处理着每一项事务。她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她自己的人生规划上。
从北京回到明海后,她也没有回瑞玺,而是以“家里有点事,在家陪陪父母”为由,继续维持着与文彦的物理隔离。
文彦当时敏锐地感觉到,钟翎似乎有些心事。但他很识趣地没有去追问。他以为,那或许是与她父亲的健康状况,或是与她新上任后面临的高层内部争斗有关。他不想给她增添额外的压力,何况他们的联系一如往常,所以他以为,钟翎的心事,或许并不是什么足以影响她生活的烦恼。至少,不是亲人生病之类的大事。
而她的父母,也这样以为,同样选择了尊重她的想法,不过问太多,只是对她愿意回家里多住一阵子,表示了由衷的欢迎。
事实上,当钟翎一个人,待在自家别墅二楼那个她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里,看着窗外那棵她小时候爬过的树时,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孤独或者疲惫。
她在想,如果真的能如此顺利地一次成功,那是否就表示,这就是上天注定要送给她的独一无二的惊喜。
月经推迟的时间达到一周时,强烈的预感告诉她,距离计划的成功,只差一个实锤的证明了。
第二天上午,她便独自一人,驱车来到了那家在妇产科领域久负盛名的私立医院。挂号、问诊、开单、验血。
“钟女士,您怀孕了。”诊室里,经验丰富的女医生看着眼前这个独自前来、却又镇定得不像话的年轻女人,语气温和地问道:“您是什么打算呢?目前还是早期。”
“当然是要。”钟翎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微微笑了一下,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事实上,这是我有心备孕的结果。”
医生闻言,脸上露出了祝福的笑容。“那真是恭喜您了。听上去一切都很顺利。”
当然顺利了,她想。她可是选择了一个身体健康、智商超群、高大英俊、无任何不良嗜好、并且情绪极其稳定的、完美的基因合作伙伴。
很有效,她不禁都要感慨,一个足够优秀的合作伙伴,是多么重要。而她当初的选择,又是多么的明智。
“你不想要吗?”钟翎的声音将文彦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问着眼前这个被她选中的“合作伙伴”,虽然她知道,他的想法并不会对最终的结果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她只是有些好奇他的真实想法。
文彦沉默了。良久,他才抬起头,反问道:“我要或者不要,重要吗?能影响你的决定吗?”
钟翎无言以对。因为这是事实,她在这个计划的最初阶段就没有征求过他的任何意见。现在,自然,他的想法作不了什么数。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说一些安抚性的话语时,文彦却先一步开口道歉了。
“对不起。”他说,“我刚才太冲了。”
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怀孕的人是你。未来要承受生育的辛苦的也是你。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我也尊重你的选择。”钟翎顿了顿。她知道,这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生转折点。即使接下来说出的话,可能会显得有些绝情,即使她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个隐隐期盼的选项,但她还是决定将选择权交还给文彦。
“第一个选择,”她说,“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想抚养她,不想当一个父亲,没关系,我们可以就此做个了断。这个孩子我一定会生下来,但你可以当作没有。我永远不会告诉她关于你的一切,也绝对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你未来的生活。”
“我——”文彦想说的话,显然是要毫不犹豫地驳斥这个选项,但他刚开口,就被钟翎打断了。
“第二个选择,”钟翎看着他,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一些,“我们也可以继续这样,维持着我们目前的状态,生活在一起。只不过我们的身份里多了一层——孩子的父母。”
说完这句话,钟翎自己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从前,后面这个选项根本就不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在她最初的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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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里,她一直想的,就是前者那样,毫不拖泥带水地去解决“孩子父亲”这个问题。甚至,在那个更冷酷的版本里,她根本就不会给对方任何选择的权利,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不会给。
但现在,她不但告诉了文彦,还给了他选择。
也许,是昨天告诉父母怀孕的消息时,母亲直接戳穿孩子爸爸的身份,而她期待母亲的评价是认可她选择的对象时,她才明白,自己的心,早就在日复一日安稳的相处中被软化了。
当时,钟远鸿那张震惊到几乎变形的脸,甚至让她忍不住想笑出声。而周砚芝,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淡定,那份淡定,连钟翎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那个和你一起住在瑞玺的男孩子,对吗?”周砚芝的话,让钟翎淡然的脸色瞬间变了。
“我那天上午去找你,就在电梯里看见他了。”周砚芝平静地陈述着她的发现,“他的身上有你最喜欢的那款香薰的味道,小翎,和你家里一模一样。”
钟翎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自己的母亲竟然敏锐到了仅凭一次在电梯里的擦肩而过,就能察觉到一切的地步。
难怪那天她没有对自己住处的那些奇怪之处提出疑问,难怪她没有输入密码显示错误之后责问她;难怪,她只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她洗漱,又陪她吃了那顿“阿姨做的”早餐。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一张不小心落在家里的身份证,怎么会值得她那位忙碌的母亲亲自送过来。
因为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妈妈会认得你吃的所有药的。”周砚芝的解释,犹如一个侦探在揭发真相,“你从来没有痛经的毛病,生理周期也一直很规律。在这种情况下,你开始常态化地吃短效避孕药,妈妈还能不懂是为了什么吗?我那天只是赶早过去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我的运气很好。”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一旁的钟远鸿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向自己的妻子,语气里充满了懊恼,“我早知道的话,就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你早知道也没用。”周砚芝冷哼了一声,“你看你女儿,像是那种会‘意外’怀孕的样子吗?”
“妈,”钟翎忽略了父亲那张铁青的脸,反而追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很高很白净,挺清爽的。”周砚芝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
“是了,”钟翎听到母亲的评价,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我的大学校友呢,不过那时候我们当然不认识的,人也很聪明。”
她看着自己的父母,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说:“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未来孙女的长相和智商了。”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父母那边。”钟翎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重新看向眼前的文彦,“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他们目前的态度是,一切都随我。”
“我当然是想要和你一起。”文彦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不管钟翎的父母是支持还是反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个选项。
“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心理准备。”他说,“但是,至少,在宝宝出生之前,我还有九个月的时间,可以来做这个准备,对吧?”
“不,”钟翎纠正道,“八个月。”
“嗯?”
“宝宝已经有一个月了。”她说,“你只剩下八个月的准备时间了,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