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周日晚上6点半。
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空气里仍然浮动着燥热,老式空调转动发出低声嗡鸣,天花板上的吊扇也吱哑转着。
林见微没有开灯,夕阳余晖透过窗子渗了进来,满屋的暗红色里隐隐可以看到打包装箱好的大小行李。
屋子里一片寂静,楼上又响起了来回走动和做饭的声响,透过墙壁能听到隔壁一个中年女人在训孩子为什么不好好写作业。
墙壁上的挂钟嘀嗒作响,每一秒钟都显得格外漫长。
这时,房门口传来一阵急促敲门声。
林见微原本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此时身子一颤,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赤足走到门口,隔着猫眼向外看去——
王二年光溜溜的脑袋杵在那里,一脸焦急。
林见微稍稍舒了口气,打开反锁的门,探头问道:“您怎么来了?”
王二年见她看着不像受伤的样子,说话也正常,心里的石头暂时落地。
“我……我就来看看你怎么样。”
林见微戒备地看了看他身后——他确实是一个人来的。
然而她仍不敢放松警惕,只是催道:“您快走吧,一会儿齐哥就来收债了。”
王二年隔着门缝看到了屋内打包好的大包小包的行李,不自觉咽了口吐沫。
他舔了舔嘴唇,犹豫再三还是问道:“劈叉姑娘,现在跑路是不是太晚了?”
林见微笑了笑:“我确实准备走了,本来打算微信上告诉您的,我想退租了,这两天就搬到别的地方去。”
王二年狐疑地瞧着她,心想:不会是要搬到一个叫做天国的地方吧。
努力压下一切震惊和疑虑,他挠了挠光光的脑门,最终还是压下一切疑问,只是简单地说:
“行,那祝你好运啊,路上慢点。”
慢走不送。
王二年转身的那一刻,殷红的夕阳透过老式楼道的窗子洒在他脸上,楼道里浑浊的空气好像有了重量,沉沉地坠了下来。
王二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紧压在胸腔,令他喘不过气。
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什么——
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楼道口响起。
咚、咚、咚。
有人在上楼。
王二年呼吸一滞,胸闷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几乎可以断定,来的人是收高利贷的齐飞虎。
他猛地回头,只见幽暗的楼道里,门后林见微那张脸显得格外瘦小苍白。
几秒钟后,齐飞虎的那张覆满横肉的脸阴沉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他在王二年面前站住脚步,低沉扫了他一眼,然后仰头看向林见微。
威压十足的目光下,林见微的脸似乎向后缩了一下,眼底也闪过一片畏惧。
他来早了。
比她需要他来的时间早了一刻钟。
大劈叉每天晚上雷打不动七点直播,三天前齐飞虎来的时候大概是七点一刻。
当时齐飞虎说,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他来收钱。
可现在只有六点四十五,七点差一刻。
差了一刻钟,却差了千里。
是生与死的距离。
林见微嗓子发紧,一股冷气自脚底而起,顺着脊背一路向上。
攥着门把手的手掌心冒出一层冷汗。
她艰难地吞咽一下,尽量平静地说:“齐哥,你来了。”
齐飞虎没回应,只是转头紧紧盯着一脸惊恐的王二年。
王二年距离齐飞虎不足10厘米,能清晰地看到一切细节:
那双豹眼闪着异样光芒,透着嗜血和疯狂,身上T恤领口似乎浸着血迹,异常健硕发达的肱二头肌和挺起的胸肌似乎在无声地叫嚣着什么。
血红的夕阳将二人笼罩其中,王二年心底泛起绝望,他唯唯诺诺地点了个头,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随着王二年的遁逃,齐哥的目光固定在躲在门缝里的林见微的脸上。
那目光犹如黑洞洞的枪口,十字准星不偏不倚地瞄准在林见微眉心。
迎着林见微略带怯懦的目光,齐哥沉沉吐出几个字:“一个亿,拿来。”
在齐哥看不见的地方,林见微布满冷汗的手紧紧攥住冰凉的门把,停了片刻后她说:“我……我还需要再给我朋友打个电话,你能稍等一下吗?”
齐哥的目光变得更加阴沉,他迈步走上台阶,径直走到林见微门前。
盯着林见微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他嗓音低哑地说:“没钱,是吗?”
林见微摇头:“不不,你让我打个电话……我就在你面前打。”
齐哥仔细端详着林见微的表情,然后露出一个瘆人的笑,仿佛准备好猎食的猛兽对着猎物露出青森獠牙。
他比林见微高两头,站在她对面,高大的阴影将林见微完全笼住,他说:“你是不是在等高翔的人?”
砰。
林见微仿佛听见了无声的枪响,而她自己则应声倒地,身下迅速铺开一滩血迹。
她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齐哥再次露出那副瘆人的笑容,一字一顿道:“那些人已经被我制服了,就在刚刚,你家楼下。”
林见微的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抓住又用力捏碎,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感到一股寒意爬满全身。
她打了个激灵,不知道自己在重复刚刚的问话:“你……你说什么?”
齐哥低下头,满是横肉的脸压了下来,林见微可以清楚看到他的鼻翼随着喘气而微微扇动。
“我看了你的直播。”
“你约高翔今晚7点面谈,而我们的约定期限也是今晚7点。”
“所以,你想让我们两伙人碰面,再居中挑唆,引我们火并,你自己逃之夭夭。”
“我说的对吗,韦盏?”
说着,齐哥铁钳大手扒住大门边沿,然后向后一拽!
林见微发出一声惊呼,贴着门的身子向前摔去,齐哥一手拎住她后背衣服向上一提,然后向里一推!
林见微重重摔在地上,胳膊碰到了一旁的架子,本就歪扭的木板立刻散架,连同上面的东西一起轰然散落。
齐飞虎鼻孔喷着粗气走进屋内,反手将门砰地摔上。
林见微挣扎支起上半身,面朝齐飞虎,手肘撑地向后惊慌退去。
慌乱中,她的胳膊肘碰到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她的身份证件和一沓文件。
齐哥眯着眼睛看着她惊恐万分的反应,既而打量了一屋子打包好了的行李。
满地狼藉,一如这个女人的一辈子。
他收回目光,冲林见微低吼:“所以你没钱还债,对吗?”
林见微挣扎道:“我,我有钱,不是一个亿,但也有一千万,你拿去,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齐哥耐心耗尽,懒得和她再纠缠下去。三天前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今天一定能补全欠款,结果今天还不是和往常一样推诿赖账?
他不可能再信她一次,而且之后的滚雪球效应只会越来越可怕,再不结果这件事,债务真的会变成天文数字。
他大踏步上前,俯身盯着正想惊慌向后逃脱的林见微,捉住她的一条腿。
齐哥的手臂足有林见微大腿那么粗,他沉沉看着林见微,她脸上正露出那副他见惯了的走投无路的绝望神情。
“那就没有办法了,这辈子的账只能欠到这里了。”
齐哥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如锋利匕首一样狠狠捅进林见微的心脏。
她大口喘着气,泪眼朦胧哀求地看着齐哥,好似一条脱水的鱼在做垂死挣扎:
“齐哥,求求你,我最近的直播真的很有起色,公司说我前途不可限量,你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出名了,一定有钱还你。”
齐哥呵呵冷笑两声,捉住她小腿的手向后一拉,林见微顺势滑到他身前,他抬手扼住她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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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瘦的脖颈。
强烈的窒息感当头浇下,林见微攥住齐哥铁钳一样的手,急促喘着气,哀求地看着他,发出的声音颤抖喑哑:
“求求你……”
齐哥逐渐增加力道,林见微全身颤抖如筛糠,两条腿不停踹着空气。
很快,她的视线模糊起来,意识也飘忽到空气中,恍惚中她瞟到了墙上的挂表,时针精准地指向七。
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一样在林见微脑海中闪过,那些短暂的再也回不来的快乐,还有那些占据她人生大部分的悲伤悔恨。
但这一切都逐渐离她远去。
就在林见微几乎看见生命尽头的时候,大门突然被砰地大力踹开!
与此同时,一个男声大声吼道:“住手!”
那声音和章衍的简直一模一样。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齐哥一下子松了力道,林见微猛然大力喘气,随着胸腔的极速起伏,一阵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
一股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感在心底疯狂滋长:高翔的人7点整过来了,刚刚的一切不过是齐哥的虚张声势。
他只是想赶在高家的人之前过来,速战速决。
齐哥霍地起身,恶狠狠地盯着那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眼球里闪着危险的凶光。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冲来人低哑吼道:“别过来!”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大步向后走到林见微身侧,一把将她提起,粗壮的手臂横压在她脖颈。
另一只手举起,泛着寒光的匕首指向林见微带着淤青的脸颊。
“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林见微双脚几乎离地,强烈的缺氧感瞬间猛扑回来,喉咙深处发出一连串低哑咕哝。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
那不是高翔的人。
那是她前两天在警局里见到的那位小孙警官。
此时他手臂绷直举着枪,眉头深拧冲着齐哥大吼:“别冲动,别伤害她!”
齐哥手里的匕首又近了几许,锋利的刀尖抵在林见微吹弹可破的肌肤上,近乎嘶吼地大叫:“都退出去!不然就等着给她收尸!”
小孙警官明显有些慌,他警龄不长,从没遇到过类似场景,此时只能一边应着一边骂骂咧咧地往后退。
这时,他身后又闪出来一人,是那天坐他旁边,向林见微问话的那位年老警官祁大年。
他拍了拍小孙警官的肩,后者会意,稍稍侧身,让他走到屋内。
祁大年身上带着不言自威的气势,他微笑着看着齐哥,目光里闪着亲和:
“齐飞虎,好久不见。”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见微觉得齐哥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但随即他胳膊加大力度,林见微脖子上的压迫感急剧增加,她近乎无法呼吸,视线又开始涣散。
身后齐哥低沉怒吼:“祁大年,你来这里干什么!”
祁大年微笑地看着他,镜片边沿反着锐利的光:“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这里发生了持械伤人事件。”
“齐飞虎,你是一个聪明人,所以我给你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
“你可以选择和我们顽抗到底,这样的话大概率你会杀死这个无辜的女孩子,然后我身后的这位小孙警官会立刻将你击毙。”
“当然,你可能自负身手好,觉得还能最后放手一搏,把我撂倒后跳窗逃走。”
“但你距离窗户有将近十米的距离,而小孙警官的子弹射出来只需不到一秒钟,所以你算一算,选择这条路活下来的概率究竟有多大?”
“或者,你可以选择现在放开那个女孩,跟我们走,咱们好好聊聊。”
“你已经犯了持械伤人的罪,但如果你能仔仔细细把事情交待清楚,比如,是谁让你来催收高利贷,他们的组织里还有什么人,你还有很大希望可以争取减刑,从轻处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