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窗户，侧身钻了进去，动作流畅，落地时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后厨里一片漆黑。空气中飘着一股食物放久了发酸的味道，混合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这里曾经是他的王国，现在却像个被遗弃的仓库，所有的厨具都冰冷地躺在黑暗里。
何雨柱没有在后厨停留，他穿过走廊，直接走进了前厅。
月光从临街的窗户照进来，大厅里的桌椅都蒙上了一层白光。大门上那道横贴的白色封条，在夜里很显眼。那张纸，代表着他辛苦打拼下来的一切，都被人强行按下了暂停。
他的视线没有在封条上多做停留，而是直接看向了大厅最里面的那个角落。白天的事情，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他一步步走过去，脚下的皮鞋踩在地面上，没有声音。他能想象出白天这里的混乱，食客的惊慌，林晓雅的无助，以及许大茂那张隐藏在人群中得意的脸。
一股火气冲上他的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对自己说，生气没用，现在需要的是脑子。只有比许大茂更冷静，才能把这个局破了。
他在那张惹事的桌子旁边停下，然后慢慢蹲下身子。
桌椅还保持着白天的样子，桌上那个空盘子孤零零地放在那里。何雨柱的视线从桌上移开，落到了地面。他干脆跪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利用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地面。
地面很凉，上面有踩干的饭粒和凝固的油点。
他的手指在桌腿下面，在墙角，在地砖的每一条缝隙里，仔细地摸索。
他很确定，只要是许大茂做的局，就一定有他想不到的漏洞。那个来演戏的演员，只要他做了多余的动作，就一定会留下自己都不知道的痕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大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他快要把这块地方翻个底朝天的时候，他的指尖，在桌子腿内侧靠近墙壁的缝隙里，碰到了一个东西。
不是硬的饭粒，也不是滑的油渍。
那是一个软趴趴的小纸团，还有点黏手。
何雨柱的心跳快了一拍。
他没有急着把东西拿出来，而是用指甲，非常小心地，一点点地，把那个被踩扁了，又沾满灰尘和油污的纸团，从地砖的缝隙里完整地抠了出来。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借着月光，把那个小纸团在手心里慢慢展开。
那是一张糖纸。
一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糖纸，上面印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还有几个已经模糊的字。
红星牌。
何雨柱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这张糖纸他认识。就是饭馆斜对面那家小卖部卖的一种冰棍的包装纸，一根三分钱，味道很甜。因为他知道这种便宜东西的卫生不过关，早就命令过所有员工，绝对不准买来吃，怕吃坏肚子影响工作。
一个他绝不允许出现在饭馆里的东西，却出现在了出事的桌子底下。
这绝对不是巧合。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冰棍！
这个年代，很多便宜的冷饮，为了省钱，会放很多糖精和添加剂。特别是那些快过期的，里面的东西早就超标了。这种东西吃下去，对肠胃的刺激非常大。
如果一个人吃了这种冰棍，再吃了性凉的黄瓜……
上吐下泻，肚子绞痛，这些症状和食物中毒一模一样！
何雨柱手里的这张糖纸，突然变得很重。
他彻底明白了。
问题根本不在他的菜上，也不在什么巴豆粉上。巴豆粉这个说法，是许大茂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往投毒的方向去想，把事情闹大。
真正的“毒”，是那个演员自己吃下去的！
许大茂这个狗东西，真是把人心算计得清清楚楚。他算到了饭馆的名声，算到了官方的办事流程，算到了客人的恐慌心理。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花钱请来的演员，是个贪小便宜的货色。为了省几毛钱，在演戏之前，自己先去买了一根最不干净的冰棍解渴。
而这张被他扔掉的糖纸，就是许大茂整个计划里，最要命的那个漏洞！
何雨柱把糖纸小心地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东西，现在比什么都重要。
但他知道，只有一张糖纸还不够，这只能算推测。他需要人证。
他没有再耽搁，转身从后厨原路返回，再一次消失在夜色里。
他的目标，就是斜对面的那家小卖部。
……
“咚！咚！咚！”
敲门声在安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谁啊！大半夜的，找死啊！”屋里传来一个男人不耐烦的骂声。
门拉开一条缝，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探出头来。正是小卖部的赵老板。
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时，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想关门。但门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抵住了，根本关不上。
“赵老板，是我，何雨柱。”何雨柱的声音很平，但让赵老板不敢再用力。
“何……何师傅？”赵老板愣住了，他结结巴巴地问，“您……您这三更半夜的，有事？”
何雨柱不回答，直接侧身挤进了门，顺手把门带上。
小卖部里地方很小，一股烟味和各种货物的味道混在一起。
“何师傅，您这是干嘛……”赵老板看着何雨柱，心里直打鼓。他知道何氏菜馆白天出事了，现在正主找上门，他怕惹麻烦。
何雨柱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问：“昨天中午，开饭前，是不是有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在你这儿买过红星牌冰棍？”
赵老板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这……我哪记得住啊。一天到晚这么多人……”
“你好好想想。”何雨柱盯着他，“那个男人，个子不高，有点瘦。你想不起来没关系，明天一早，我就让卫生部门的人来查你这批冰棍的生产日期。卖过期食品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清楚。”
这句话，正好说中了赵老板的要害。他的脸一下就白了，额头上冒出了汗。他那批红星牌冰棍，确实是快过期的便宜货。
何雨柱见他害怕了，从口袋里摸出两张十块钱的票子，拍在柜台上。
“你想起来了，这二十块钱就是你的。你想不起来，明天就等着关门。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