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少辞看出雅乐寮有私密话要对羽织说,便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了待客室。
其他人都有事出门去处理了,只留下他和长月牡丹两人在家闲着。
长月牡丹的视线,落在他隆起的腹部,总会控制不住的露出了温柔笑意,“你要去看书吗?我可以陪你。”
洛少辞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侧眸一笑道:「那就去仓库吧。」
长月牡丹一愣,随即点头跟上,开心的毫不掩饰。
她指尖微颤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尘埃在斜射进来的天光里缓缓浮游。
虽说这个仓库本就是她家的,但平日里他们都不喜欢来这里。
自从洛少辞搬来以后,这里便成了他独自安享的乐园。
所以,大家都默认这里是洛少辞的地盘,若是他在的情况下,基本不会有人擅自进入。
而今天他主动邀约,显然别有深意。
长月牡丹屏息环顾,只见原本杂乱的书架,已被重新整理,中央多了一张铺着素色布巾的小桌,两盏茶还在冒着热气。
洛少辞抚过腹侧,低声道:「有些事,只有在这里说才能安心。」
他走到桌边坐下,指尖轻叩桌面三下,似在确认某种暗号。
长月牡丹满脸好奇,忽听屋顶瓦片传来极轻的一声磕响,像是有人刻意放缓了脚步。
洛少辞不动声色,抬眸看向她,唇形微动,无声说了句,‘别怕,看外面’。
窗外,一层透明的结界悄然展开,如水波般泛起弱光,将整个仓库温柔笼罩。
阳光透过结界折射出七彩光晕,屋内尘埃好似被定格在琥珀色的时光里。
长月牡丹瞳孔一缩,她认得这术法——“心界”。
屋顶的动静消失了,他们像是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结界之外,家中的纸人们排排背对而站,静如雕塑的骑士,守卫着这片隐秘的对话空间。
洛少辞开口,声音慢而清晰:「牡丹,这件事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你是当事人,有权利知道。」
长月牡丹见他凝重的表情,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
洛少辞也没有多加铺垫,待牡丹落坐在他对面时,主动沏了一杯新茶递到她面前,茶面微微晃动,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
他注视着茶汤,掂量着接下来要说出的每一个字的分量。
关于前几天偷听到的事情,牵连着雅乐寮和藁座回的密谈,还有那个被反复提及的称呼——“稀人”。
洛少辞花费了近半个小时,才将事情事无巨细的讲清楚,牡丹自始至终安静的听着,神色变化莫测,最终定在了苍白无助上。
她喃喃道:“稀人……为了占领人类世界,它们好狠啊。”声音轻得几乎被尘埃吞没。
洛少辞点头,目光未移开茶面,「雅乐寮已在暗中做好了计划,而藁座回也早有准备。」
他顿了顿,「他们想用你做引子,先杀塞眼,后灭你。」
窗外结界的阳光颤动,似受外界无形地压力挤压。
长月牡丹忽然抬眼,直视洛少辞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决意。
“他们想用我作饵,而你要跟我密谈,是因为你有了计划是吗?我该怎么做?”
洛少辞摩挲着茶盏,水面倒影随之碎开,「把它交给我。不瞒你说,我的生产怕是很难顺利,若有了它,至少可以保证我不死。」
他凝视着茶盏中碎开的倒影,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要用稀人来引发暴乱,趁乱灭了它们的基地。」
「前提是,塞眼和你们能够扛得住,我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洛少辞抬眼望向牡丹,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继续道:「在这一个月里,你必须演好这场戏,让雅乐寮和藁座回都相信你抛弃了稀人,并杀了它。」
长月牡丹指尖颤抖个不停,但她深吸一口气,用手抚摸着胸口位置,平复过快的心跳。
“那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你问吧。」洛少辞抿一口茶,目光沉静如深潭。
“如果我说杀了稀人,他们真的会相信吗?”牡丹有些担忧的问道。
「只要稀人离开你的身体,我的灵体便会掩盖它的存在,稀人的光芒,一旦消失,他们不信也得信。」洛少辞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你的意思是把它放在你的身体里?那对你没有影响吗?”牡丹的视线落在他腹部,声音微颤。
洛少辞放下茶盏:「不会,反而大有裨益,虽说主鹰一直在用药材温养我,但我到底是亏损多年,哪里能一下子补回来的。」
“那这些东西,你是从古籍里找到的吗?”牡丹扫视仓库里的众多古籍,惊喜的眼神很明显。
「是,也不是,我以前就知道这个办法,只是稀人不多得,没有机会遇见罢了。」
洛少辞说的没错,若是有关于稀人的移体之法,怕是羽织他们早就出手了,所以,他说出以前就知道此法,倒也合理。
“那你留下来,是为了稀人?”牡丹眼神清澈,话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问一句。
「若没有雅乐寮的密谋,我不会动稀人的,因为它就是为了保护你,才留在人世的。」
洛少辞脱口而出的话,惊的牡丹怔在原地,指尖猛地掐入掌心。
她从未想过,那个带给她无数麻烦的稀人,居然是为了保护她才滞留人世。
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滑落,砸在木板上碎成八瓣,牡丹忽然捂住嘴,肩膀开始颤抖。
原来所有的怨憎与逃避,都不过是稀人用命为她筑起的屏障。
她竟一直将守护视作枷锁,把牺牲当作负担。
洛少辞静静看着她崩溃的模样,没有劝慰,只有目光沉沉如锚。
片刻后,她才抬起通红的眼,声音沙哑:“我该怎么把它交给你?它能回到该回的地方吗?”
洛少辞抬眸一笑,说的郑重其事:「我可以向你保证,它会平安无事回到本来的地方。」
话罢,他掏出一个小木匣,打开盖子,里面是一顆小小药丸,推向牡丹的面前。
这是他从系统商城里兑换的安魂丹,专门用于安抚稀人离体时的躁动灵力。
「这是昏睡丹,你睡着后,我会把稀人取出来,趁着羽织在牵制着雅乐寮,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牡丹盯着那木匣,手指发抖,但还是伸手取出药丸,并没有立即吞服。
“那你呢?稀人在你体内,你要藏起来吗?你又要藏到哪里去?”
「我之前逃走,你们不是找不到我吗?我还会藏在那里,放心,付丧神进不去的。」
洛少辞没有说具体地方,也是怕万一有偏激的付丧神对她下手。
「还有,我会把主鹰带走,他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完成一台手术,有他在,你不用担心我。」
长月牡丹咬唇,指尖摩挲着药丸表面,终于仰头吞下。
药效极快,她的视线迅速模糊,身体软倒前被洛少辞稳稳接住。
昏睡中她的唇瓣微动,似有未尽之言。
他将她轻轻放在软榻上,覆上薄毯,凝视片刻,低声道:「等一切结束,你会明白今日的选择有多正确。」
洛少辞转身走向书架深处,取出一卷泛黄的符纸,指尖抚过线条,低声念起古老的咒文。
符纸无风自动,卷边浮现出暗金色纹路,整间屋子骤然安静。
洛少辞再次靠近长月牡丹,将符纸贴于她的心口,闭目凝神,一缕银丝从胸腔缓缓溢出,缠绕在指尖,如同活物般颤动。
银丝延展,如月下溪流,牵连着彼岸与此世的界限。
那缕魂息渐渐凝成虚影,正是稀人淡若烟痕的轮廓。
洛少辞张开五指,掌心覆下,悬浮于牡丹身体之上的稀人虚影,便如露滴归渊,慢慢坐起。
银丝断裂的瞬间,稀人睁眼,阳光穿过它的身躯,在地面投下淡淡的影。
它望着洛少辞,声音低如叹息:“好久不见,少主大人。”
洛少辞未语,只将目光透过它望向沉睡的牡丹,见她没有什么不舒服,片刻后才收回视线,低声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稀人静默,它扭头凝望着牡丹安详的睡颜,再落在洛少辞隆起的腹部,颔首道:“我愿随你去。”
洛少辞抬手,指尖轻点稀人眉心,一道幽光没入其额间。
“从此刻起,你我魂契相连,你为仆,我为主。”
稀人眸光一动,似有涟漪荡过银瞳,看着那相似的眉眼,它好像见到了曾经的家主。
恍惚间,岁月倒流,尘封的记忆如潮水漫上心头。
它曾见证过那位执掌命途的主人,在血雨腥风中将初生的灵识护于袖下,如今少主眉目间的坚毅,竟与当年的家主如出一辙。
阳光微斜,映照洛少辞眼底深藏的决意,稀人低声应诺:“愿倾此身,不负契约。”
话音落时,其身形渐渐凝实,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洛少辞掌心,银丝再度浮现,缠绕腕间,如同血脉相连的印记。
屋内符纸一颤,暗金纹路缓缓隐去,仿佛天地也屏息于这一刻的交融。
洛少辞收起手掌,气息微凝,眉心浮现一道淡银纹路,转瞬隐没。
他低头看向沉睡的牡丹,指尖轻抚她额前碎发,声音几不可闻。
「等你醒来,世间将会不同,希望你能够以平常心去面对。」
与此同时,窗外的风悄然停驻,檐角铜铃不响,连时间都似被拉长。
京都所有的付丧神,皆感知到那一瞬稀人的气息消散。
他们意欲拥护的执念骤然落空,如同烛火熄于骤风,群灵震颤,惶然四顾。
那曾被奉为归宿的执念,就这样烟散风消,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正在商谈的羽织、匣和雅乐寮凝神对视,骤感灵识一震,手中茶盏无风自裂。
羽织瞳孔骤缩,望向仓库:“那股力量……消失了?”
匣猛地站起身,茶水泼洒在榻榻米上蔓延如血。
雅乐寮三人脸色大变,“不可能!”
爪弹低吼,指尖掐入掌心,“我们信奉了百年——”
话未尽,她带头便冲向后院仓库,衣袖带起阴风阵阵。
羽织和匣紧随其后,步伐如踏惊雷,满心担忧着牡丹的安危,不知短短瞬息为何会发生如此剧变。
他们来到仓库门前,纸人严阵以待,全部化作两米高的战士,赤目獠牙,纸面浮现怒相神情。
身后的结界,七彩流转,将他们牢牢阻隔在外,确保仓库无法被穿透。
爪弹怒喝:“让开!”指尖结印欲破障,却被一股无形之力震退三步。
鼓低吼一声,双臂暴涨为铁青色,猛击结界,但只激起涟漪微荡。
羽织瞳孔颤缩,望见纸人额心浮现出银纹——那是稀人的气息。
她心头剧震,难以置信的抬眸望向仓库,大喊道,“洛少辞!你对牡丹做了什么?!”
仓库内寂静如渊,外出的人们一一陆续归来,脚步声纷沓如雨。
洛少辞慢慢从里面走了出来,立于门扉之内,衣袂微扬,眸光沉静如渊。
他望着结界外的人们,眼神里的冷漠如寒潭深水,不带丝毫杀意,但也足够陌生。
“少辞!牡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舍得伤她!”
“牡丹呢?把她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少辞,你是被谁蒙骗了吗?还是被控制了?”
“求你,别对牡丹下手,你把她还给我们吧。”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问与怒吼,洛少辞轻抬眼眸,嗓音平静如雪落深谷:「她没死,只是沉睡。」
他顿了顿,指尖缓缓抚过唇畔,似在回味某种觉醒的余韵,「而且——她终于成了真正的人,至于那位‘稀人’现在我的体内。”
纸人赤目一闪,银纹流转如脉搏跳动,回应着他的言语。
众人骤然一静,唯有风掠过残破结界,卷起几片染霜的纸屑。
这简单的两句话,洛少辞采用了灵音,没有掩饰其分贝和对象,让在场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洛少辞袖袍一振,银纹如藤蔓自指尖延至眉心,额前浮现出一枚古篆“灵”字印记。
他眸光一转,望向远方天际渐沉的天色,浅浅一笑,身体消散于天色之中,如同融化在午风里的一缕青烟。
众人惊愕未定,只觉视线模糊一瞬,原地已再无他的踪影。
纸人赤目黯淡,银纹隐退,结界消散,仓库门大开,可以任由他们出入自由,而洛少辞的身影虽已消失,余音却如冷雾凝于空气。
羽织怔立原地,指尖发颤,望着空荡的门扉,回想着那抹淡漠笑意。
阳光浸染仓库内壁,砖缝间渗出幽暗银光,似有若无地与天地同频。
她忽然意识到,洛少辞并非蓄谋,而是意欲要做些什么,或许和牡丹有关,又或许和孩子有关。
想到此处,她猛然看向冲进仓库里的人们,发现独独少了岐主鹰未归。
洛少辞站在神社前,阳光洒在神社的石阶上,他的身影由虚凝实,衣袂微扬,指尖拂过石灯笼上斑驳的刻纹,目光落在神社正殿那扇半开的殿门。
他没有着急踏阶而上,而是静静伫立,等待着什么。
风起时,殿门一晃,檐下铜铃无音自鸣,铃声轻颤,如丝如缕,却未惊起一片尘埃。
一道黑影自神社入口处悄然浮现,踏碎枯枝而来,那人正是岐主鹰。
他的手里捏着随行的蛇纸,眼神冷峻如刃。
在视线触及到洛少辞的瞬间,岐主鹰眼神一怔,赶忙快步上前,低声急问:“你怎么在这?”
「我在等你。」洛少辞目光未移,说的平淡,意思表明的毫不掩饰。
岐主鹰呼吸一滞,指节因握紧蛇纸而泛白,声音压得极低:“这里就是你之前藏身的地方?”
洛少辞迈步踏上石阶,足音轻如霜落,「是,但没有我的授意,纸人不能开启瞬移,你就不能进来。」
岐主鹰应该感觉到震惊,奇异的是他脸上竟浮现出一丝释然,指尖随之松开,蛇纸轻飘飘的旋起,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跟着往上走,同时打量着神社的每一处檐角、每一道刻痕,还有身后落于两个台阶的纸人们。
“为何突然带我来这?家里出事了吗?”
岐主鹰到底了解洛少辞胜过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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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明白若无理由,洛少辞绝不会再次来到这里,还带着他一起进入神社。
只能说明在他出门的时候,长月家出了事情,并且和洛少辞有关,所以,他需要重新躲起来,直到孩子出生。
洛少辞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说了一句:「你可以到处看看,先了解一下布局和方位。」
说完以后,他径直踏进正殿,侍候在旁的纸人自动分列两厢,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
岐主鹰被两个纸人阻拦在门口,无法前行半步,但他也不着急,而是扭头独自到处走走。
他走过回廊,指尖抚过墙上的旧符纹,忽觉一阵微弱灵波动荡于空气之中,一根枯枝自院中飘入檐下,停在岐主鹰脚边。
他推开正殿旁边的偏殿门,屋内陈设简朴,里面有着床铺等生活用品,还有铺满整面墙的大屏幕。
上面正在播放着京都各处的实时监控画面,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屏幕中川流不息。
画面中央专属于长月家,而他透过监控画面,大概明白了是来自微型摄像头的追踪。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洛少辞在不伤及牡丹的情况下,成功将稀人吞入体内。
可刚刚看着洛少辞的神情,竟无半分被吞噬后的异样,反倒是眸光沉静如渊。
岐主鹰没有贸然去追问,而是默默记下每一处细节。
他退出偏殿,老实的熟悉着神社的布局,了解着里面殿宇的情况。
发现不光有齐全的生活设施,还有完整的手术设备与应急系统,显然早有准备。
食物、药材、储备一应俱全,甚至设有独立的净水与发电装置,可见此地能长期隐世隔绝。
岐主鹰站在回廊尽头,望着正殿紧闭的门扉,忽觉寒意自足底蔓延而上。
那并非来自春夜风露,而是源于某种更深的预感——洛少辞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
同时,喜悦和放松在他心底悄然蔓延,犹如一场漫长寒冬迎来了解冻。
洛少辞可能是因为生产将近,身体需要静养与庇护,才选择让他同住。
但也未必不是因为信任他,才将如此隐秘之地向他敞开。
岐主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殿门,心中波澜渐起。
洛少辞从不无故示弱,更不会轻易允许他人靠近他的底线——而这神社,正是他划定的最后一道界线。
如今这界线因他而破例,或许不只是需要一个守卫者,更是将某种未来托付于他。
纸人依旧静立檐下,枫叶在风中碎裂成尘,那一瞬,他仿佛听见了爱意划破寂静的幻觉。
风停了,尘土随气流盘旋,最终消散于阶梯前。
他现在无比感谢自己坚持学习手术的决定,正是这份技能让此刻的他不再只是一个旁观者。
洛少辞躺在正殿软榻上,呼吸平稳,面色略显苍白,额角渗着细汗。
他的手掌覆在隆起的腹部,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棂望向夜空,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单纯的发呆。
岐主鹰悄然走近,进殿内,轻手放下帘帐,将药汤置于案几上。
他站在软榻旁,凝视着洛少辞的侧脸,指尖探向脉门。
他低声唤了一句,未待回应便退开两步,开始净手焚香,点燃熏炉里的安神草。
香雾袅袅升起,缠绕在两人之间,岐主鹰垂眸调息,气息沉稳如松间夜露。
他取出银针,以指尖捻在七度,落针于洛少辞周身要穴,手法精准如织,未惊扰半分神识。
药汤微温,香气渐融于雾中,腹中胎动随之缓和。
洛少辞视线渐渐下移,落在岐主鹰执针的手上,「了解完了吗?」
此话蕴含三重意思,一是问他对神社的探查是否完毕,二是试探他对自己处境的理解深浅,三是对稀人事件有没有做出判断。
岐主鹰收针入匣,低低的应一声“是”,目光不离洛少辞眼底。
他明白,这场稀人剥离并非偶然,而是洛少辞的有意为之。
“你是察觉到了什么吗?不然,你若是需要稀人,在家里随时都可以动手,偏偏今天才出手,说明会有意外即将发生,对吗?”
家里纸人的力量始终受洛少辞掌控,只要他一声令下,纸人便会抛弃任何人,攻击对象也不会分男女。
一只纸人的力量堪比高级付丧神,想要压制京都塞眼和付丧神,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可他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洛少辞都没有动过一次手,今天却亲自剥离稀人,必是因某种威胁迫近。
看长月牡丹醒来的样子,怕是她自愿的,而洛少辞可以取出稀人,本就超乎了常理。
他的指尖抚过针匣边缘,最后问出的疑惑只有一个,“我能帮上忙吗?”
洛少辞怔怔的盯着他,突然伸出双臂,揽住了岐主鹰的脖颈,脑袋抵在他的颈间,呼吸拂过他耳畔,像一片落叶擦过深秋的寂静。
岐主鹰愣了愣,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是心思下沉,他感受到那怀抱里的重量,不是依恋,而是托付。
洛少辞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微弱而执拗,像风中残烛执意不灭的光。
他闭了闭眼,抬手覆上那双环抱自己的手臂,声音低如耳语:“无论前方是劫是渊,我都会和你共担的。”
香炉青烟旋散,月光斜切过地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洛少辞的犹豫,不过一瞬,便松开了手,退后半步,垂眼道:「主鹰,你只要知道,我非常希望由你来养这两个孩子就够了。」
他指尖微颤,针匣轻响,喉间滚了滚才压下翻涌的思绪。
养孩子——不是协助脱险,不是共御强敌,而是将最脆弱的存在托付于他。
这比任何战斗,都更需孤注一掷的信任。
岐主鹰抬眼望向洛少辞,目光穿透香雾,落在他苍白如纸的脸上,“只有这个吗?”
洛少辞重新坐回榻上,伸手端过药碗,指尖微凉,「嗯,只有这个我不放心,但只要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药汁微晃,映着他眸底一丝几不可察的痛色。
他垂眸吹了吹药面,热气模糊了眉眼,「外面的事情先别管,你好好帮我护着他们平安降生吧。」
夜风穿堂,吹散余烟,他将空碗搁下,置于案上,潋滟的杏眸和岐主鹰的目光相接,里面映着未言之重。
岐主鹰凝视那双映着烛火的杏眸,指尖缓缓收紧,掌心留下五道深痕。
他喉间动了动,终是未语,虽然摸不清洛少辞的隐喻,但他知道,那未尽之言背后藏着的事情,并非他可以承受或触碰的深渊。
所以,他愿意装傻充愣,因为这是洛少辞心底希望的。
他起身,做出了一个‘横抱’的动作,“该睡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洛少辞没拒绝,任他将自己抱起,头靠在岐主鹰肩上,闭眼如倦鸟归林。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一道斜长的影子,像命运悄然缝合的裂痕。
岐主鹰脚步沉稳,穿过屏风,步入内室,将洛少辞安放于床榻。
他替洛少辞解去外衫,覆上薄被,指尖不经意触到对方手腕,脉搏细弱却固执地跳动着。
灯光一晃,映得榻上人眉目如画,藏着掩不住孕晚期的辛苦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