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美琪一直认为程凯是那种典型的东亚严父。
他的爱也是不善言辞的爱之深、责之切。
深沉又内敛。
所以才会从不夸赞她,也从不花时间陪她。
至于他从前偶尔说的那些嫁人有关的话,她一直以为是程凯恨铁不成钢的气话,却没想到这竟然是他真实的想法。
程美琪刷到妈妈晕倒的新闻后,便连忙向老师请了假,问了父亲助理详细的地点位置,买了探望的花束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没想到听到这么一番话。
程美琪捧着花束的手指渐渐攥紧,她从未发现父亲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为人夫,他出轨背叛。
为人父,他双标苛刻。
从前,她觉得程凯好厉害,一直为有他这样的父亲而自豪。
他成功又慷慨,建立属于他的芯片帝国,还说她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宠大的小公主。
他带她去参观公司,告诉她这是她的底气。
他给她买无数奢侈品,说他的女儿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底气,嫁人的底气吗。
最好的一切,指的是以后嫁个富商。
而妈妈呢?
妈妈总是安静的,穿着素净的衣服,围着厨房、学校和她的习题册打转。
妈妈会因为她不小心摔倒而大惊小怪,会因为她一次考试失利而忧心忡忡地找老师沟通,会没完没了地叮嘱她天冷加衣、按时吃饭。
在她从小到大的认知里,爸爸在广阔精彩的天地间拼搏奋斗,而妈妈,只是个爱唠叨又管得多的家庭主妇。
程凯轻而易举地用金钱和偶尔的惊喜,就赢得了她的崇拜和亲近。
妈妈用日复一日的慈爱关怀,换来的却是她这个蠢女儿理所当然的轻视和抱怨。
有次在妈妈唠叨管教时,她甚至脱口而出:“你除了揪着这些小事,还会什么?爸爸就从来都不管我这些,你有那个时间多照顾爸爸吧,你根本不知道爸爸他有多辛苦!”
她记得妈妈当时愣住的表情,那双总是温柔看着她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瞬间黯淡了下去。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轻轻说了句:“快去写作业吧。”
那时,程美琪心里甚至产生一丝胜利般的快意,觉得自己终于戳破了妈妈无能的真相。
可现在,站在门外,程凯却用曾经让她心安的声音说出那些虚伪的谎言,恶心的威胁。
许多被她忽略或者自我欺骗的事情,此刻终于有了解释。
那就是程凯对她和弟弟的区别对待。
程凯满足她的大部分物质需求,有时她取得好成绩,他甚至会搂着她的肩膀,用一种略带骄傲的语气对合作伙伴说:“看我女儿,不比男孩子差。”
因为这些话,程美琪便从不认为程凯会重男轻女。
毕竟他都说了,她不比男孩子差。
所以她就想,父亲是超越世俗偏见的,是真正懂得欣赏女儿价值的。
但当她现在听到程凯这些肺腑之言,她又想起那些曾让她心里隐约不舒服却又怪自己太敏感的事。
比如程继宗出生那天。
程凯在产房外得知是男孩时,那几乎无法抑制的手舞足蹈。
他当时陷进极大的喜悦中,不停和爷爷奶奶反复说着:“好!好!我们程家终于有后了!”
当时程美琪还小,只觉得父亲高兴,她也跟着高兴。
现在回想,那种喜悦,父亲从未因她而产生过。
还比如那些看起来公平的给予。
一直以来,她得到过很多精美的首饰与衣物,但论起继承份额和股份这种核心资源,她好像从始至终被排除在外,而弟弟却应有尽有。
程继宗还在蹒跚学步时,程凯就兴致勃勃地买了匹马寄养在马场,说是要从小培养兴趣。
而她小时候迷恋航空,想要组一套模拟飞行器,央求了很久,程凯才在她生日时买来,还随口说:“女孩子喜欢这个倒是挺特别。”
那种语气,与其说是鼓励,不如说是一种对特别的宽容。
仿佛她这个爱好是一种需要被额外批准的偏差。
更明显的是态度。
程继宗顽皮捣蛋,手欠总会故意弄坏东西,程凯往往会板起脸训斥几句,但总会再补上一句,“男孩子嘛,调皮点聪明。”
而程美琪若是不小心犯了同样的错,得到的多是女孩子不能冒冒失失要文静细心的管教。
这是一种要她有所谓的女生样的规训。
凭什么弟弟闯了祸还是聪明,而她就是没个女生样。
程凯会带程继宗去公司,和他讨论科技发展市场变化,语气里带着一种传授家业的郑重。
而对她,他更关心她钢琴考到几级,舞蹈跳得美不美。
最让她不舒服的,是今年的年夜饭。
程凯摸着程继宗的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子,以后爸爸这摊事业,还得你来接手,多用点心学习。”
当时她就在旁边,心里有些发酸,故意撒娇般问:“爸爸,那我呢?”
程凯哈哈一笑,搂住她的肩膀:“你呀,爸爸给你攒一份厚厚的嫁妆,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做最快活的小公主。”
小公主,曾经让她觉得备受宠爱的词汇,却让她现在格外痛恨。
在程凯眼中,公主是被观赏被用来联姻巩固利益的,她的世界被限定在华丽的金笼里。
而程继宗这个被内定的继承人,才是那个被赋予权力的身份。
程凯对她的那些好,其实都建立在一个预设的前提上,她终究是别人家的人。
她的优秀,是给程家增光添彩的装饰品,但不能优秀到超出一定的程度,这样会便宜别人家。
而对程凯来说,程继宗的存在,才是关乎家族血脉和事业延续的根本。
原来他们家和所谓的向海传统家庭没什么区别。
都是一样的重男轻女。
这是他们植根于骨髓深处丑陋的价值观,从她出生那刻起就被加以轻视。
无关她是否优秀,是否努力,只关乎她的性别。
程美琪突然想到,妈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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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在令人失望的她出生后,妈妈是否也承受着来自父亲乃至整个家族延续香火的压力?
妈妈对她倾注的全部心血,是否因为深知她以后处境,所以才竭尽全力想培养她成才,挣脱出这个金笼,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而她,这个愚笨的女儿,竟然一直沉浸在父亲用金钱和谎言营造的美梦里。
帮着那个轻视她们的人,一起轻贱着妈妈的付出。
悔恨像潮水般淹没她。
只是,悔恨中掺杂了更多清醒的愤怒。
程美琪愤怒于程凯的虚伪,不仅是对婚姻的背叛,更是对她这个女儿情感上的欺/诈。
他让她误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珍宝,实际上,她无论再优秀都比不过她那个愚蠢的程继宗!
……
程凯的耐心早已耗尽。
他站在病床旁边,西装革履依旧,但那张精心维护的温和假面已彻底碎裂。
十几年来,沈丽华从未如此不识抬举。
他给出的方案明明对大家都好,她保住体面,公司渡过危机,女儿如愿留学。
多么完美的三赢局面,这个蠢女人竟然还要考虑?
“沈丽华。”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劝你见好就收。”
沈丽华靠在病床上,面容苍白,眼中对他却带了些嘲弄。
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程凯。
她凭什么像看戏一样?凭什么用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他?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程凯向前逼近一步,手指无意识地攥成拳头。
高级病房的隔音很好,这个认知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沈丽华轻轻笑了,“机会?程凯,你真的有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程凯压抑已久的怒火。
是了,就是这样,这个女人永远不知感恩。
他供她住别墅开豪车,让她过着多少女人羡慕的生活,明明是她贪慕虚荣现在却又装上了。
“你以为你是谁?”程凯声音骤然拔高,“没有我,你算什么?一个厂妹,早就随便嫁个大老粗,生一窝穷孩子!”
他越喊越激动,刚才积攒的不满在这一刻迸发。
程凯猛地抬手,却在半空中僵住。
这里是医院,是公共场合。
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愤怒,连发泄都要找场合,这就是他过的日子!
沈丽华直视着他悬在半空的手,这次眼神里没有恐惧,“打啊,怎么不打了?你往常不是打得很来劲吗?”
程凯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此刻他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需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家里谁才是老大,谁说了算。
沈丽华突然笑了:“打啊!程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啊!让大家都看看,思宇科技的程总是怎么家/暴妻子的!”
她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
程凯慌了神,下意识地想捂住她的嘴,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打我!你说什么我都照做!求求你别打了!”沈丽华突然放声大喊,声音穿透房门,“有人吗?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