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中震动，一条新的私信进来。
沈丽华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移动手指，点开那条新私信。
发信人：管理员-蔷薇-
【感谢你的信任，最近你是否有陪同他出席公开场合的机会？】
蔷薇的措辞一如既往地直接。
沈丽华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这个问题的回答实在是涉及到她的隐私。
为什么身为管理员的蔷薇会问这样的问题？这又与她的病情有什么关系？
沈丽华的手指在键盘上徘徊。
经验告诉她，不应该向陌生人透露太多个人隐私，尤其是在网络上。
可回想起蔷薇上次私信，冥冥中，她觉得这个神秘的管理员是可靠的，尽管她无法解释这种信任从何而来。
回信人：普通组员-云卷云舒-
【有的，不过这和我的诊断结果有什么关系吗？】
发信人：管理员-蔷薇-
【我们见面沟通吧。】
下面附了个律所的地址。
金朝律师事务所。
看来蔷薇果然如组员推论那般，是个律师，难道她创立黎明前这个小组就是为了寻找案源？
这让沈丽华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浑然间，有种落入推/销圈套的不适感。
沈丽华在网上搜索关于金朝律师事务所的信息，一年前成立，是家专注婚姻家庭法律事务的个人所。
评价上，很是褒贬不一。
不少客户强烈推荐，说很专业，除了收费高昂外没有别的缺点。
但也有不少人在社媒上对律所创始人朝珠伞恨之入骨，甚至给她取了个“红蜘蛛”的绰号，将她描述成一个阴险狡诈将男方敲骨榨髓的毒妇。
沈丽华点进这些人的账号主页，看到性别为男后，心里有了主意。
客户夸得天花乱坠不一定好，但让对手都恨之入骨的就很有水平了。
这些手下败将的诋毁侮辱，某种意义上反而造就了她的口碑。
沈丽华顿时下定决心，去！一定要去！她一定要看看能把对手方拆骨入腹的律师到底什么样！
*
金朝律所位于向海国际金融城。
在这个摩天建筑最密集，国内资本洪流最奔涌的CBD区域占据了一席之地。
一流的地段，一流的写字楼，能在这站稳脚跟的都不是平庸之辈。
沈丽华仰视着拔地而起的玻璃建筑，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手指捏紧挎包的系带，在她的认知里，这种地方都是程凯那种精英人物才会来的地方。
她有些胆怯。
这种胆怯是假想出具体的胆怯。
她有可能面对前台小姐表面公式化微笑，心里却将她评判个遍的情况。
她有可能面对律师审视的目光，对方万一认为当初她贪慕虚荣嫁给程凯，现在完全是咎由自取怎么办。
她有可能面对路人八卦窥视她进离婚律所的窃窃私语，如果其中有熟人那大家都会知道她的婚姻不幸。
于是，进律所的路在她脑海里变成了一场通往审判台的跋涉。
眼前透光的玻璃门，将沈丽华所有的不安与怯懦，照得一清二楚，无处遁形。
但她清楚，这是她离婚的必经之路。
她迈出脚步，终于踏进写字楼。
随着楼内指示牌引领，沈丽华搭乘电梯上了七层，她本以为会是开阔明亮的通透平层，但呈现在她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空间被灵活分割成无数个隔间与独立会谈室，墙体很高，玻璃是磨砂的。
视线被严格阻断，声音也被厚绒地毯吞没，走廊曲折，像是走进封闭静谧的迷宫。
她环顾四周，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有门轻声开合，律师陪着表情凝重的当事人迅速转入另一间房。
这种极注重隐私的隔绝感，让沈丽华提着的那口气终于送下。
发信人：普通组员-云卷云舒-
【我到七层了，请问怎么找你？】
回信人：管理员-蔷薇-
【稍等。】
很快一位年轻助理走上前，向她低声询问：“您好，请问是云女士吗？”
“是的。”沈丽华想到她最常用的昵称，云卷云舒，此刻她姑且也算是云女士了。
年轻助理了然点头，“请跟我来。”
她在前方引路，并不多言，穿过几个安静的隔间，停在一扇深色木门前。
门上有块不大的金属标识，刻着一朵蔷薇，纤长茎蔓上挂着一只深红蜘蛛。
“就是这里。”年轻助理轻声说，随即转身离开。
沈丽华试探性地敲了两下门。
“请进。”门内传来的声音格外平静。
沈丽华推开厚重的木门，发觉里面不像办公场所，倒像是酒店里的豪华套房。
真皮沙发布置出倒L区，下面铺着绵软的羊绒地毯，成排的书架将墙壁挡得严严实实。
没有冰冷的办公桌，只有一张低矮的玻璃茶几。
除了缺少一张床，这里更像一间舒适的卧室，安静得让人放松。
更让沈丽华意外的是沙发上的女人。
那是个气质柔和的女人，瞳仁清亮，眼尾略微上扬，非但不显锐利，反而透出一种近乎沉静的专注。
她穿着象牙色西装，面料垂坠，不见半分褶皱，很是干净利落。
任谁初次见到，也绝难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女人，与外界传说中那个手段狠厉的红蜘蛛联系起来。
“你好？”沈丽华打着招呼。
女人站起身来，声音带着沉静坚定的力量，像浸过流水的玉石，“感谢你来到这里，我是蔷薇。”她笑了下，“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朝珠伞，这是我的名字。”
“朝律师，你好。”沈丽华试图寻找一个不那么生硬的开场，“门上的图案很漂亮。”
明明外界将她比拟成红蜘蛛，她却在木门双面都特意刻了蜘蛛图案的标牌。
朝珠伞望向门的位置，毫无避讳地欣赏起那只盘踞在蔷薇上方的红蜘蛛，眼中满是对这句话的认可。
“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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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对方当事人和同行们给我起了个绰号，叫红蜘蛛，我很喜欢。”
她语气平和笃定，“很多时候，诋毁是种被迫的认可。正因为我做得足够好，切中了要害，他们才会急不可耐地给我贴标签，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抵消他们输给我的事实。”
“而且，我确实认同这个比喻。面对某些全然没有道德底线的猎物，仁慈反而是对正义的懈怠，手段狠些这没什么不好。”
沈丽华在心里无比同意朝珠伞说的这些话。
换做是她，程序合法的前提下，只要能和程凯离婚，其他人的谩骂又如何？
苦是她自己受的，又不是旁人能替她挨，别人的眼光对她而言实在无足轻重。
面子和里子，当然是里子重要！
现在只剩下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会特意私信我？”
如果说来之前她还怀疑蔷薇是否在推/销揽客，可在真切见到金朝律师事务所的规模后，这个念头便打消了。
这个级别的律所，根本不缺好案源。
所以她才更疑惑蔷薇为何会特意私信她。
朝珠伞示意沈丽华一同和她坐在沙发上，“你不必紧张，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帮你离婚。”
“因为你在试图求救，我恰好有能力帮你。”
沈丽华一愣。
扪心自问，沈丽华发贴的初衷确实不是单纯想要倾诉。
在浏览过组员们帮助其他贴主解决难题后，她心中也隐约有了希冀，倘若她发贴的话，她的那些问题会不会也会迎刃而解？
可随着她逐渐写清她的情况时，她才不甘的明白她的情况确实很复杂，旁人很难解决她的问题。
这个贴子只能是她私下吐苦水的倾诉地。
听到朝珠伞如此笃定的语气后，沈丽华心中本快熄灭的火苗又重新复苏。
只是……
沈丽华面有惭意，“我手头的钱可能不够用来支付你的律师费……”
关于钱财上的事，程凯从不让她插手，两个孩子和她的生活费也都是给她按月拨用的。
如果哪月钱不够用，她还要将超支部分有哪些都汇报给他，然后等待他的批准。
最后，真正能由她自由花销的钱数，实在少的可怜。
朝珠伞安抚她，“放心，事成前我不会收取任何费用。不过，在你成功离婚后，我会抽取你分得财产的百分之一，作为佣金来建设黎明前小组。”
一听朝珠伞要事后才收钱，沈丽华顿时安心了不少，“这个没问题，除此之外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朝珠伞抬眉，“要想离婚，你得先掌握主动权。”
沈丽华很为难：“我哪有什么主动权，他是个人精，早就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朝珠伞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你找个机会和他现在的情人见个面。”
“什么？”
朝珠伞开口：“从立场上来看，她会是你的好战友。最起码你想和程凯离婚，她应该也是想你和程凯离婚的。”
沈丽华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我和她联手曝光程凯出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