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就归是要自己挣……
不管挣不挣得到，我总归……还是为自己活了一回。”
她眼中闪着泪花，眼睛亮的吓人。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豆大的泪珠染湿了如花似玉的面庞。
她狼狈至极，可她却比之前任何一次李鸢见她的时候都要更加轻松。
有的时候，李鸢回想到这一幕，会唾弃自己没注意到她眼底的决绝和疯狂不似作假。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这个小妹。
……
她压着沈自明，在他耳边故意吹气，一如那天：“沈大人这是认生了？”语声中带着的笑意不似作假。
可是沈自明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她戏弄的法子罢了。
就像自持强大的猫，居高临下的玩弄着猎物，她的温柔，她的和善，不过是装出来迷惑的手段罢了。
安木乃是仙门中人，绝对不能让他暴露然后拉郑家下水。
虽然平日里面李鸢和郑贺关系一般，可是郑家同她绑在一起，她没有不管的理由。
“公主，不要让事情闹的太难看。林城的事情，你莫要再管。”
“哈。”
她从鼻腔里喷出冷气。
两人近在咫尺，却仿佛从未相近。
李鸢一甩袖子，走向一旁，背对着他，冷声：“莫要再管林城事？沈安平，沈大人，这句话不是应该是我来问你吗？”
“林城。”
李鸢转过来目光如炬：“你动不了。”
平地炸起惊雷，窸窸窣窣的雨点砸落。
刺目的雷光模糊了界限。
窗纱被大风吹起，将两人隔开。
轻薄的窗纱柔软，却又显得明显。
一明一暗。
泾渭分明。
他嗓子一哑，目光如炬。
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不带有任何情感。
他皱眉叹息：“殿下……你不会是……这样子的……”
“不是什么？”李鸢打断了他的话。
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痛惜的神色。
反倒让李鸢心里的火燃烧的更旺了。
什么叫‘不会是！’
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同她一直带着的面具一样。
此时此刻，沈自明觉得面前的女子身形单薄，却又显出几分尖锐的利刺。
他以为他是谁？
难道很了解她吗？
他有什么资！格！
认为很了解她？
她的眸子变得极深，冷冷的瞥过去：“本宫记得本宫同大人倒是不熟，大人是个聪明人，知道该说什么和不该说什么。”
原处人家打着反光，亮光转瞬即逝。
心下了然，人，她带走了。
她冲着人道：“一夜夫妻，不过尔尔。”
“沈大人。”
“再会。”
她的身影没入黑影，宛若水滴没入江河。
他闭上眼，全然是苦痛。
你一直在撕扯着自己……
这样的你……
真的如你表现得那样快乐吗？
“来人，查封这家酒楼。”
“男的充军，女的发还归家。三日之内，此地不现。”
他何尝不知她的诡异之处？只不过大庭广众同皇亲动手，没有名头，没有证据。
本身王上将他调回昭华台，已经是顶了极大的压力的，万万不可大意，让前面的努力付之东流。
“啧啧啧。”男人妩媚的冲着人抛了个媚眼，带着吃惊的目光，将李鸢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
蝉衣冷眉抽刀，刀光刺痛了他的眼。
“哎呀呀，小美人，莫气莫气。”
他收敛住了目光，蝉衣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
公主府内，才是她的大本营。
只要回了公主府，这才是真正的安全。
“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人关系呢……”
“都以为山下人接受良好，没想到还是这副模样，连养几个情人都不可？”
“有句话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情人越多越气派！”
他得意洋洋的，叫着，伸手捋了捋衣袖的褶子，叉腰道。
“聒噪。”
蝉衣微微皱眉，身形虚晃一闪，室内墨发飞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宛如被扯了嗓子的鸡，大声尖叫着。
蝉衣再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顿时安静如鸡。
等到她目光移开后，他攥着自己的头发，小声的嘟囔着：“……山下人就是山下人……”
就是不知道心里面嘀咕了些什么。
马车一停，轱辘碾过水坑，溅起污泥。
公主府终于到了……
“跟我来。”
李鸢姗姗然走过。
安木知道这番人的性子，什么样子的权贵他没有见过？
轻浮者有之，倨傲者有之，矜贵者亦有之……
可是嘉兴公主这样的，全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像一块琉璃。
光华，却又坚硬。
公主府不愧是天子脚下独一无二的景致之一。
说是公主出嫁的那天，满城红装，倒是颇有些遗憾未能一见。
明明从一个人的手里，落到了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手中。安木倒是怡然自得，丝毫看不出受制于人的模样。
伸手不慌不忙的打理着断发，指尖绕着发尾打着圈。
这安木，当真是……
难以捉摸。
可是一想到牵扯在他身上的几桩事，尤其是林城，没有证据，他就是唯一的证据。
李鸢亲自领人入座。
她素手为安木添茶，语气温和。
水汽模糊了彼此眼中的戒备。
“……现在，先生能同我仔细说说了吧。”
“哦？”
安木依旧挂着一副笑，嘴角的弧度逐渐贴近志怪札记中的精怪。
虽然早被师门除名，可是他骨子里面依旧是世外人，对待人间世满是轻佻与游戏。
这样的距离感，让人着实不喜。
师门远在千里之外，叛出与除名到底是那种，旁人不问，安木也不说。
自顾自的任凭旁人去猜想他的来历。
李鸢同其他人一样，却又不一样。
早年的身子亏空让她素日里的脸惨白，眉尾恍如云雾般没入云鬓。
这安木虽然为天命阁弟子，可是他同陵墓和林城牵扯过于深，早就不同往日。
更不提他早早离开师门，如今也不过是个白丁，一无权二无利。
李鸢叹了一口气，正欲继续攀谈，忽的听人来报：“……驸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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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下心里更加烦躁。
“请殿下过去一叙。”
她不得不离开此处。
“噗嗤。”
他单手托腮，眉眼弯弯：“……”
她没有回头。
却忽然听得那人张口：“……殿下，有些事情，说开更好一点。”
花榭。
那人负手背对着李鸢，光影照的他的身形越发的挺拔。
一如往常。
李鸢不耐烦的开口：“……你不是说没什么事情不会来我这处？”
常理来说，公主出嫁自然会同夫家相住，郑家人多口杂，再加上李鸢身份地位超然，加之王上的荣宠，特地让公主不必同驸马家人口住在一起，特赐公主府衙一座，内中设施，一如公主出嫁前。
可以说，李居给了她身为人父最高的宠爱，至少从明面上来看就是这样。
……
个屁。
年少之时或许有些许的孺慕之情，可是早就在他一次又一次冷漠的动作中消散。
郑贺养在外面的外室这一消息一出，全昭华台的人都在看嘉兴公主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些日子，李鸢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争吵。
因此早早地就两人分居。
眼下郑贺突然找过来，说是不吃惊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大跨一步，习武之人的身体总归是比起寻常人来说要好上许多的。
手腕被他紧紧的攥住，炙热的温度透过他的掌心传递到李鸢身上。
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眼里满是痛苦和不解。
像是揉碎了酸楚与难过，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又起来了。
“唰——”
“蝉衣！退下！”
李鸢忍住身上的颤栗，喝到。
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控制住局面不让整个局面失控。
蝉衣是她的贴身女官，很多时候，她，代表的就是她的态度。
而郑贺，眼下并不是和他硬碰硬的地步。
她顶着郑二吃人的目光，丝毫不惧，如玉的肌肤已经泛着青紫，她瞪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放手。”
却完全没有料到，郑贺这次显然是气急了。
非但没有得到自由，反而被他一个用劲踉跄了几步，扑到他的胸怀当中，撞得李鸢鼻子发酸。
“闹够没有，你给我松手。”
“想发疯滚回去发，跑到我这里来算这么回事？！！”
李鸢只觉得不知道怎么了，郑二今日如此的发疯，难道是郑氏被收拾了。
不应该啊，怎么找李居肯定会和她知会一声的……
郑玉郎一感受到她的心虚和颤栗，先是一闪而过的心疼，随后便是苦笑：看来还是比不过吗？
“公主，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他黑瞳沉甸甸的，满是李鸢看不懂的东西。
李鸢：“我又有何事需要同你报备？”
等等……
一想到某一件事，她忍不住心虚了一下，可是立刻又调整好了心态，丝毫看不出心虚：“……有事说事。”
他放开了对于李鸢的控制。
不做一言，就那样站在原地，看着李鸢。
身形单薄，仿佛快要碎掉。
他干裂的唇伴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撕裂，可这样的疼痛和他心里的疼痛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