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巴布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一夜雪急,挨家挨户的窗台上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但是因为温度不够,雪还不够粉,反而是像是粗盐块。
这场雪整整下了两天,等停的时候整座城都银装素裹得像刚刚包好的饺子,泛着珍珠一样的色泽,身上还沾满了细密松软的洁白粉末。
李现青打开窗,发觉呼吸间空气冷冽得直沁心脾,直接给凉得一激灵,脑子完全清醒了。
他裹好衣服,又用围巾把半张脸都包住,拿了扫帚下楼开始扫雪。
一大早雪刚停的时候,索日娜就给他发消息说玉兰江开始结冰了,盐田的生意要歇一段时间,她准备来巴布玩几天。于是李现青今天连忙把一楼的空房间收拾出来两个——还有一个是给贡央的。
听说索日娜要来的消息,乌日娜也很高兴,大手一挥把贡央送了过来让他们三兄妹团聚,只交代说现在天冷不许瞎胡闹,又让他们三个晚上回她那里吃饭。
雪下得大,贡央怕路不好走,吃过午饭就去城门外的路口接索日娜,远远望去两个人像步履蹒跚的胖鸭子,摇摇晃晃地就朝着李现青走来了。
李现青打开壁炉加了点柴火,一时之间烧得噼啪作响,烟囱从屋顶探出来冒烟。
三个人就这样围着壁炉烤火,吃贡央从家里带来的烤松子。
“青青是不是最近学习太辛苦?都瘦啦。”索日娜两只手捏着李现青的脸来回打量。
李现青从索日娜手里艰难地为自己发声:“没有的,体重还和以前一样。”
“好像是哦。”索日娜松开手,笑眯眯地说道。
贡央一边剥松子一边说:“他现在是天天加餐,只有胖没有瘦的。我瞧着他开始备考后,我妈都想把我送过来当书童了。”
索日娜嗤笑道:“就你?你打小成绩都没我好,能当什么书童?”
“你懂什么。”贡央振振有词道:“我是当书童又不是当老师,要成绩好干什么,过来能给我哥洒扫除尘,洗衣做饭不就行了。”
“打住吧你。”李现青阻止了贡央越说越远的话,“哪里用得上你干这个?少说姑姑和我的坏话。”
索日娜倒是笑得开心:“哎呀,我倒是支持姑姑!”
嬉笑着说完玩笑话,索日娜正经了神色和李现青说:“冬天又要到了,你平时还是要多注意,小心冻疮复发。”
李现青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没事,这么多年也养得差不多了,就算有复发也就是偶尔几天,很快就会好。”
索日娜不赞同地说:“那也还是要注意,特别是少碰冷水,手套什么的都带好。”
其实贡央刚刚会开那样的玩笑也不算是自己在胡编乱造。
小时候李现青是个很倔强的孩子,父母去世的时候才刚好十岁,姑姑乌日娜和叔叔马齐都有过收养他的想法,但十岁的小孩已经有了生死的概念,小现青不仅不同意,还只愿意窝在那座两层的小楼里面,不肯出来也不肯见人。
大人们怕再刺激他,只好让和他同辈的索日娜和贡央轮流着带饭进去陪他一起吃,再逗他说上两句话,就这样一来二去得过了一个月,小现青才慢吞吞地跟在索日娜身后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叔叔马齐还要兼顾马队的活计,不能久留巴布城,姑姑乌日娜承担起了小现青的主要抚养责任。
乌日娜的丈夫长期在外跑货车,在家的时间少,乌日娜一个人拉扯两个小孩不算容易,但幸好李现青内向、腼腆,也从来不挑食,做什么就吃什么,除了好像对生活好像没有什么自理能力之外,好养活得很。
所以偶尔遇到不得空的时候,乌日娜就会把小现青托付给小贡央。
是的,贡央虽然是名义上的弟弟,但是在从小的相处中,反而更像是“哥哥”的角色。
而贡央从小就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在某些方面笨得很。
比如刚到乌日娜家的小现青经常跟在贡央屁股后面试图一起帮忙干活,但是套被套是钻进去后出不来的,出门捡牛粪是会因为在牛粪堆里摔了一跤偷偷哭鼻子的,甚至在那个特别寒冷的冬天小现青自告奋勇地洗了几次衣服后,手上得了很严重的冻疮。
一开始还藏着掖着不肯说,还是小贡央最先发现给乌日娜打了小报告。
“哎呀,你这个手都这样了,还藏着不给我看?”乌日娜又气又急地给他红肿的手敷药,敷完药后看着那只手,突然叹气,又说了一句:“你这个手长得随你爸爸,爱长冻疮的毛病怎么也随了他。”
小现青一愣。
旁边急得嗷嗷叫的小贡央嘟囔道:“以后还是我洗衣服吧,他们都说得了冻疮之后每年都有可能会复发的。”
于是李现青的主要工作变成了吃饭的时候端菜摆盘子,其他活大家总不肯让他干,一方面长辈们心疼他,看到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就什么都不忍心了,另一方面小现青也实在是笨手笨脚得让人看不下去。
所以其实可以说李现青从小到大基本没干过什么重活。
贡央一听这话,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件及记忆深刻的事情,立刻冷哼一声:“那可不,都敢不用洗衣机洗衣服,改手洗了。”
这下索日娜是真惊讶了:“还有这事?青青你可是坚定的洗衣机拥护者啊,自从买了洗衣机,我就没听说过你还自己洗衣服。”
李现青低头给自己剥松子,神情有些郝然:“没有……也不是衣服……是围巾……是什么不重要,就是那个时候刚好洗衣机在用着,又急着洗了晾干,就那一次,真的。”
索日娜更不解了:“谁占了洗衣机不给你用啊?”
李现青马上抬起头来,字正腔圆地说:“是贡央。”
贡央闻言乱叫一声,指责李现青:“哥你变了!我还没揭发你呢,你就打小报告!”
“揭发什么?你又胡说。”李现青一双杏眼微微瞪大,像一只警惕的猫。
索日娜见状决定缓和一下他们两兄弟的争辩,于是挥挥手让李现青坐到她面前的小板凳上,然后拿着皮筋用李现青的头发编辫子。
“哎呀,青青你现在头发也好长了啊,编辫子刚刚好。”索日娜满意地说道。
李现青屈膝坐在小板凳上,两只手托着腮不敢反驳。
贡央见状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家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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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日娜火速在群里发了一个点赞的表情包,并说:“这样看青崽和索日娜跟两姐妹一样哦!”
贡央看了哈哈大笑,念出来给另外两个人听。
“我从小就是一直把小青青当妹妹看的啦,小时候长得都没我高,小小一只,喊妹妹也不敢反抗。只不过现在怎么长这么高了,再喊你妹妹总感觉我像个变态。”索日娜听了附和道。
“现在执着要给我编辫子也没有很正经啦。”李现青小小声地说道。
索日娜笑眯眯地凑过去问:“说什么没有听清啦?”
李现青不敢回答,抱着膝盖埋头装死。
贡央在旁边笑出声。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一会,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拨开坚果外壳的脆响交织着,像一首交响乐的半成品。
李现青听着这些声音,有些神游。
突然,握着他头发的索日娜冷不丁说了一句:“怎么感觉你好像有事瞒着我?”
李现青下巴一脱力,差点咬到舌头。
贡央冷笑一声:“呵呵。”
索日娜抬起下巴点点贡央:“你知道?”
贡央看了一样李现青,说:“我也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他?从小就比牛还犟,不想说的谁都问不出来。”
“那你呵呵什么?”索日娜给手底下编好的辫子做着收尾工作。
贡央恨铁不成钢道:“因为我看他也没想藏。”
李现青沉默,李现青低头,李现青思考。
有这么明显吗?
应该没有吧?
索日娜盯着李现青看了一会,然后回头问贡央:“他谈恋爱了?”
“我没有!”李现青马上回答。
至少现在还没有。
贡央笑而不语:“呵呵。”
索日娜微笑:“你要再知情不报还在那里呵来呵去的,我就严刑你然后逼供青青。”
处于食物链低端的贡央果断选择背叛李现青:“他说谎,说什么没谈的,明明还带着人家送的定情信物呢,天天吃饭闪得我眼睛都花了!”
索日娜刚想问送什么了这么闪,总不会是钻戒吧?
就听到李现青理直气壮地撸起袖子,露出空荡荡的手腕:“谁说的,我没戴。”
贡央:“……”
索日娜:“……”
索日娜:“哇……青青你……哇……”
贡央:“哥,所以你不准备先反驳一下说那玩意不是定情信物吗?”
李现青彻底放弃说话了。
他觉得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打自招的毛病。
索日娜咳了两下,试探着问:“所以真谈恋爱了?”
“没有。”
李现青顿了顿,决定挽回一下,于是说:“还在追呢。”
贡央:“……”
贡央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索日娜:“……”
索日娜挣扎了一下,最后坚强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再次提问:“谁在追啊?”
这个问题李现青回答得很轻快:“他呀。”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