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摇晃了一个多月,齐守希指着窗外,对苏翡说翻过那座山,就是寒州城了。
二月是回暖的时候,苏翡却越发觉得冷,撩开马车的帘布一看,是此前从不曾见过的景别。
铺面而来好大的一片天,寒州风烈,削出一片片嶙峋的山,人在山中,也不觉山高。
这里没有亭台楼阁、坊市街道,眼前绵延万里、不知终点的山外还是山,天地无比宽广,不被驯化过的风是霸道的,呼呼地撞在马车上,携卷白雪铺天盖地纷乱飞扬,很快就把山体蚕食出层层雪白。
没有人知道这些乘风的雪究竟是要落下,还是要去更远的地方,大抵是被捉在掌心也好,落下万丈山崖也罢,怎样都痛快。
苏翡披了衣裳下车看雪,漫天雪花簌簌而下,合该是要打一场雪仗的。只是这里的雪打在人身上也比别处的更疼,苏翡被砸了几次后,因自己不占上风,便窝囊地生气回马车了。
下了山后,又走了两日,一片孤城万仞山,孤零零挤在万山中间的,就是寒州城。
天色渐晚,车夫虽然加快了速度,赶到城里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了。齐守希给守城门的士兵报名牒,士兵收到后很快便去通传。苏翡站在一旁,被风刮得直皱鼻子。
齐守希拢了拢她的外袄:“外面冷,回马车上候着。”说完,便要把人往马车上带。
苏翡却摇摇头,执意要在原地:“不,我要看看寒州的城门和京城的城门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都是城门。”
两人交谈之际,空旷的长街里忽然传来啪嗒啪嗒的几声马蹄响。应声望去,只见两团烛光飞晃,马上跳下来两个恣意的少年。
眼前是旧相识,就算隔了一大段距离,苏翡也认出来者是谁。
她脸上瞬间绽开笑容,惊喜全写在脸上,不顾冷风呼啸,拉起齐守希就朝前奔去。
“靖远!小昭!”女孩笑着跑上前,蹦蹦跳跳与他们抱作一团:“我好想你们啊!”
一旁的少年微微皱了眉,想?这台词好耳熟,原来她对每个久别重逢的人都送一句。
“说了别叫我小昭!”秦昭动手去捂苏翡的嘴。
“是,小女见过秦大人。”苏翡把手别在腰侧,低头屈膝,规规矩矩地给秦昭行了个礼。
“你怎么变矮了?”常靖远站近苏翡,第一眼就发现她的不一样。
苏翡皱着眉头:“会不会是你变高了?”西北的风水真是养人,不仅山高,人也比上京城的要高一些。
“这么晚了,怎么还亲自来接?”齐守希发现这大半夜里,眼前的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兴奋、一个比一个精神。
“嗯,知道你们要来,这几日都在候着,外边天冷,我们回府里说话。”常靖远拍拍齐守希的肩膀,把他往城里的方向带。
“对,外面冷,有什么话回太守府说。”秦昭瑟缩着肩膀,他向来是最怕冷的。
齐守希点点头,顺便对秦昭说道:“来之前我去看过秦大人和秦夫人,他们一切都好,就是天冷了,秦大人有几声咳,我还帮你带了封家书。”
秦昭道:“好,爹这是多年的毛病了,但是母亲在,应该会看好他的。爹还骗我,此前家书里都说身体无恙,无需挂念。”
***
“咳咳咳…”苏翡在睡梦中咳醒。
屋内没有点蜡烛,却已是一片亮堂,想来是外头天亮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昨夜到得晚,她和秦昭及常靖远说了不多久的话便困得不行,被送回房休息了。
大清早的,苏翡感到嗓子眼里干痒发腥,寒州天气干冷,初来乍到身子还没能适应这边的水土。
连呼吸也是痛的。
离床不远的圆桌上放了一壶茶水,苏翡还有些没醒过来,垂坐在床上斟酌着,是忍着嗓子里的不适继续睡还是下床去喝口茶。
“哗哒——”就在她思考得快要坐着睡过去之际,一个年轻的姑娘背身推门而进,手上还抱了一堆衣物。
“呀,你已经醒了。”姑娘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凳子上,顺手倒了一杯茶,拿到床边给苏翡。
“这里天气比上京要干燥些,你早晨起来,喝点水,润润嗓子。”这女孩长了半张胡人的脸,汉话却十分流利。
苏翡接过水杯,道:“谢谢。”不知眼前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只是瞧她一身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府里的侍女。
刚递完水,那女孩便回到方才放下衣物的地方,一边翻看衣物一边说道:“你来寒州,也不知道带没带够衣服,我拿了些衣服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若穿不惯胡服,我也有汉人的衣服。”
一杯水顺下来,苏翡觉得嗓子舒服多了,便道:“谢谢你,姑娘,我有一个问题。”
那女孩头也不回:“怎么了?”
“你是谁?”
女孩儿一下失笑,进来这么久,竟然忘了先告诉别人自己是谁,她坐到床边回道:我叫阿欢,欢乐的欢。”
***
太守府前厅。
齐守希早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榻上和常靖远、秦昭聊着什么,小桌案上还放了张卷起来的羊皮地图。
“原来你们在这里。”是苏翡的声音,“常叔父好。”
常靖远的父亲常安也在,多年前还在上京时,苏翡常能见到他,只是六年前他替了薛辕寒州太守的位置,离开京城赴命后,两人便再没见过面了。
苏翡捏着双手低头问安,乖训有礼。
看着她少见的礼貌样子,齐守希揉了揉鼻子,盖住笑意。
“啊,青玉来了,住得还习惯吗?”
苏翡回道:“刚来寒州,还不太适应这里的天气,喉咙有些发干,多喝些茶水就好了。”
常安点点头,又问道:“苏大人可好?”
苏翡答道:“劳您挂心,父亲一切都好。”
常安道:“嗯,那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和靖远他们许久不见,这段时间好好聚一聚。”接着,又转身道:“靖远,青玉和守希来寒州,你好生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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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玩什么吃什么只管去,把账记在太守府这里。”
“知道,爹。”
目送常安出了门,常靖远紧绷的身子才算放松下来,有心思和苏翡说几句话:“怎么穿成这样?”
常靖远方才就注意到了苏翡的打扮,觉得新鲜,碍着常安在,没敢问。
她穿了一身胡服,胡人的衣服和汉人的很不一样,窄袖,修身,不追求飘逸灵动,就算是带厚度的冬衣,穿起来也飒爽轻便,臂上绣的桃型花纹是出了匣关才会有的纹样。
头发也不似在上京时那样盘双髻,而是编成了辫子垂在颈侧,松散又精致,看不出是怎么编成的,只是上头装点的数颗珍珠用得恰如其分。
齐守希想起来小时候在府上,有一个来拜访的女子也是作的这副装扮,皓齿明眸,比最最盛时的樱桃花还要让人移不开眼。那时他还想,等长大了娶妻,也要娶一个穿这样衣服的。
“好看吗?”苏翡凑到齐守希的跟前,歪头认真地发问。
齐守希点点头:“很好看。”当年他也是这样回答那个女子的,连表情都一致。
苏翡脸上微烫,忙转过身去,她问过齐守希无数次类似的问题,唯有这一次,他这样直接地望着自己。
常靖远道:“今早我和秦昭外出有事,你和守希先自己在城里逛逛,午后我们定了席面吃烤羊羔,而后,策马去南山,那里的樱桃花开得好,三月里赏樱是最好的。”
秦昭取过钦儿递来的衣服,对苏翡道:“寒州天暖得晚,你仔细不要受冻,炭炉、衣物都够吗?不够再唤人去取。”转头又对钦儿说:“你今日留在府里,跟着苏姑娘和齐公子,不必伺候我了。”
两人终于等到苏翡起床,打完招呼便离开了,苏翡送着他们一直出了门。
“我们也去逛逛吧。”齐守希早就上了马,正伸手去扶苏翡。
苏翡上了马后,掐着马辔问道:“不带个熟路的人吗?只有我们两个?”
齐守希答道:“嗯,只有我们两个。”说罢,脚下轻轻一踢,马儿便听话地出发了。
“真不用带人?你认路吗?这里可不是上京。”苏翡看着身下马匹信心十足地变着方向,忽然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些多余。
“不信我?”齐守希轻轻捏了捏苏翡的脸,不疼。
“往西。”苏翡比马还听话,扯了缰绳,拐进一条热闹的街道。
长长的街道两侧挤满商贩摊档,道路明明是宽敞的,却因为攒动的人头显得略为狭窄,烟火升腾,各种热情有力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用亲自去看也知道东西好。
齐守希在门口熟门熟路地系好马后,抓起苏翡的手腕便直接往里走:“这
里人多,跟紧我。”
“等等。”苏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走了,只能小跑着跟上,趔趄之间不知怎的和齐守希就变成了手牵手。
苏翡脸色微红,手心处的温热叫她抓紧不是,放开更不是。长街里人流频繁,齐守希把苏翡的手越握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