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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铜雀台

作者:文歹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次日醒来,齐守希感到头昏脑涨,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想来是昨夜吹冷风吹得风寒入体了。


    但他仍撑着身子整顿洗漱,今天是初一,上午要人齐了共同用膳。


    刚到廊桥的拐角,就望见苏翡趴在栏杆上,把厚重的斗篷被脱了搭在一侧,身上只着单薄的常服,伸着手向前,在勾树枝上的一块手帕。


    齐守希想了想,还是如常上前,打算和她打声招呼,虽然她不一定会理他了。


    还没开口,苏翡就:“啊——”地大喊一声,脚下打滑,整个人朝结了冰的池面摔去。


    “青玉!”


    苏翡合着眼睛,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冰面寒气,但许久也不见吃痛,她试探着缓缓睁眼,只见一双有力的手正环着她的腰,抱住了她使得她没有摔在冰面上。


    再一侧头,就看见一张不太讨喜的脸,她连谢谢都想不起来说,一下起身把齐守希推开了。


    还指了指他的手,对他怒目而视,哼了一声,示意他不该碰她。


    既然齐守希说要避嫌,那就按他说的做。


    齐守希知道苏翡在生自己的气,但方才的情景,他只能冒犯出手了。他无奈摇了摇头,撑手沿着栏杆边一跳,取回了手帕,递到苏翡跟前:“给。”


    苏翡看着自己漂亮的新帕子,想了想,决定拿回来。刚伸手,齐守希却在这时,好巧不巧鼻头一痒,“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一时顺手,用苏翡的小手帕捂住了鼻子,好好的一条丝帕一下被揉得皱巴巴的。


    打过喷嚏后,齐守希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揉了揉鼻子,把用过的手帕再次递上去:“给。”


    苏翡“唔”一声露出嫌弃的神情,往后退了两步,扔下一句:“不要了!”转头就走。


    才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又传来齐守希的声音:“斗篷呢?也不要了?”


    苏翡忽地想起自己方才为了方便捡手帕而脱在一旁的斗篷,大冬天里,齐守希把她气得身上发热,脱了斗篷这么久都没想起来穿回去。


    但她不打算折返,依然头也不回往前走,回道:“也不要了!”


    正月里难免要聚在一块吃团圆饭,苏翡在饭桌上一句话也不和齐守希讲,之后路上遇到了也不打招呼,苏篪见了都说她怎么越大越不知礼数了,按着头要她给齐守希规规矩矩地振袖行礼。


    初四之后,朝廷的假放完了,苏篪要回府衙办公,几人就不必每日再聚在一起用膳。


    苏翡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正好十五之前不用去朱夫人处学课,正月里京城活动多,苏翡每天变着花样地外出或在宅里玩得不亦乐乎,脸上时时都挂着欢乐的笑容,甚至于几次遇到齐守希都忘了收,于是只能暗自懊悔白给他好脸了。


    ***


    苏翡秉持着和齐守希老死不相往来的信念直到元月十五。


    苏府大门。


    马车在门口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苏翡隔着车厢的小窗往门内望去,始终不见人影。


    车夫陈四开口问道:“小姐,还等吗?”


    苏翡没有回答,在窗框边不自觉轻敲的手指显得有些着急。


    过了一会儿,终于见到汀兰喘着气小跑到跟前,回报道:“屏山说,公子一早就出门去了,现下不在府里呢。”接着转头就对陈四招了招手,道:“走吧,不用等了。”


    苏翡坐在马车内,心里弥漫着一丝烦闷,每年的元宵她都会和齐守希还有立雪堂的同学们一同逛花灯街市,可今年齐守希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还是约在了织女庙碰头,几架高大的马车在织女庙前很快停了又走,苏翡又见到了她的伙伴们:常靖远、秦昭、何琦还有侯珠,以及前两日刚见过的何萦萦。


    常靖远一眼就看到了苏翡,走近说道:“青玉,好久不见。”


    苏翡也很开心,熟络地拍了拍常靖远的肩头,道:“我可见过你呢,你带着皇城卫在城墙边巡守,很是威风!”


    秦昭一把揽过常靖远的肩膀,道:“那当然,他近日都在加紧操演,不出意外,你整个正月都能在城楼见到他。”


    苏翡问道:“怎么忽然间往皇城卫里去得那么频繁?”


    秦昭帮答:“怕威远将军寻他晦气。”


    “威远将军好好的,做什么要寻你晦气?”苏翡满是疑惑,问常靖远。


    “他不日就要去寒州了,不得见威远将军?,”秦昭答道。


    “去寒州?靖远你去寒州做什么?”苏翡问道。


    “去熟悉寒州的军机兵务,靖远要和他爹一样,效命寒州禁军,朝廷已经允了威远侯的请命了。”秦昭回道。


    “什么时候去?”苏翡问常靖远。


    “今年春天,雪融尽了就出发。”秦昭回道。


    听闻靖远要离开,苏翡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此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秦昭回道:“这可不好说,按理说将派在外,非王召不得回。”,


    苏翡又道:“大家都知道你要走吗?”


    “都知道呢。”秦昭回答。


    “你就要去这么远的地方,怎么不捎人给我报信呢?”苏翡继续问常靖远。


    “没把你当好朋友呗。”秦昭回道。


    “不把我当好朋友,为什么又收下我过年给你送的油果子?”


    “因为…,问你话呢,你怎么拿人东西?”秦昭答不出这个,转头和苏翡一起质问常靖远。


    常靖远望着眼前这场自己毫无发言权的对话,郑重其事地和秦昭说:“以后我们再出来,你离我三尺远。”


    然后回答苏翡道:“其一,我真心把你当我的好朋友,油果子很好吃。其二,我是打算趁今日元夕相聚,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和你说这件事的。”但是秦昭很仗义地一下马车就帮他告诉了苏翡。


    苏翡点点头,道:“噢…,那你出发那天,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去给你送行的。”


    苏翡入立雪堂前就与常靖远相识,比认识齐守希的时间还要久,儿时玩伴即将远行而归期未定,苏翡心中有说不出的落寞,但也只能尽量藏着心中伤感,免得扫了大家元夕相聚,同游灯市的兴。


    侯珠走在苏翡和何萦萦的旁边,问道:“怎么,守希没和你一起来?”


    苏翡心情本就郁闷,提起这个更加不快了,回道:“不知道上哪去了,我管不着。”侯珠隐约察觉出她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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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的不对劲,望向一旁,用眼神和何萦萦确认自己的判断。


    何琦在一旁道:“不是有人带过话了吗,他说今日会晚些到。”


    苏翡问道:“他和你们都说了?”


    何琦点点头,如实相告:“都说了,去正德门的灯山,到了就能见到我们。”


    听后,苏翡心中更加闷堵,他们都知道齐守希今天要迟到,而自己虽说和齐守希在斗气,但他和自己在一个宅子里,连托屏山带个话来都不肯,真小气。


    没有齐守希在的元夕还是一样的好景色。


    酒楼殿宇缀满彩绸彩灯、楼里宾客的觥筹相撞间混杂着欢歌笑语,楼下内河的莲花河灯与的游船挂灯的交相辉映,只见波光万顷,水纹莹莹,照得濯缨桥悬系的各色飘逸长绫一片幻彩,兼有笙箫钟鼓、游龙戏火来点缀,元宵夜的灯火从街头一路燃至街尾。


    苏翡和同学好友们穿行在人群里,满目皆是火树银花,应接不暇的热闹升平,各色佳灯盈眼实在难以辜负,很快就放下心中不快,开怀地和同学好友逛了起来。


    ***


    铜雀台。


    铜雀台是京中有名的歌楼酒坊,与花满楼不同的是,这里的歌女舞姬大多来自西域南疆等地,有着和中原女子含蓄羞怯所不同的野性和奔放之美,许多来上京买卖贸易的外籍商贾和图新鲜的本地豪绅常爱留连此处,今日适逢元夕,热闹喧嚣更胜平常。


    上次勒其在王府提及与铜雀台的阿欢姑娘相约,齐守希就暗中留心,打算来查查他的底细。


    勒其平日除了在昱王府,就是来铜雀台。他为风启萍办事,总要有个据点接头藏赃,而铜雀台往来多是胡商外族,在此出入不易使人生疑并且也方便与同族的帮手合谋,加之朝廷官员和世家公子绝不会踏足这样的烟花之地惹人闲言,寻常百姓更消费不起,保密性也有了保证。


    今日是最方便调查的时候,皇宫每年元宵都设合欢宴,勒其要随风启澜进宫侍奉,因而今夜必定不会来铜雀台而撞见齐守希。


    齐守希一大早就出了门踩点,只等傍晚时分铜雀台开门迎客时进去细查。


    他特地绕开耳目众多的前门,来到南侧的后门,没想到,这里也有人看守。


    一个小子佝着身子,坐在门前的小台阶上,昏昏欲睡,听见脚步声,立马醒了迎上前来。


    看清来人,他撑出一张笑脸:“公子,后门不迎客,您往前门走。”


    齐守希也对他笑笑,从怀里摸出一锭足以抵这他三月工钱的银子,道:“行个方便?我爹要是看见我来这种地方,非打死我不可。”


    守门人没有接过银子,还是那张笑脸:“哟,这我可做不了主,铜雀台的规矩,后门真不能迎客,小公子您请回吧。”


    齐守希故作为难:“可我与阿欢姑娘相约黄昏后,若是失约,只怕她要伤心了。”


    此话一出,那守门人一下收住了笑,眼神警觉:“阿欢姑娘早被勒其大人买断包下了,怎会和你相约,你是谁?”


    齐守希心中确切,真有阿欢此人,他和守门人还隔着一段距离,掏出一块腰牌状的东西,对着守门人道:“好好看看,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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