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挥了半个月的剑,宋舒这会儿已经掌握了挥剑的力度,而且一天挥两百下已经不会手疼了。
秦眠的药膏很好用,破了几次皮后,宋舒的掌心依旧软软嫩嫩并没有磨出硬茧来。
前几日秦眠传授了宋舒一些剑招,宋舒这会儿正在熟练着,不长的腿往侧面一蹬,紧接着便是一个刺戳,让外人瞧见只怕会以为这小松鼠是老侠客了。
瞧瞧,这剑耍得多有气势。
一套剑招耍完,宋舒放下剑,转过头看着秦眠露出的半张脸,虽仍旧是公子如玉,翩翩风雅,但能看出脸色比之前差上些。
三日前,秦眠单独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他的唇上全然失去血色,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宋舒猜想他应当是又去了灵山山脚,加固那劳什子阵法去了,上次偷粮贼就是因为加固阵法差点晕了过去。
似乎是察觉到小松鼠炙热的视线,秦眠眯眼看了过去,笑道:“怎地一直盯着我看,莫非是终于发现我容貌惊人,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宋舒:……偷粮贼好自负。
人性化的翻了个白眼,松鼠叼着剑,扒着木头做的墙攀上窗沿,将小剑放在木桌上,宋舒歪着头问秦眠:
“咕咕。”
偷粮贼下次还要去灵山山脚吗?
一时没理解小松鼠的意思,秦眠猜测道:“是累了?还是有剑招不明白?”
宋舒摇了摇脑袋,长长的耳毛荡了荡,他又道:
“咕咕,咕咕。”
偷粮贼下次去灵山带着鼠一起去吧,若是晕了鼠说不定还能给你带回来。
“都不是?”秦眠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又猜测道:“难道是渴了?”
“咕咕。”
灵山下为什么有阵法呢?
“也不渴,莫非是想吃粮了?”
“咕咕。”
阵法一定要加固吗,能不能不管。
见小松鼠一直盯着自己叽里咕噜,秦眠苦恼道:“我都让你修炼了吧,瞧瞧,你现在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
宋舒瞪他一眼,有些生气。
凭什么鼠能听懂偷粮贼的话,偷粮贼不能听明白鼠的话。
一个飞扑,宋舒扯着秦眠的衣襟爬到他肩头,对着秦眠的嘴巴拍了两下爪子,不高兴道:“咕。”
偷粮贼快些学鼠说话。
“莫闹。”
抬手将小松鼠从肩上摘了下来,秦眠悠悠然掏出一个兰花瓷盘,木桌上摆着茶炉,茶炉上温着蜜水,烤着小松鼠爱吃的松果、榛子。
将松果和榛子的果仁放到瓷盘中,秦眠从红色瓷瓶中倒出一颗丹药,掰下约五分之一的丹药捏碎洒在了果仁上。
凝气丹乃是宗门中的丹修特意炼制,修行者可提升修为,小松鼠吃了后能强健体魄,若是有修行天赋,也可借此机会引气入体。
简而言之,秦眠想强行帮宋舒踏入修仙道。
眼睁睁见秦眠给自己“下药”,宋舒也不慌张,因为紧接着秦眠就将剩下的丹药吞入了腹中。
偷粮贼都吃的药能是什么坏东西。
宋舒早已发现,偷粮贼从来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
手指揉搓着小松鼠颈间的绒毛,秦眠轻声道:“吃吧,别浪费了,凝气丹可是好东西,宗内许多人花灵石都买不来。”
丹修炼制的精品丹药在宗门内向来紧俏,更别说凝气丹这样的高阶丹药,向来是有市无价。
除了秦眠,恐怕也不会有人将凝气丹分给一只小小松鼠。
“咕。”
鼠不会浪费粮食。
抱着一颗焦黄的果仁,宋舒嗅了嗅果仁上丹药碎的味道,先是小心的舔了舔,待发觉没什么怪异味道后,方才痛快的吃进肚中。
几颗果仁吃完,宋舒感觉四肢百骸处传来阵阵暖意,甚至比灵果的灵气都强,很舒服。
灵气在腹部丹田处运转,宋舒打了个呵欠,觉得有些困了。
这丹药怎么吃了怪困的。
笑着将犯困的小松鼠放在腿上,秦眠笑道:“是灵气太多了,你一时吸收不过来,所以犯困。”
宋舒点了点头,趴在秦眠的腿上懒洋洋的将四肢摊开。
鼠睡会儿。
大雪纷纷扬扬,屋内,面容清俊的公子坐在藤椅上看书饮茶,他腿上趴着一只睡得昏天暗地的小松鼠。
木窗半阖,岁月宁静。
~
“咕!”
一剑将迎面而来的木棍劈断,宋舒单脚站在地上,一手朝天,一手持剑,潇洒得像是要迷倒万千松鼠。
“不错。”
秦眠夸道:“近日功夫越来越有长进了。”
瞧着小松鼠使用剑法越发娴熟轻松,秦眠暗自点头,不枉自己每日分些凝气丹给小松鼠吃。
“过来我瞧瞧。”
宋舒放下小剑,朝着秦眠奔去,扯着长长的衣摆,几个纵跳间,便站到了秦眠的手臂上。
一手掐着小松鼠右手的脉搏,秦眠皱着眉,嘀咕道:“怎地吃了这么多凝气丸,竟还不能引气入体?”
莫非小松鼠其实并不适合修仙一道。
“咕?”
宋舒外头看了看秦眠,实在不明白偷粮贼最近为什么嘴里总是嘟嘟囔囔,一脸愁容。
他觉得最近的日子很好呀。
鼠感觉最近修为大大长进,偷粮贼给的凝气丸吃了后宋舒觉得自己对灵气的掌控更加娴熟了,他隐隐察觉再过不久自己就能随意控制变幻人形了。
待他能随意变幻人形时,定然要好好吓唬一下偷粮贼。
“师叔不也常喂他那只黄鼠狼吃些乱七八糟的丹药,”秦眠眉心皱得越发紧:“我瞧他那只黄鼠狼不仅能修行,还已经有了筑基期修为。”
“莫非是我喂的丹药不对?”
可如果不喂凝气丹,又能喂什么丹药。
看来得等回宗门的时候,再向师叔好生讨教一番。
没有养灵宠经验的秦师兄,头一回感受到束手无策。
“咕?”
偷粮贼小声说什么呢,不会是偷偷骂鼠吧?
宋舒探头探脑的观察秦眠的神色,只待偷粮贼的表情稍有不会,小松鼠便会上去对着那张清俊的脸一个飞踢。
鼠可不是好惹的。
“没事。”
推开小松鼠的脑袋,秦眠一本正经道:“夸你最近练功有进步呢,再过上些时日,便能一鼠打天下了。”
宋舒舒心一笑:“咕。”
偷粮贼好夸,赏!
一人一鼠笑闹了会儿,秦眠带着宋舒回了屋,他最近闲着给小松鼠做了一件狐裘披风。
红红的狐狸毛蹭得宋舒脸上有些发痒,但不得不说这是宋舒过得最为舒适的一个冬日。
抱着秦眠的手腕,宋舒双眼放空的想,去年冬日他只能窝在树洞中,用木板将灵山的雪挡在洞外。
当时在树洞中的宋舒醒了就吃冬粮,困了就睡,若是吃了冬粮又睡不着,那就只能掰着手指头数数还有多久的日头冬日才能过去。
再往前推一年,那是最为难熬的一个冬季。
小小的宋舒不过才八个月大,母亲在教会他找粮后便将他从窝里踢了出去,那会儿离冬季只剩下一个月。
小小的宋舒还不太会寻有灵气的食物,只能一刻不停的捡着松果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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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临时找的树洞中,那个树洞里很湿,并不适合过冬。
但合适树洞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所以宋舒只能在阴冷潮湿的树洞中,省着吃捡到的松果。
就在宋舒摸着干瘪的肚子以为自己要变成一张松鼠皮的时候,好在终于熬到了春天的到来。
“在想什么。”
推了推小松鼠的脑袋,秦眠笑问:“瞧你的眼睛都发直了,难道是有什么伤心事?”
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宋舒抱着秦眠的手,轻轻的啃了下。
“咕。”
偷粮贼虽然品行一般,但对鼠还不错。
若是能继续保持,鼠也不是不能陪你回师门。
不过要是回了师门,你要是对鼠不好,鼠还是会回灵山的。
小松鼠一连串“咕”了很多声,秦眠听不懂,只能笑呵呵的打趣道:“怎么还变成小话痨了。”
宋舒抱着他的胳膊慵懒的眯了眯眼,大尾巴在秦眠的掌心滑来滑去,像是故意挑衅,又像是在调皮逗秦眠玩儿。
鼠觉得偷粮贼勉强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
月升日落,日升月落。
宋舒从床上爬起时,发现偷粮贼的气味又淡了,上次偷粮贼气味淡的时候,正是去了灵山山脚。
莫非这次又去了灵山脚下?
怎么不叫鼠一起?
宋舒扒拉着窗框,探头看了看外头的天,飘着大雪,阴沉沉的,像是要落下云来将底下的人砸死。
黑色的鼻尖嗅了嗅,宋舒隐约能闻到秦眠的气味。
要不要去找偷粮贼?
他有些犹豫。
回头看见秦眠在桌上给他留的花生,宋舒皱了皱眉,抓起几颗花生吃掉,又探头看了看窗外。
偷粮贼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若是继续等下去,恐怕一会儿就闻不到偷粮贼的气味了。
去、还是不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宋舒转过头将秦眠给他缝得狐裘披风穿上,又抓过秦眠之前给他缝着玩儿的四只足衣。
鼠得去看看偷粮贼。
要是他冻死在雪地里,鼠的粮食可就没有着落了。
在心头给自己打气,宋舒黑黝黝的鼻头动了动,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好不容易又加固了一处阵法的封印,秦眠轻叹一口气,他如今体内灵气亏空,竟是连落到脸上的雪都没法让其融化。
“啧,早知这活计如此麻烦,便不接了。”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若非来了灵山,恐怕也遇不着那只活泼的小松鼠。
无奈的摇了摇头,秦眠嘴里叨叨道:“待回去了,一定得从师父和师叔那儿要些补偿,否则实在对不住我这几月的艰辛。”
来时的脚印早已被新落下的雪遮掩,秦眠仔细辨认着回去的方向,慢悠悠的走在雪地里。
也不晓得小松鼠没看见他会不会闹脾气。
虽然知晓上次留小松鼠一鼠在屋中,它也过得自在,但秦眠总觉得小松鼠也是在惦记着自己。
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秦眠的视线忽的被一片雪白中的艳红所吸引,那是一只穿着狐裘的小小松鼠,四只小爪子套着针脚丑陋的足衣正在雪中奔走。
见到秦眠的身影,小松鼠身形一顿,随即没有迟疑的四爪狂奔,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秦眠猛的怔住,胸口处闷闷堵堵,却又像是喝下一口刚温好的蜜水,又甜又暖。
“咕!”
宋舒跳到秦眠的掌心,黑色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秦眠,虽然没有说话,但秦眠却好似能明白手中小松鼠的意思,它说:
鼠找到你了。